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嘛,去基层锻炼锻炼总是好的,就是要去那些最艰苦的地方工作,身为领导干部的子女尤其要以身作则,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在别人面前,龚兴梁只能是咬着牙苦笑着讲些场面话。他又能怎么样呢?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过是县革委会的副主任,虽然是第一副主任,又怎么样,还不是副处级一个。龚永健去年才刚提的副科,又只有37岁不到,要不是确实做出了成绩,怎么也轮不到他提正科,能派去无线电三厂做厂长就已经很不错了,老实即便是这样有些人也还是有意见的,毕竟龚永健当初在修造二厂时搞的那一套虽然出了些成绩,总归还是有些不大合规矩的,也就难免会有人看不惯他。
“能怎么样,慢慢来吧,无线电三厂再怎么不好总是正科级单位,大哥总还是提了一级的。老实真要留在修造厂那才憋屈呢,想想看,就是级别最后也一样上去了,还不是在人家手下干活,干不好要挨训,干好了成绩是人家的,咱只是白费力气,能有啥出息?!”龚永健这时候也只能显得大方一些,看开一些。
“要不要找卲伟来商量商量,就数那子鬼主意多,要换他来当这个劳什子厂长,指不定没几天又火起来了。”龚永康还是最信得过张卲伟的。
龚永健多少有些犹豫。他知道张卲伟最近正打算要去日本看看,不管怎么买下了那么大一家工厂总是要去看看才能放心,何况那位佐藤先生可是把日本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就好像人间天堂似的,顺便去玩一玩也是好的,要是有机会,龚永健自己都巴不得能去看看,何况张卲伟18周岁的生日也才刚过几个月而已。听是等手续办下来就动身,还听他现在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写画画,虽然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干什么,总是很忙也就是了,不要是其他人,就是汪亚男去找他都没有时间。而且无线电三厂的情况比起修造二厂还要更糟糕,龚永健又不是傻子,当初张卲伟那一套他自然也是学到了的,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很多事也不是只有一腔热情就办得好的,再怎么修造二厂当初还有像杨大拿那样手艺精湛的七级工,至于吴艺那根本就是捡到宝了,自己手下现在却什么也没有,很难想象一家无线电厂居然会是一群纯粹的外行人,想要找个技术员出来都难。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张卲伟一定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却主动跑去找邢卫民的父亲,地区革委会主任邢智启,就连这位主任大人自己都感到惊讶,而且老实,就像郝益仁一样,如非必要他也同样不大愿意与一个这么年轻的伙子正面接触,当然,也还没有那么强的抵触心理就是了。
张卲伟多少也有些惊讶,虽然邢卫民也才二十来岁,不过依着比较刻板的印象,能坐到地区革委会主任这个位置的,怎么也该是五十来岁的老头子才对,没想到邢智启实际上只有45岁,而且与一般人比起来保养得相当不错,看上去也更年轻些,要是和郝益仁站在一块,他是那位副主任的秘书估计也会有人相信的,当然,气质方面就差许多了,毕竟是一把手嘛。
“唔,合资呀!”听张卲伟明了来意,就连一向以敢敢干著称的邢智启也不禁沉吟起来,“咱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子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呀!听上去似乎是不错,只是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知道是不是符合政策。南方那边听有人是在搞的,不过人家可是有特殊政策的,咱们可比不了,人比人是要气死人的。你是去过南方的,也应该有看到一些,有什么感想不妨看嘛。”
“也不见得一定是要合资的,只要能合作,形势怎样并不那么重要。”张卲伟心里很清楚,许多几十年后司空见惯的事情,这个时候还是无可争议的禁区,但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办法做成的,“对于樱花银行来,我的最大优势也就是我的华夏人身份,只要我能入主大谷半导体,其产品也就能很顺利的打入华夏市场,也就自然有了可观的盈利,而对于我们自己来,大谷半导体的技术不管再怎么落后,比起我们自己的总是要先进得多。不过我想邢主任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把全部的生产都放在日本那是根本没有意义的,既然早晚是要过来的,那么赶早不赶晚,何况邢叔叔那倒不希望这样的工厂建在您的治下吗?还有,无线电三厂再怎么破总是一家国营企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国家的资产白白的消耗掉总是不好的吧,何不趁现在还有得救拉它一把,而且我看龚厂长还是很希望能把厂子干好的,绝对要算是有为青年了,我想邢叔叔一定不会错过这样的人才的。现在什么都讲改革,与其什么都跟在别人后面,倒不如让别人跟在自己后面。”
邢智启陷入了沉思。对于如何商业运作他绝对要算是外行人,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考量。虽然贵为革委会主任,不过不管怎么他在临江都还只是个外来户,龚永健只是正科级干部,而且还在企业里,他父亲也只是副处级而已,但只要利用得好对于自己全面掌控局面还是很有助益的。无线电三厂只是正科级厂,邢智启没去过,不过也听人起是个极糟糕的工厂,有张卲伟的帮助,龚永健当初在修造二厂时就干得很出色,这也让邢智启对他充满了希望,如果干成了那对于增加自己的威信有着极大好处,毕竟他才只有45岁,前程还很远大,即便是有什么闪失,无线电三厂已经是那个样子了,别人也不出什么来,甚至可能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有些事不妨先干起来再——邢智启已经下了决心。
就在第二天,龚永健接到通知,组织上决定派他去日本考察学习,对于他来,一切都来得那样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