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共工向前一步迈出,“我敬重前辈那份看透了千万年的光景的所沉淀下来的沉着,所以我可以最后再说一遍,若是前辈能够从他体内退出来,我可以亲自替前辈找一躯壳,任由前辈行走在巫域之中,畅行无阻。”
姬歌听到这话后晃动了一下手臂,说道:“你再上哪去给我找这么一副上好的躯壳?”
共工笑着看向那道瘦削身影,“前辈,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就是不善了啊。”
旋即他又是向前踏出一步,不怒自威地说道:“当年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初入冥海就被前辈教训了一番,其实这些年我都是记在了心中,想着有朝一日等到巫族大军攻破了那道长城,踏上了其余豪族的疆土,能够再去一趟冥海。”
此时姬歌手中的沉香发出一阵铮鸣之声。
“届时也好让前辈能够亲眼看看,当年是你看走了眼。”共工笑吟吟地对着姬歌说道。
话音刚落,他便一手探出,想要强行将他口中的前辈,那名黑衣男子,沉香的剑灵从姬歌的体内拘出。
在他出手的那一刹那,原本晴朗开来的天地又是黯淡了下来,天幕虚空中大道显现,万法齐鸣,隐约间此处的虚空就要有了破碎的迹象。
姬歌见此双眼微眯,“在自己家的地界就这般不用顾首顾尾?还是说打坏了这天地虚空你共工根本就不在乎?”
随后他便看到自己面前的虚空之中有一只布满了大道纹络引来了大道轰鸣的巨掌朝自己伸了过来。
姬歌飘飘然地向后撤了两步,右手握剑竖放在自己面前,随后往上轻轻一划,一道黑色的剑气便在霎那之间迸发而出,直接破裂虚空而去,而后又撕裂虚空而出。
转瞬间便剑气如长虹落在了那只巨掌之上。
而后众人便看到那只足以使得任何一位归真境的练气士都抬不起头来的手掌却被那道剑气给截成了两半,一分为二。
大道碎片在触碰到那道黑色剑气后迅速消融而去,化作了一场虚无。
“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就不用在我面前显摆了吧?”姬歌破天荒地嗤笑一声,说道。
“放肆。”听到姬歌这般侮辱共工大人,向来崇敬他的连翘大声呵斥道。
姬歌闻言挑了挑眉,如深渊般漆黑的双眸越过共工看向他身后的连翘,说道:“看你对她的态度,是想让她做你的衣钵弟子还是只是把她当做一件工具?”
此时是沉香剑灵占据着姬歌躯壳,所以只要是稍微一看便能够看出那名连翘的巫族女子的真身究竟为何。
不然她怎么可能在这般年纪就踏入了造化境,共工也不可能这么放心地让她统领一支精锐之师。
共工闻言淡淡一笑,好像脸上挂着的永远是如春风般和煦温暖的笑容。
他转过头去看了连翘一眼,冲着她微微一笑,随后又转过头来,以在平常不过的语气轻声说道:“前辈认为呢?”
姬歌听到他的这句反问后哈哈一笑,对着连翘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端详了你的半壁许久?你又知不知道为何你灵力境界能够碾压那些其他豪族的天才妖孽却独独在剑道一术上天资平平,甚至那柄名剑半壁在你手中也是蒙尘?”
“那是因为...”姬歌竟然觉得有些好笑,虽然在千万年见识过了数之不尽的光怪陆离,可像这等事情他还是第一次见,果真是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
孤陋寡闻了。
“因为你本就是我手中的刀。”共工开口说道。
“这可是他说的。”姬歌漠然说道。
共工身后,不只是连翘一脸的难以置信,就连韩束等众将士都是满脸的惊愕神色。
连翘呆愣在那,随后她神色舒缓,强挤出一抹微笑,说道:“我本就是共工大人手中的刀,您让我杀谁连翘便杀会谁。”
共工闻言摇了摇头,“是这样,但又不仅仅是这样。”
旋即他探出右手在面前的虚空处用食指勾勒出一道晦涩难懂的符。
那道符竟然压的虚空都凹陷下去,硬生生的多出了几道裂纹。
而且随着符的完成,此间的天地灵气疯狂地朝这边奔涌而来。
那道原本压的虚空都低矮了三分的符随着灵力的不断涌入,此刻竟然给人一种飘逸之感。
随后共工看着眼前这道已经大成的符,没由头地开口说道:“可能有点疼。”
旋即他将闪烁着青色光晕的符向后屈指一弹。
一道青色的流光在转瞬间就射入进了毫无戒备的连翘体内。
在那道符进入到连翘体内以后,连翘眉头紧皱,她体内瞬间就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剧痛。
此时她体内如同有一团真火在不断灼烧着她的脏腑天地,灵海内灵力在不断地沸腾,犹如将要喷薄而出的熔岩一般。
不断有灼热的热气从她的体内散发而出。
她捂住胸口,额头上青筋如同一条条虬龙般暴起,脸上的五官因为体内的剧痛而扭曲在了一起,让本就面相不怎样好看的面孔变得更加狰狞。
冷汗不断从她的额头上滴落下来。
“将军。”一旁的韩束眉头紧锁,神色担忧地问道。
此时他也没弄清楚共工大人为何会对将军出手,平日里他不是极为照顾连翘将军吗?
