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顿时就变得有些怪异。
没有人知道萧皓琛为何忽然会如此称呼。
更没有人猜到,萧皓琛这样称呼的意义是什么。
“萧小子,玩笑话,也该开够了吧。”片刻之后,唯有谢问生眉头微皱,笑骂道。
“先生的医术,还真是名不虚传啊。”萧皓琛点头笑了笑,似乎对刚才红袍楼主的反应很是满意。
“只可惜了,在这世间传有虚名呐。”谢问生摇了摇头,摸了下眼罩,转身走下了台阶。
就这么一个转身,让台下大多数人都看清了他的装束。
进而猜出了他的身份。
哪怕天机密会的过程属于绝对的保密,可也有着一件事,超出了这次密会保密范畴之内。几乎整个洛阳都传遍了,那一夜的天机楼里,来了一个老人。而对于这个老人而言,他只不过是回到自己曾经的家罢了,可对这天下来说,又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也来了。”翠云巅上的景阳帝目光一冷。
孔文亮羽扇轻摇,眼神锐利得如同苍鹰。
“先是上一次回到天机楼,又是此次造访应龙台。这老匹夫,是铁了心要与孤作对了。”景阳帝咬牙切齿道。
“放心吧陛下,凭他一人,也配逆转今日之势么?”孔文亮看向了祭坛,“只是可惜了,同我们布局已久的谢先生了。”
“各位,登台吧。”萧皓琛伸了个懒腰。
可就在他伸懒腰的时候,却无意间瞥见,那看似日光正好实际上却密云不雨的空中,似有一道暗雷划过。
“终于来了。”他嘴角微微上扬。
暮淮王府。
一阵仙风从王府间疾掠而出,扩散到了整间院子。所有尚还残留在枝桠上的枯梅,都在这一瞬间被震落在地。
“成了!”衣衫褴褛的莫皓宸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目光灼热。他此刻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
仙人,可是近几十年来,只存于话本中的故事啊!
如今他终于要见到了!
就连他横背在身后的天道镇玄,也无端颤动起来。相传此剑为一名乘鲲弄蝶的道仙所铸,却因近来世事纷扰不堪,历代剑主以剑卜卦,泄漏了天道,多死于天罚,故而此剑在名剑谱上的排名也一跌再跌,更在两年前比舞台上与顾靖遥一战,玄势大损。如今终又沐到了它久违的仙人气息,竟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在自我修复着。
此刻的慕容皓月已从床上飘起,浑身都散发着淡光。
“他要醒了。”言静臣此刻心中忽然生出想跑去天机楼报喜的冲动。
可还未来得及将这个冲动彻底放下,一柄雷剑,就停在了他的额前。
“不好!”莫皓宸一惊,拉起言静臣撤到了院中。
慕容皓月仍闭着双目,从府中掠出。
可他浑身上下却没有半点仙气。
有的,只是杀气。
“这仙人,怎么和书上说得不太一样?”莫皓宸挑了挑眉,看着慕容皓月落到地上,砸出了一道深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慕容皓月朝前踏出一步,屋内的雷匣也跟着落到了他的手上,匣上雷鸣电闪。
“慕容,慕容?”言静臣尝试着唤道。
慕容皓月听到了这一声呼唤,蓦然睁眼,却满是戾气!
院中满地梅花,霎时散作了粉尘。
“看来,不太好办了啊。”莫皓宸看着漫天而起的粉尘,皱起眉头。
言静臣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凌星九图·上卷》中记载,求道之人,若修得丰神奇异,可万物不扰,道骨仙风,便成常态。若是修道途中,心中有容有欲,被无法直面的执念所扰,那么最后虽能成仙,却也只是从阴中超脱,坠入凶道。”莫皓宸幽幽说道。
“为什么会如此!”言静臣看着慕容皓月那带有几分凶狞的模样,心中焦急,却又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所懊恼。
“莫非,掌教师兄赐予大师兄的登天路,本就有问题?”莫皓宸恨得牙痒痒,“该死该死,看来这是掌教师兄的局啊。可是又别无选择,能拦下掌教师兄的,恐怕只有此刻的大师兄了。”
忽然,雷匣跌落在地。
慕容皓月双手抱上了头,脸上青筋暴起,看起来极为痛苦。
“师兄他在抑制心中的魔性!”莫皓宸一喜。
“什么意思?”言静臣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问道。
“为时未晚。此事,尚有转机!”莫皓宸怒喝一声,入了鞘的天道镇玄被他倒拿在手中。随即用剑柄点上了慕容皓月胸前的七处大穴,慕容皓月的七窍顿时升出了黑烟。
慕容皓月脸色有所好转,嘴唇微微煽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莫皓宸却是听到了。
“楠笙。”
“也是,若是嫂子在的话,定看不得你这个样子。”莫皓宸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没关系,你们两个,应该也快到了,见面的时候了。”
应龙台高处。
朱雀坊。
“今日心情不错,不如,就奏琴吧。”萧皓琛嘴上虽是在随口说着,却还是从架上精心挑出了最为精美的古琴,用拂尘细细擦拭了一番后,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红袍楼主却是早早就坐在了座位上,隔着垂下的帘幕,看着台下。
“嫂嫂在看什么?”萧皓琛在她的边上坐了下来。
红袍楼主收回了目光,“没什么。”
“别看了。这儿可不像是你那秦淮河上的雪月楼啊,只需要隔着珠帘看向了歌台下,便能看到心上人的踪影了。”萧皓琛冷笑。
红袍楼主被揭穿了心事,指尖不由勒紧了丝弦。
“世人皆知,风尘女子的一生,皆是虚情假意,她们的经历,本就是无比的悲哀。可世人不知的是,那个爱上了风尘女子的人呐,才是真正的悲哀啊。”萧皓琛将手摁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连连摇头,看起来悲痛无比。
白乘舟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萧掌教。”
“罢了罢了。”萧皓琛忽然伸出了手,轻轻掸去了落在肩上的一粒灰尘,“和一名风尘女子,以及一位粉墨戏子同台奏乐,还真的是让贫道感到,荣幸之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