君千殇搀扶老妪,稳其身,好言劝慰道:“老人家,您先别激动,我等乃五行剑宗门徒,特来帮您的。”
五行剑宗扎根千年,威名远播,老妪似是一下回了神,抓其衣襟,激动道:“对,你们是仙人,一定能救我儿子,一定可以的。”
不由分,拉着他就向村中跑去,余下五人紧随其后,越走他越是心惊,静,太静了,死一般的沉寂,静的让人发冷,静的让人胆寒,静的令人心悸。
可能刚下过雨,愁云未散,路仍有些泥泞,拐了几个弯后,驻足于一座茅屋前,草屋不大,四面绕竹,蒲草盖,半截蒲草尤显绿意,显然刚换不久,由此可见,主人并非是惫懒之人,屋外竖众多木架,上挂许多猎物,牛羊獐鹿皆有,只是当下早已干枯。
架下有一椅,椅上斜靠一人,穿着新衣,光鲜亮丽,观其背影,应是男子。呕吐半日,姚秀衣精力稍健,可能感觉先前表现太过不济,主动上前拍着对方肩膀招呼道:“兄台......”
“扑通!”
岂不知,对方直接仰倒在地,翻过身来,只见其眼窝深陷,尸虫遍体,仅有半边脸皮挂在脸上,直勾勾的望着他,姚秀衣哪还忍得住,五脏颠倒,六腑移位,狂吐不止。
“救他,快救他!”老妪怀抱干枯的尸体希冀道。
君千殇面露迟疑,还是好言安慰道:“老人家,死生有命,请您宽心,我们还是早些将他安葬了吧,让他入土为安。”
老妪泪流满面,颓然的坐在地上,魔怔似的喃喃低语:“儿子没了,我还活着,儿子没了,我还活着。”
忽然,老妪满脸狠戾,怒吼连连:“我还活着做什么?”双手乱拽头稀发,一把一把,干枯的头发落叶般掉落,发梢还带着血渍与头皮,吓的两位女子惊声尖叫。
旭日坠地,月渐初生,黑云浓郁,阴气丛生,本已死去多时的青年,竟是拖着僵硬的身体缓缓爬将起来,僵硬的骨骼发出摩擦之响。
焱狂踏步而上,周身火焰窜动,驱除阴霾,一个箭步已冲到青年身前,冷哼道:“焱狂面前,岂容妖邪作祟?”手起刀落,一掌削掉对方头颅,奇异的是,断口处并不见血迹,反而森白干裂,似其身体里血液早被抽干,头颅滚出一段距离,撞到墙角方停,更加奇异的事发生了,青年眼帘死睁,沙哑的狞笑道:“你们都活不了,你们都得死。”
另一面,老妪亦停止挣扎,七窍流血,指着他们,与青年同样的语气,诅咒道:“你们都活不了,你们都得死!”
君千殇忙上前制止老妪,可已经晚了,手摸鼻息,摇头道:“死了。”
六月的风,不算热也不算冷,吹在身上凉凉的,按以六人修为,早就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此时竟是会感觉到寒冷,不好的念头扩散:“阴风。”
诡异、邪魅。六人围成一团,背靠背,相互扶持,继续前进,可是没来由君千殇心中触动,大叫一声:“快散开。”
其余几人亦同生感应,跳出圈外,却见背靠六人,如今只剩五人,姚秀衣冷汗直冒,颤抖道:“焱狂不见了!”
更加可怖的是,原本五人站立之地,一只绿毛怪物无声出现,毛长三尺,形貌丑陋,指甲足有半尺,双目闪烁着绿油油的邪芒。
“嗬嗬。”
童天真率先发动,横空一脚,怪物反应速度稍慢,拦止不住,谁知,开山裂石的一脚,踢在对方身上,怪物仅是后退两步,毫发无伤。
童天真刚退,凌轻舞手握三尺秋水,起身杀上,名招即出:“一剑舞秋风。”
磅礴一剑,砍在怪物身上,顿发金铁交击之音,细细察之,仅有三寸之创,受此攻击,怪物怒哮一声,直奔几人杀来。
危急关头,君千殇与计无疑挺身协战,姚秀衣呕吐半晌,气力全无,只能观战,就算怪物刀枪不伤,也难敌四人联手,一会功夫,身上多处受创,计无疑算其弱在眼,凌青舞一剑从眼灌入,当场死亡。
怪物既死,绿毛尽退,虽衣衫褴褛,依稀能辨乃道家装束,计无疑惊呼道:“是外门采办执事林凡。”正是前些时日命简碎裂之人。
童天真担心姚秀衣状况,回头探视,却发现:“姚秀衣不见了!”
种种变化,超出预料,君千殇打起十二分精神道:“此地太过邪异,其内必有大凶之物,为今之计我们不能再分散了,先出去通知门中,再做打算。”
众人也知事态严重,四人以绳系手,相互链接,向着外部走去,不知不觉村中雾更大了,目不视物,更别提回返之路。
不过他们亦非常人,按照心中记忆,往回走去。君千殇打头,童天真断后,走了一段,早超进村距离,君千殇皱眉道:“诸位,看来我们被困在此地了,再......”
