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前,安国军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凌鹏越翻身下马,“走吧。”
千夫长低喝道:“吾等誓死追随殿下。”
“还请诸位在此等候,不要进来。”凌鹏越转身对着那些安国军说道。
还没有等那些安国军说些什么,墨滢就抢先说道:“前路未知,还是以防万一为好。”
“佛家重地,切莫惊扰了才是。”凌鹏越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转头望向了安国军,“至于你们的统领,她为了我将自己置于险境,我绝对不会让她,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死在这里。”
历来皇族党争,哪一次不是阴谋诡计,血流成河。
不死?
为首的千夫长却是记下了这个承诺,“若殿下遇何难处,我等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多谢了。”凌鹏越点了点头,在墨滢的陪伴下,走入了寺门。
“我有些明白,头儿为何会选择他了。”千夫长喃喃道。
“凭他这不知是虚情假意还是情真意切的三言两语吗?”他身后的一名士兵低声道。
被尊为千古名刹的白马寺,此时已是血迹斑斑,遍地都是禁军服饰的尸体。而那些僧人们只是站在两旁闭目祈祷,垂头诵经,像是在超度亡灵。
凌鹏越叹道:“为何偏要如此呢。”
“这,便是改朝换代的代价。”墨滢不再去看那些尸体,“他们不死,阿杰就得死。”
这时,颜渊杰从里边走了出来,“快走。”
“走?”凌鹏越一愣。因为机关鹰被玄锋给毁去,所以只能根据最后得到的讯息,进而推测出颜渊杰可能是在白马寺遭遇了一场杀局,所以才快马加鞭赶往这里。可此刻看来,颜渊杰似乎并无性命之忧,孟黛山也不在这里。
“此局并非杀局,而是困局。”颜渊杰看出了他眼中的困扰。
墨滢沉声说出了颜渊杰心中的猜测,“玄锋蓄意毁去机关鹰,目的便是要利用我们不知全貌的如焚之心,进而将我们引到这里。”
“哟,不像是我那皇兄会做出来的事啊。”凌鹏越看起来有些难以置信。
“哦?那你觉得,孤会做什么呢?”一道男声忽然向起。
颜渊杰猛地握紧了手中的掠夜,看向了从地道走上来的景阳帝。
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孔文亮,以及一众江湖高手。明晃晃的武器在夕阳的映照下,显露着如血一般的光芒。
凌鹏越笑了,“这才像是你该做的事嘛。”
“从临安一路风尘至此,应该累了吧。”景阳帝把玩着手中的黑白子。
“所以,你是要用这些刀,为我洗尘?”凌鹏越低头笑了笑。
“他们都是孤所执掌的刀,刀落之后便会见血。用来洗尘,有些大材小用了。”景阳帝斜了眼他身边的江湖人,“不过,既然你想让孤为你接风洗尘,那孤便如你所愿。”
“来人,上座。”
桌椅被摆了上来,与之一并被摆上的,还有一壶浊酒。
凌鹏越有些恍惚,一切的一切,和当年他离开洛阳前,一模一样。
他们敬了彼此一杯。
赴往的却是不一样的将来。
现在看来,的确是不一样。就连很多事,也与自己所设想的不一样。本以为这一去后再回来时,经他之手,便会是空前鼎盛的梁阳。可没想到,归来之后,内部早已腐朽。
此时的景阳帝已经落座,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放在了面前的空座位前。
凌鹏越见状上前,墨滢拉住了他,“当心。”
就连颜渊杰也对他摇了摇头。
“有些事,必须要了结。”凌鹏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对二人点了点头,朝前走去。
“你就这么确信,这些人甘心为你所用?”他落座后,便问道。
“一群鼠目寸光的草寇罢了,只会随波逐流去追寻利益。”景阳帝说话声音少有的平淡,只有他与凌鹏越才能够听到,“有了二十年前剑祖的绝世壮举,又有谁,会拒绝那个诱惑呢?”
“就因为你那没有保障的承诺?”凌鹏越幽幽说道。
“至少现在,他们愿意为孤做任何事。”景阳帝冷笑。
“如果是莫问东骗了你呢?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有朝一日这个谎言被揭穿了,梁阳会遭遇什么。”凌鹏越一言道出其中利害。
景阳帝没有犹豫,“他已经骗了我。”
凌鹏越微微皱眉,没有说话,只是听景阳帝说了下去,“所以,他今日,也得死。”
“那你可知,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吗。”凌鹏越依旧没有动杯。
景阳帝环顾四周,“佛地罢了,能有什么。”
“百年前逆天之征,明云帝举国迁都,入了洛阳城后,便来拜访白马寺,与当时的方丈畅谈数日。”凌鹏越缓缓道:“他们之间对话的内容虽然没有记载下来,但自此后,在明云帝的自省过失与励精图治之下,梁阳再现开国盛世。虽只昙花一现,却也足以佑我江山屹立百年而不倒。当年白马寺一谈,让梁阳再现盛世,可你今日,却要以一己之私,将这个国家,推入万丈深渊。”
“错。今日之事,依旧是盛世的开端!凌氏之所以孱弱,归根结底还是当年明云帝沉迷风月而祸起萧墙,穷天下欲。才有那些江湖草寇攻入金陵,导致根基不稳,以至于每至新皇登基,那些逆贼才会借势作乱。”景阳帝面色阴沉,“孤要做的,便是让这些隐患,彻底消失。”
“江湖人……”凌鹏越转眼看向了景阳帝的身后,“那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景阳帝却避开了这个问题,抬起酒杯,“二弟,风尘已尽,你也该上路了。”
“皇兄这句话说得这么谦恭,我差点就习惯不了了。”凌鹏越也跟着的抬起。
“黄泉路上,替孤向三弟问好。”景阳帝喝了口酒。
擎影卫忽然出现在了凌鹏越身边,为首的玄锋抬起刀刃,对准了凌鹏越的咽喉。
“看来,皇兄早就为我铺好了路。”凌鹏越捧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