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童看见自己娘亲那样老实的模样,心里叹口气,将最近自己在邻居嘴里听到的闲话学了一遍。
原来当日曾氏本来是打算去姚进源家要钱,因为听说姚进源家的大女儿进了大户人家,每月有好多钱的进帐,而且姚进源自己又寻了两份差事在做,方氏自己也在外面做工。
但姚红姑这个女儿天天替人家洗衣服,赚不到几个钱反而病倒的事,他们都知道,没打算来。
但是方氏治不过曾氏,当时只想着祸水东引,并没有料想到后果,居然吼出一句,"你女儿姚红姑现在天天吃肉喝汤,还置办物件儿,准备开店子,有的是钱,你为什么不去闹她,偏来我这苦哈哈的家里闹腾,能闹腾出个鸟来?"
曾氏知道最近姚红姑和方氏走得近,既然连方氏都这样说了,那这事儿肯定是真的,这才连夜赶路,大清早的出现在姚红姑的家门口,还上演了那样一出戏。
姚红姑眼睛都直了,她纂紧拳头,她自认为自己对这个后来的嫂嫂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但是她怎么能这样呢,就算她想赶曾氏走,也不该把祸水往她这儿引啊。
梨童扶着姚红姑道,"现在你知道了吧,真心实意对我们好的人,只有悦娘婶婶,如果我们这次选择了酒楼,那无疑是伤了悦娘婶婶的心,以后曾氏再来闹腾,或者我们出了啥事,你还有脸让悦娘婶婶帮忙吗?"
姚红姑红了眼圈,紧紧握着梨童的手,哽咽起来,"阿童,都是娘糊涂啊,娘知道了,我们不去酒楼,就算每月给你一百俩银子,我们也不去。"
梨童伸出手抱住姚红姑的颈项,重重的点头,"嗯。娘,明天一早,我们就过去把这件事儿跟悦娘婶婶说。"
"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姚红姑就来到了铺子里,将昨天晚上方氏和她说的话,还有他们的决定都告诉了张悦。
张悦拉着姚红姑和梨童的手,满脸开心,"谢谢你们信任我,我跟你们保证,虽然我现在的店面不到翡翠轩的十分之一,但是给我时间,未来我一定会把它经营的比翡翠轩更大,甚至是发展到省城去,发展到洪都中心去。梨童,你的选择也不会错,你的未来绝对不会只限于一个小小的帐房先生的。"
一番话说的梨童心里豪气万千,他红着小脸儿,激动的点头,握紧小拳头,"悦娘,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
"红姑姐姐,这是昨晚我和娘商量过后,决定下来的事儿,这个你拿着!"张悦递给姚红姑一个木盒,她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契纸。
梨童也瞪圆眼睛,"悦娘,这是什么?"
"这家面馆的一成(干)股,工钱除外。"张悦十分淡定的说道。
姚红姑和梨童同时惊呆了,好运突然从天而降,他们真的反应不过来,姚红姑不会算帐,但也知道这一成分红不少,而梨童则是眼珠子转了转,直接算了出来。
"现在每天面馆里的柳叶面加各色馒头,毛利大概是三两银子,去掉一两的成本和人工,一个月下来就是六十俩,那一成岂不就是六俩银子?你还得给我们娘俩每天二十五个铜钱的工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七钱多银子,差不多要七俩了,天哪,这也太多了吧。"
姚红姑听见这多庞大的数目,这才醒悟过来,像烫到手一样,连忙把盒子往后推,"不不不、悦娘,这钱我们不能要,你对我们家恩重如山,我们就算是白干活也不为过,怎么能要你这么多钱?你快拿回去吧。"
李严氏坐在炕上,微笑道,"红姑呀,悦娘再能干,也只是一个人,如果没有你们的帮衬,也没有今天,这一成分红的事儿,昨晚上悦娘也和我说了,我是同意的,你尽管拿着吧,梨童有这样好的天赋,能心甘情愿留在我们这小面馆里,也应该得到他应该得到的回报。"
其实在方氏给姚红姑分析利弊的时候,张悦也在和李严氏说这档子事儿,不过李严氏可比姚红姑精明多了,立即一点就透,知道人才得来不易,别说一成,就算是两成,如果能让梨童忠心,全心全意为他们家做事儿,那也是划得来的。
姚红姑的眼圈逐渐红了,眼泪也啪答啪答流了出来,她想想在自己被欺负的时候,那些所谓的亲人们在哪里,在她落难的时候,那些所谓的长辈们在哪里,只有悦娘,只有悦娘对她不离不弃,一直帮着她。
人真的只有在患难的时候,才能分辩出来谁对你是真心的。
她的眼里突然浮起一抹坚毅,拉着梨童的手,卟嗵一声朝着张悦跪了下来,张悦赶紧要扶他们,他们却是摇头。
"悦娘妹子,我托个大,喊你一声妹子,谢谢你帮我照顾我,现在还对我们母子这么好,我和梨童自愿卖身与你,一世忠心,永远追随,不离不弃。"
梨童也朝着张悦磕了个头,"如果不是悦娘婶婶栽培,教我许多知识,我最终不过是一个卖梨的小童,或是沦为市井的流贩,是悦娘婶婶给了我美好的未来,我听我娘的,请婶婶收下我们吧。"
李严氏心里一喜,没想到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生怕张悦古性个性回绝,赶紧代替她说道,"你们有这样的心,我和悦娘都很开心,只是一旦卖身,可能在自由方面就有些限制了,你们真的不悔?"