话未完,他便感觉不对,因为绳子松了!回头一看,茫茫雾区仅剩他一人,正在他踌躇时,雾中惊现一道火红身影,身披战甲,不是焱狂又是何人?只是此时后者双目失神,呆若木鸡,直直的向着前方走去。
不远处有一口井,古老破败,也不知多少年没人用过,焱狂朝着他回首一笑,纵身跳入井中。
“不要!”君千殇方欲制止,已然不及。
话未落,另一方向,姚秀衣同样呆滞的向着枯井走去,他极力追赶,奈何双方看似很近,却如何也赶不上,噗通,他也投入井中。
计无疑与凌轻舞同时而至,纵身投井,同样的笑容,毛骨悚然,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来到井边。
低头向着井中望去,他笑了,与焱狂几人表情一般无二,远处有一人,身上火焰缠绕,正急切的呼喊着他,他却听不见了。
头昏脑胀,五感顿失,无力萦绕心头,思绪渐散,恍惚间,直觉灵魂离体而去,飘荡、无踪、渐行渐远。他就宛如激流中的浮萍,无能改变,只能随着水的流动前行,水流到何处,他便飘到何方。
头疼欲裂,涨脑噬心,在万般苦痛中眩晕,正如当年轮回中仰望的黑暗,人都是从黑暗中来,去寻找短暂的光明......
“铿锵!”
兵器摩擦之响震撼耳膜,远方战马嘶鸣不断,大批的黑甲武士行进,在数十万人的踩踏之下,地面颤抖不止。
“嘶!”
睁开眼,荒凉遍地,蓝天不再,绿地皆无,地是黑色的,浑如墨染,天是黑色的,宛如锅漆。青天不复,墨泼乾坤。
月弯如蚕,残眉侧卧。
寂寥大地上,一支步兵队伍极速行进。观其兵态,身姿挺拔,黑甲覆身,持乌黑长戈,残月下,闪烁冰冷肃杀之气。
队伍共二百人左右,十人一队,每队前方驱赶二十几个衣衫破烂之人,其中有老有少,大都衣不蔽体,仅用几块碎布遮挡,甚至有的****身体,个个骨瘦如柴,眼窝深陷,麻木前行。
“噗嗤。”
一人走的稍慢,后面士兵赶上,举起手中长戈劈下,黑色的锋刃,不知经历多少次战争的洗礼,锋利无匹,直接消掉整只手臂。
被砍之人,趴在地上痛苦呻吟,鲜红色的血从断口处喷薄而出,血染红了地面,但是转瞬间,血已经消失,准确的,是被土地吞噬了。
不一会,被砍之人叫声嘎然而止,因他的头亦被砍了下来,死亡瞬间,他的脸上不是痛苦,而是解脱,死才是归宿,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人死后,队伍再度安静,继续前行,对于同伴的死,俘虏们没有丝毫表情,淡然而麻木。
生来不知何往,死后不知归处。
队伍中间位置,另有一批俘虏,他们明显与老弱残兵不同,身上大多尚穿着破旧铠甲,虽破烂不堪,依然不容觑,因为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代表他们曾经的荣耀。
为首的奴隶,褐色头发,格外健壮,高约一丈,两只大手和簸箕似的,粗壮的臂膀孔武有力,从破损的铠甲缝隙甚至能够看见里面虯结的肌肉。
侧首一人,棕色头发,铁塔样的身材,腰间围着一条兽皮围裙,****上身,露出花岗岩般坚硬的肌肉。余下几个奴隶也各有特色。
看守几位奴隶的士兵同样强悍,长戈森列,战甲完好无损,煞气浓烈,怨灵咆哮,也不知沾染了多少生灵的鲜血。
二十多个奴隶中间,夹着一人,在众多奴隶中格外扎眼,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尘土虽多,却难掩清秀之姿。
最惹人注目的当属他的双眼,皎洁而明亮,似与这死气沉沉的世界格格不入,少年轻声自语:“我是谁?”明亮中掺杂着几许迷茫。
黑暗无边,漫无目的的跟随,行尸走肉般前进,茫然、彷徨。几次敌袭都被队伍打散,偶尔碰见强大凶兽阻路,队伍便暂时停留,避其锋芒,待凶兽离开再行,实在躲不开的,士兵会挑选些老弱病残的奴隶当作食物送给凶兽。
此处凶兽差异巨大,有体长十丈的猛虎,虎啸间万兽臣服,有翱翔天空的苍鹰,更有许多不知名巨兽。
曾有一头巨鸟自其头飞过,双翅张开,遮天蔽日,风卷云涌,开合之间,横亘万里,威压扩散,众人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那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藐视。
若遇上逊弱之兽,士兵则会将之斩杀,吸收其血液精华。经过短暂迷茫后,他的心智马上坚定,无论他忘却何事,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保住性命,命才是根本,命若没了,想起来又如何?
简单了解自身状况,十分糟糕,他并没有着急逃走,而是仔细的观察地形地貌以及奴隶与黑甲兵的种种联系,只要是人都会疲累,他在等待最佳时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时间久过,事实令人绝望,黑甲兵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简直就是机器,在他们的字典里根本没有疲倦二字。
既不用休息,自不用换岗,所以利用时间差逃跑根本难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