姬歌看着跪在地上一脸痛不欲生模样的连翘,打趣说道:“还真是下得去手。”
共工微微一笑,摊摊手说道:“大道无情,前辈应该比我清楚。”
连翘身上肌肤变得通红一片,随着她周身的颤栗,自她的胸口处出现了一个三四寸左右的空洞。
饶是连翘之前牙关紧咬却依旧痛得喊出声来。
一声极为凄凉的惨叫声在这片营地之上响彻开来。
已经身在数十里之外的白落花等人在听到那声哀嚎以后纷纷停住了脚步。
青奉酒眉头紧锁,看向白落花,狐疑问道:“刚才那是连翘的声音?”
白落花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只有她在此之前与她打过交道,能够依稀辨别出那是连翘的嗓音。
只不过她不知道是怎样的伤痛能够让素来将身上的痛楚看得风轻云淡的连翘忍不住喊出声来。
难不成这也是臣歌造成的?他有这样的本事手段能够重创连翘?
“放心,虽然不知道臣歌动用了什么压箱底的手段,可这样看来应该是他占据了上风,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晏晏看到了百里清酒望向那边担忧的神色,开口安慰说到。
现在看这模样,这俩人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百里清酒点点头,只是转身率领众人向前赶路。
既然臣歌为他们争取了时间,那就不能够辜负了他的付出。
只是他们皆是不知道,之前那场小打小
闹此时已经完全演变成了就连归真境的强者都插不进去手的战局厮杀。
营地之中。
“前辈能否稍等一下?”共工对着姬歌拱手说道。
姬歌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道:“我能够拒绝?”
共工微微一笑,宽大的衣袖一挥,一道禁制便被他随意设下,继而消融入了这片天地之中。
“前辈最好不要如此。”
然后他便突兀出现在了连翘的身前,一脸漠然地低头看着连翘。
“大将军。”韩束忍不住叫道。
“放心,她死不了的。”共工冷声说道。
随后他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拎起。
“大人。”此时连翘的神识有些模糊,她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嗓音嘶哑地喊道。
共工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随后他探出右手一手深入她胸口前的幽幽黑洞之中。
“啊!”连翘口中喊出声来。
看到连翘这副模样,共工无动于衷,只是等到他终于触碰到了连翘体内的那异物以后冷漠的眼神中终于划过了一抹精芒。
他一手握住那刀柄,毫不留情地将其从她体内抽了出来。
这是包括韩束在内的绿甲将士才看清共工大将军从连翘将军胸前的黑洞中取出来的是一柄模样怪异的黑刀。
黑刀之上缠绕着数根拇指粗的锁链。
黑刀被他抽了出来,但那锁链却仍旧留在了连翘的体内。
此时连翘已经因为痛楚而昏厥了过去,没有了丝毫的反应。
共工见此双指并剑,将那数道铁链齐齐斩断开来。
随后他将那柄黑刀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如同父亲看待一亲生女儿般的宠溺。
然后他将连翘随手丢向一旁的韩束,淡淡说道:“照顾好她。”
转瞬间他就重新站到了之前的位置上,手握制式怪异的黑刀,比起之前少了几分儒雅之气,但是多了霸道与高傲。
“用他人的精血灵力来喂养这把黑刀,这种手段也亏得你这位堂堂大帝能够想得出来。”姬歌摇了摇头,说道。
当然他这句话不是说给这位十二祖巫之一的水神共工听的,而是说给他身后的那些个绿甲士卒听的。
“大将军竟然用连翘将军的身子来喂刀。”
“难怪连翘将军灵力修为这般神速,原来是这般缘故。”
“可是连翘将军还不自知,一直被蒙在鼓里。”
那群绿甲士卒之中有人窃窃私语议论道。
“闭嘴。”抱着连翘的韩束低声喝道。
“你看,现在你在他们眼中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了。”姬歌横握沉香,置于身后,踱步说道。
“前辈的话似乎有些多了起来。”共工微微一笑,说道。
“我向来如此,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当然你也不配知道。”姬歌嘴角微微上扬,讽笑道。
“不知道我手中的这把黑刀能不能胜过前辈手中的沉香,或者说能不能够胜过前辈你呢?”
在他眼中,剑即姬歌,姬歌即剑。
因为那位黑衣男子就是沉香剑灵。
“这把黑刀有名字吗?”姬歌饶有兴趣地问道。
“江山。”水神共工笑着说道。
“半壁,江山。”姬歌口中喃喃有语,“都是好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