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却是依旧一脸笑意,"红姑啊,其实呢,我是这样打算的,到时候新铺子装修好了,就把一品香挪过去。这边呢,就重新翻修下,打算送给你和平安,如果平安以后自己有出息,再赚大钱呢,娶了媳妇接你过去住享福,那自然极好的,万一你们婆媳处不好,这里也算是你最后一片净土了吧。这地方就留给你养老,你觉得怎么样?"
姚红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她听见养老二字时却是突然跪下来,"夫人不要赶奴婢走,奴婢这辈子哪里也不去,死也要跟着夫人的。"
张悦哭笑不得的将她扶了起来,"我不是赶你走,只是人都会老,你以后如果平安能赚大钱,再给你买 大宅子养老,儿子媳妇又孝顺,你就把这里还回来吧。这地方虽然破虽然小,但是有我们一起努力的不少回忆呢。"
姚红姑也看了看,想起以前多少个起早摸黑的日子,不由眼圈微红,"夫人,您对奴婢一家这样好,让奴婢拿什么报答你呀。"
"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呀,那时候我和婆婆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你家境况也不好,便你也屡屡拿米粮来接济我,受人滴水恩,当涌泉相报,这些我都记得。你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红姑啊,我们啊,以后要过好日子了。"
红姑含泪点头,"唉,夫人过好日子,红姑也跟着沾光过好日子了。"说罢她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
宅子不用买了,而且张悦的意思是,姚红姑本来在一品香就有一成干股的,现在这些银子,还是留着自己添点衣服首饰吧,或是买 点传家宝留给未来的媳妇也行啊。
一句话倒是逗乐了姚红姑,她只盼平安能快乐长大,以后有份不错的工作,哪里还敢肖想太多啊。
这放在半年前,她甚至不敢想象,自己和平安居然会有这样享福的一天。
那他们娘俩现在也算是小富之家了,有一座宅子,虽然不大,每月母子俩还拿着丰厚的工钱,在一品香里有一成的干股,每年就不干活,光吃分红也是绰绰有余的,现在手头还有几百俩银子。
这些,都是张悦娘给的,她暗暗纂紧银票,打算一会回去,告诉平安,一定要好好的为夫人做事,绝不能让夫人失望呀!
何春赶在腊月二十七前面把猪肉送了过来,张悦不但赏了他好几俩银子,还把家里留的花样年糕及各色果子点心装了满满一篮子让他带回去。
至于三十晚上要用的那些新鲜蔬菜,张悦打算让何春年腊月二十九那天下午再跑一趟,何春自然是答应的极为干脆。
腊月二十九,也就是俗话说的小年夜,家家户户都要忙碌起来准备大菜,比如炸肉圆子、红烧鱼、清蒸全鸡等。
做好这些准备,等到年三十的早上,就把那些易熟的或是需要现炒的菜再做好,煮多多的饭,全部摆上新碗新筷新杯具,过了正午之后,便可以开始吃了。
吃晚年夜饭,大人们收拾碗筷,准备做元宝蛋,小孩子们则是换上新衣服,兜里装着糖果挨家串户的拜年,要红包。
烧开水、杀鸡、杀鱼,忙的不亦乐呼。李严氏不是笨蛋,自然知道不该在这时候拿架子,而且这也是李严氏隔了三年之后,第一次在祖宅过年。
她特意穿了耐脏的青黑色旧棉袄,扶了姚喜儿过来帮忙。
她可是李家的老夫人,谁敢让她干活,她往那里一坐,大家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根本没有刚才一片欢声笑语的感觉。
最后还是李恒之看不下去了,借口心疼老娘,把李严氏扶进后院烘火去了,还把自己随手抄的一首诗拿给李严氏欣赏。
李严氏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怎么欣赏?不过看着上面满满当当都是字,而且听说是儿子做的诗,管它认不认识,反正是心里乐开了花,连连点头说好。
李恒之又是端茶倒水又是上点心,把个老太太哄的找不着北。
李严氏一走,大家自然又恢复了雀跃的气氛,自从喜儿去侍候李严氏后,虎娃和她见面的机会就少了,现在看见,顿时觉得越发亲热,不管干什么,都要跟着姐姐后面,就像一个小尾巴似的。
