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天身形晃了晃,脑海里再度浮起师傅临终前的叮嘱,"食物的真谛就是食物的本身。"
可笑他一直追求外在,一直以调味料和辅助材料来展示自己华丽的手段,结果就是盖住了食材本身的美味了。
做出来的茄子不像茄子,青菜也不像青菜。
丹桂大急,"海大厨,你怎么可以认输,还有九道菜,我们还没有输,也许她这道只是瞎猫碰死老鼠而已。"
她明知道海云天心高气傲,若非张悦娘做的真是极好,他也不会有这样颓废 的表情,只是她不能输呀。
就算不能靠这一仗赢,那也要替小姐家保住那些财产呀。
"海云天,你别忘了,你答应我师傅什么?你不想见你的小师妹了吗?"丹桂见讲不了理,只好开始威胁了。
海云天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相信小师妹知道我的选择,一定会欣慰的。师傅临终前交待我的,我终于懂了。你不也是司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吗?你跟了司老十几年了,比张悦娘学的时间长的多了,这场比试本就不以平,现在公平了,你们都是弟子,哈哈"
海云天仰天长笑走到灶台边,速度之快,猛然拿起剔骨刀,就切掉了自己的小手指,他疼的脸都白了,额头上全是豆大汗珠,"我海云天断指为誓,从今尔后,再不侍厨,否则当遭天诛地灭!"
"啊!"丹桂再狠,毕竟也是女人,一下子看见一截血淋淋的断指掉到自己面前,一下子竟然吓的双眼一翻,晕了。
"快,快帮海大厨止住伤口,喊大夫过来。"现场立即一片混乱。
不过混乱是他们的,李恒之和张悦娘却是愉快的收起了灶上的东西。
周大厨激动的跑过来,就朝着张悦娘拜托作揖,"请张娘子收老夫为徒!"
其它九人看了看,虽然没有那样做,但也很期待的围了过来。
张悦娘和李恒之赶紧一人一边,将年迈的周大厨扶了起来。
开玩笑,他老人家都快五十岁了,她哪里敢收这么大年纪的徒弟?
"周大厨快别这样说,小妇人也不过是瞎猫撞死老鼠,不小心为之,实在担当不起师傅二字。"
周大厨哪里肯信,当下便要跪了。
其它人一看,原本以为若张悦娘狂妄应下,恐怕他们还要疑上一疑,现在张悦娘如此谦虚,十有八九,是真的会呀,而且兰九生何许人也,昔年洪国最出名的厨神哪。
"现在事情又忙又乱,等处理完这些事,我们再说可行?"
海云天认输了,张悦娘得赶紧让平忠带人去收房子,争取早日把杨家和钱家人赶出青峰县。
既然是签了生死状的,那官府也不会干涉,而且还会派官兵协助完成。
赵程二位捕头首先带着一队官兵,将李梅花的钱记杂货铺,还有杨氏油坊的铺子都封了。
然后又在平忠的带领下,来到钱府。
李梅花在牢里,听到音讯的钱管家,早就携带着金银细软逃了,现在只余下一些粗使婆子,懵懂不知何物。
平忠高傲不可一世的,平威威风八面,恍若战场上的大将军一般,将房契纸往他们面前一摊,"看见了没,现在这房子 是我们一品香的了,你们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那些粗使婆子本就是打短工的,现在一看主人家都被抓起来了,哪里还会留下来,有些人在收拾东西时,就顺手牵羊的摸走一些花瓶物事,弄出去,好歹能换几俩银子花花。
平忠和平威是从乞丐窝里出来的,知道这些粗使婆子,家中境况都不太好的,所以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了,只要不做的太过份就行。
钱府收的很快,待人全部赶走之后,大门一锁,封条一贴,完事。
现在开道去杨家。
要杨府门口遭遇了一小股抵抗力量,不过平忠等人可是跟着柳三柳七,学了好一阵子功夫了,轻而易举,连官府的力量都没动,就将那几个看门狗,打的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杨老夫人闻讯出来,拄着拐杖生气,但是平忠将房契地契什么的往她在前一摆,她就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只知道杨玉娇在司南的指使下,正在和张悦娘柳平潮做对,大概是想把翡翠轩拿下的意思。
没想到竟然输了。
杨老太太积年肯定攒了不少钱的,她不动声色,看向平忠道,"平小哥儿,觉得我这房子 大约值多少钱?老身我可以把它买回来。"
平威抱手嬉皮笑脸,只觉得一腔怒气尽出,当真爽快之极,"不好意思了,我们夫人说了,要把这里变成善堂,万金也不卖,今天我们来是想通知老夫人,给你们一天时间,赶紧搬出去,不要再罗里罗索的了,时间不多了哟。"
杨老夫人气的脸色发白,"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是吗,是我们欺人太甚吗?您的孙女带着海云天去要摘一品香匾额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欺人太甚这四个字呢?我们手里有你孙女签的生死状,许多见证人的,我们又有房契铺子地契在手,我们行得正,坐的端,如果你一定说要我们欺负人,那我们就欺负你了,你能怎么样呢?"