姚红姑和梨童点头,"不悔!"
张悦是真的被震惊了,她不知道姚红姑怎么会生出卖身为奴这样的念头来,她原本的打算是帮这个可怜的朋友一把,待他们自己有资本了,就可以独立出去了,将她以后的想法实施出来,到时候与她的行业相互呼应,大家结成盟友。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样或许更妥当些,他们的卖身契在自己手里,那么他们就是自己这条船上的人,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他们都不会随意背叛。
反之呢,遇到一些意外,很难保他们不会做出那些事来,毕竟这姚红姑的个性是懦弱过了头。
她瞄了眼婆婆,见她嘴角咧开,显见是十分开心,便也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我一会喊来坊正,将这件事办妥,你们想要多少卖身银子?"
自古来卖身银子都是人牙子定,并且东家都要尽力往下压,估计直接问奴才本身的也就只有张悦一人了。
姚红姑和梨童同时摇头,"分文不要,只求悦娘妹子收留我们母子!"
"那怎么行,这样吧,我先去问问坊正,现在的行情,然后不论外面是多少,我都给你们翻一倍,如何?"
姚红姑和梨童还是不肯,拼命摇头,不过也没办法。
虎娃和方氏来到,张悦让虎娃请来了坊正,当着面,将一干事等签写清楚,双方画押按印。
董正义没想到这小张娘子还挺厉害嘛,几天不见,居然已经能买奴才伙计了,看来以后不可小屈,得多多讨好才行。
张悦问及现在的奴隶市场行情,董正义联弦歌而知雅意,立即对姚红姑和梨童进行估价。
"姚氏,可识字?可会算帐?厨艺如何?女红如何?..."董正义问了不下十来项,把张悦都问的汗毛林立,原来在古代当个下人还要是十项全能吗?
姚红姑满脸愧疚,原本他们姚家是裁缝出身,按理说她的女红应该非常好的,只是她年轻时十分贪玩,并不喜欢女红,是以只是会做些简单的裁衣,再细致些的,恐怕就难了。
厨艺也说不上多好,只能说是勉强温饱;至于认字算帐更是不会。
董正义朝着张悦陪了笑道,"姚氏如果识字会算帐会女红会厨艺,那至少要往三两上走了,但她要么不会,要么不精,只能做些粗重的活计,那最多只能卖得一两银子;像梨童这样一般是买来放在公子的屋里,培养成小厮的,会认字,会算帐,人还挺机灵,等到年岁大了,或有可能成为公子房里的总管二把手,所以价格倒要往上走一走,大概一两半吧。"
张悦不由张口结舌,没想到古代一个人居然这样便宜,一两银子就能买个大活人。
"多谢坊正帮助,这些小意思,您留着喝茶,剩下的事儿还要麻烦您了。"张悦拿了一两银子过来谢他。
买卖奴婢并不只是这些,还要到官府上档才行。当然这些一般都是由坊正完成的。
董正义看这张娘子出手还挺阔绰的,他上次在杨氏油坊那么大的地方办事儿,杨玉娇也就打赏了一两银子。
两家地位财力一比较,可不就突显出张悦的豪爽和会做人了吗?
客气将董正义送走,张悦将姚红姑母子带到后院,拿了五俩银子递给他们,他们却无论如何不肯要。
"悦娘婶婶,要不你就给二俩半吧。"
"不行,我当初说好的,不论估计如何,我给你翻一倍,这五俩银子你们拿好,再不收,我可生气了。红姑姐姐,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梨童想啊,他慢慢长大了,以后不要娶媳妇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