喜儿也颇为照顾弟弟,这让平顺几个人看的羡慕的不行,暗自想着,有个姐姐真好。
人多就是力量大,天还没黑,明天祭祖的素斋、素馒头,还有生面的盘子,仙茶仙酒,猪头三牲,大家就都准备好了。
猪头和猪尾巴都是从何家村来的,姚红姑将猪头猪尾烧的半生半熟,再将猪尾衔在猪头的嘴里,再在猪头上插两根筷子,一条猪肚肠就肋在筷子上面。
鱼用的是鲭鱼,也是烧的半生的,尾巴微微翘起,成元宝状。她接过平安剪好的红纸片,仔细的贴在了鱼眼睛上面。
另外一个盘子时则是两只鸡,一公一母,都烧的半熟,将鸡脚和翅膀弯好,夹住鸡头,也成元宝状。鸡嘴里还要衔两根葱。鸡屁股后面要放五只白焐蛋。
这些是供给财神爷的,开门做生意,自然是求财。待明日一切准备就绪,吃饭前,再由安正阳把财神爷请来,摆上供品,焚香点烛,请财神爷和一众神仙享用美食和香烟了。待祭神结束,还要放爆竹表示欢送各路神仙的意思。
至于祭祖就简单多了,花费也没有祭神这样多,不过却是多了冥纸香烛,大意就是给地底下的祖先们送点花销的意思。
众人忙完这些准备工作,吃过晚饭,就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天,是真正的除夕了,姚红姑和喜儿将之前何春送来的蔬菜从雪地里挖出来,提了温热的井水开始洗涮起来。
安正阳则带着年纪较大的两个小子,在布置供桌,贴春联春桃。
李恒之今天也不看书了,坐在灶前帮张悦娘添柴,夫妻俩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做事,气氛十分温馨。
只是李严氏好几次假装去出恭,偏要从这里路过,还隐隐伸头打探的模样,实在是让张悦娘无语。
"要不让平福烧火,你还是去炕上坐着吧。古语不是有云,君子远庖厨么?"
李恒之摇头,"你可记得以前,每年的年夜饭都是我亲手做给你们吃的,现在情况不允许我做,我想给你添把柴尽尽心,你还要赶我走啊?"
张悦一边炒菜一边笑,"我怕你再不走,你老娘今天恐怕要把茅房的地给踩平了。
她是在打趣李严氏总是借口说要去茅房,实则是过来偷看他们,张悦知道她心里不舒服,觉得她家的李大状元,不该待在灶前面。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就行行好吧,我可不想一会吃了饭不消化。"不是张悦怕她,只是今天年三十,她不想为一点小事,闹的大家都不开心。
而且李恒之坐那里添柴,等于是干了平福的事,让他站在旁边满脸忐忑,一副快要被张悦赶出去的小样,实在让人不得不发笑。
李恒之也注意到了,只得无奈的拍拍平福的肩膀,"好好的给夫人添柴,晚上给你们发大红包。"
平福立即喜笑颜开,迅速占领灶前的位置,"我,我不要红包,只要夫人别,别赶我走就行了,我,我很能干活的。"
李恒之无语,这娃果然误会了。
他幽怨的看了一眼张悦娘,娘子,你已经不需要为夫了吗?
张悦娇嗔他一句,"今晚守岁还得靠你呢,你的责任重大呀,谁说我不需要你了,我需要你的地方多着呢,快回屋吧。"
李恒之悄悄的走到锅前面,趁着张悦揭开锅盖,白雾蒸腾的空档,悄悄的在张悦耳边说了什么又在她脸上偷亲了下,这才哼着小曲,快活的走了。
平福起身抱柴,却发现夫人脸色红的发亮,不由缩了缩小身板,疑惑的问道,"夫人,你很热吗?"
张悦只得尴尬的应了声,"是啊,是有些热。"
幸好平福有些憨傻,没有再问,抱了柴又回去,老实的添柴看火,否则张悦真想找个洞钻进去避避了。
约摸上午十点的时候,所有的菜色准备妥当,安正阳那边也布置好了,全家人都到齐。
李恒之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依次是李严氏和张悦娘。最后一排才是姚红姑带领的众奴才。
安正阳把财神爷请到了供桌前面,端端正正放好,这才恭敬的退回自己的位置,跟着李恒之一起给财神爷磕头。
祭过神后,就是祭祖,李严氏眼圈红红的,从一个洗的泛白的蓝布包里,拿出几块牌位。
那个蓝布包,张悦娘曾见过,李严氏一直视若珍宝,走哪带哪,从不离身,连睡觉都是放床头底下的,没想到里面装的居然是李家先祖的牌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