平忠一番弯弯绕绕的话,把杨老太太差点没气晕。
杨家二爷拿把刀从后院冲了进来,"我看谁敢动我们杨家。"
赵程二位立即抽出衙刀,将他团团围住,程前将手里的逮捕令摊给他看,"杨二爷,你来的正好,我们大人听说你没事喜欢做人彘,还喜欢用活人试验,经常虐待奴才,所以想请您去衙门里走一趟,这就跟我们走吧。"
"不,不,你们不能抓走他,我们搬,我们马上就搬。"杨老太太一看那些捕快,将拁锁套在最疼爱的孙儿身上,立即就失了分寸,哪里还顾得了什么体面。
杨二爷拼命反抗,平忠手指一弹,一粒小石子打中了他的麻穴,他跪了下去,程赵二位,趁机将他锁了,押了出去。
杨老太太一看见孙儿被锁走了,便瘫在地上,有丫头扶她起来,她也起不来,嘴角抽搐,竟然双眼一翻,冒起白沫,噢,因为受惊过度,抽风了!
平忠很好心的看着那丫头,"唉,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呀,你们家老夫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被砍脑袋吧。"
那丫头吓的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拼命求饶,"饶命啊,饶命,老夫人本来就有癔症,只不过之前一直在用药物维持着,现在是自己发作了而已,和我没有关系呀。"
平顺朝着平忠一点头,笑了笑,接口道,"原来是有病,忘记吃药了,那你还等着干什么,赶紧扶老夫人下去吃药,不要放弃治疗噢。"
那丫头生怕惹祸上身,哪里还顾得了其它,赶紧喊了人进来,将老太太抬了进去。
老太太心里明白,但是浑身都僵硬,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信的丫头,在翻自己的梳妆盒。
那丫头一边将许多银票和元宝首饰往包裹里放,一边心虚的看了一眼床榻上中风的老太太,"老太太,我服侍了你这么多年,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不管杨老太太心里怎么呼嚎,都没办法阻止那些丫头仆人进来搜刮抢掠,她的眼角流下混浊的泪水,她知道,这是报应来了。
打从她知道自家二孙子的癖好之后,打从她隐瞒了一条又一条人命之后,打从她也成了帮凶刽子手之后,她就成天吃斋念佛,希望可以赎罪,但还是逃不过呀。
平忠带着官兵们,在后院的密室里,抬出来一个大缸,原来只以为是枯草堆,没曾想,当理清后,却发现是一张形如恶鬼的脸,差点没把赵程给吓死。
平忠和平威互看一眼,头皮直发麻的同时,这不是古时期的酷刑人彘吗。
那这瓮里的这个人会是谁呢?
如果张悦娘在这儿,一定会认得,此人就是云氏!
又在另一间密室找到了遍体磷伤的新姨娘,当她看见官兵时,直如看见亲人一般,泪流满面,连话都不会说,就昏了过去。
饶是赵程二位见惯了血腥,甚至是亲手杀过人,但是看见那人彘也是头皮发麻,这样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云氏也听见说话的声音,慢慢抬起恶魔一般的脸孔,当她的目光触及到程前的捕快衣服时,突然眼中爆射出求生的希望,张大嘴,拼命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声音来。
赵林连忙忍着心里的不适,蹲了过去,"你,你是谁?为何变成这样,被关在杨家密室之中?"
云氏拼命的发出啊啊的声音,但是怎奈没有四肢手足,舌头也被剪掉,没有办法说话,更没有办法写字,最后更是急的流出血泪。
当云氏被抬到县衙时,众人纷纷不忍直视,这也太惨了些。
陆自在气的浑身发抖,万没想到,在他治辖之下,还会发生这样的惨案?
其实也不怪他,他才来一年不到,但是这云氏被做成人彘至少有四五年了。
杨家又捂的严实,因为杨立胜这一变态的嗜好,不知道送了多少条奴婢的命,轻易不入杨府的人,又岂会知道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