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歌正沉浸在回忆里,眼前忽然多了一方罗帕。
木青歌一愣,抬起婆娑的泪眼,便看到庄夫人正慈爱的看着自己,眼里满是了解和怜惜。心里一暖,接过罗帕拭干脸上的泪痕,低声道:“谢谢夫人。”
“想家人了?”庄夫人在木青歌身边的草地上坐下来,状似随意的问道。
木青歌一愕,点头:“是。”
“我们是商人,一年到头,东奔西走的,很多时候都不能和家人好好的聚在一起。每当离开家人的时候,总会有许多的牵挂思念和不舍。但是我心里明白,不管我走到哪里,家人都在我心里,家人的心愿就是我们都快乐平安,这就够了。”庄夫人抬头看天,似也陷入了回忆。
不管走到哪里,家人都在心里?木青歌一震,只要爷爷活在心里,就够了吗?爷爷的心愿,除了快乐平安,还有救死扶伤吧?木青歌也抬头看天,嘴角慢慢浮起一丝浅笑。爷爷,您放心吧,不管我在哪里,您都永远在我心里。
庄夫人也笑了,轻手轻脚的站起来,回到自己的马车边。
“他跟你打听什么了?我们家的情况?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庄老爷看见庄夫人急忙问道。
庄夫人皱了皱眉头,和庄老爷擦身而过,并不搭理他。走了两步,却又转回来,低声问道:“你知道夏家嫁到京城那个女儿的情况吗?”
“你说太傅家那个?”庄老爷有些诧异。
“是的。”庄夫人点头。
“太傅府可是京城最大的……”
“我不问太傅,我就问夏家那女儿嫁过去以后过的怎么样?她有几个孩子?好像没见回过芜城。”庄夫人打断庄老爷的话。
“这要是别人家你问这么细,我不一定知道,但太傅府的情况我还是知道的。”庄老爷本想炫耀,看到庄夫人脸色不对,忙道,“那夏氏嫁的是木家老四,她男人是个只爱琴棋书画的人,无心功名。好在对夏氏倒是不错,一直也没有纳妾。夏氏生育有三个儿女,长子聪明能干,名满京城。女儿嘛,一个天生是病秧子,一个还小。”
原来如此,庄夫人点点头,那就没错了。那个秦歌便是夏氏那个病怏怏的女儿吧?她之前靠近木青歌,已经感觉她是女扮男装了。所以才起了疑心,来问庄老爷。难怪要独自哭泣,在那个家里,她这样的出身,定是不受待见的。
“唉,你怎么问完就走了,你问这些做什么啊?”
庄老爷不高兴的道,回答他的是庄夫人的一声惊恐的尖叫。
所有人都被这声尖叫吓到了,看过去的时候也都吓坏了。他们休息的地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凶神恶煞的歹人,每人手里都提着刀,为首的一人离庄夫人不到三尺距离。
“你,你们什么人?干,干什么……”庄老爷已经傻了,就是担心镇子里有埋伏,才坚持连夜赶路的。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设计好的?
“抢劫杀人看不懂啊?”为首的劫匪似是觉得庄老爷的态度侮辱了他的职业,很不爽的吼了一嗓子。又向前迈了一步,举起手中的刀,朝着庄夫人砍下去。
“别!”
庄老爷大叫一声,想扑过去救人,却被人一把抓住扔到一边。然后便是刀剑相碰的声音,庄老爷忍着疼痛抬头,便看到夏祎已经救下了庄夫人,正和为首的匪徒打斗。木青歌扶着庄夫人退开了几步,苏木和茯苓跟在她们身边,自家那些仆人反而躲的远远的。
庄老爷挣扎着爬起来,挡在庄夫人和木青歌的身前,他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场中的打斗,倒没注意到木青歌诧异的眼神。
夏祎武功不弱,比那匪首还要略胜一筹。只是,匪徒有二十来人,看到夏祎厉害,便有几人加入进来。夏祎的优势一下子全没了,没几个来回便落了下风。
“这小子武功还不错!”几个劫匪打的兴奋起来,攻势愈加的凌厉。
夏祎心里又急又悔,早知道就该坚持在之前那个镇子住宿的。要是木青歌真有个什么,他死了都不会瞑目的。心里越是着急,手上反而越不顺。一个不小心,手臂就中了一刀,长剑掉落。那匪首的刀正好劈向他的脑袋,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住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正是木青歌和庄夫人,不知何时她们已经走到前面来了。
趁着那匪首一愣的时间,夏祎已经狼狈的退回来了。他不是傻子,不会做无谓的逞强。
“你们不是打劫吗?我们带的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都给你们,只求你们不要杀人。”庄夫人急急的开口,对那匪首道。
庄老爷在旁边咽了咽口水,没吭声。
木青歌则在替夏祎查看伤口,幸好伤的不是很严重。
那匪首听了庄夫人的话,有些犹豫。
“大哥,这些人不能留,他们一离开这里就会去报官,到时候我们又会很麻烦。”一个高瘦的男子道。
“我们不会报官,我们保证不报官。”庄夫人急忙保证。
“大哥,要不,算了吧?”一个胖乎乎的男子道,看到这一群人大多是女眷,似有些不忍。
“大哥!规矩不能坏!”那高瘦男子瞪了胖子一眼,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对匪首厉声道。
“罢了,罢了。”匪首摆摆手,道,“动作快一点,一个不留!娘还等着银子请神医救命呢。”
“是。”
众匪徒提着刀围上来。庄老爷一把将庄夫人拉到自己身边。
“等一下!”正在替夏祎处理伤口的木青歌忽然道。
“小子,对不住了,我们也是没办法,要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那匪首看木青歌是个清秀的孩子,倒是没有发火。
“你们是不是有病人?”木青歌道,“我是大夫。”
“你是大夫?”那匪首一喜,忙对手下喝道,“停!”
“大哥,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能称得上大夫?他这是拖延时间,你别被他给骗了!”那瘦高男子有些不耐烦的对匪首道。
匪首一看木青歌果然只是个孩子,暗道自己确实太心急了,都没注意到这一点,不禁很是失望。
“你们可别看这位公子年纪小,他的医术可了不得,我爹之前都没呼吸了,他也把我爹救活了。”庄老爷忽然冲上来,对那匪首道。
“你们都是一伙的,说的话谁信?”那瘦高个不等匪首说话,直接道。
“我们不是一伙的,我们并不认识,就是因为我爹生病了,这位公子救了我爹,我们才一起走的。”庄老爷急忙道。
瘦高个还想说话,那匪首一把推开他,一把抓住木青歌的胳膊道:“你真的是神医?你真的连死人也能救活?”
木青歌看了看匪首的手,平静的道:“我不敢自称神医,死人我也确实救不活。但是,我可以去看看你家的病人,如果治不好,随便你们处置。”
“表弟!”
“公子!”
“秦公子!”
几声呼唤都带着不赞同。
“他自己都承认不是神医了。”瘦高男子看着匪首,有些无力的道。
“可是,他也说了,治不好,随便我们处置。这可不是一般的大夫敢说的。”那胖子又上前来,对匪首道。
“我觉得我要是你,便试试看。试了或许能救活你想救的人,不试就没有或许了。”木青歌看着匪首道。
“小……公子……”苏木和茯苓一直在旁边拉着木青歌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冒险。
木青歌却只认真看着你匪首的眼睛。
“好,我便让你去试试。”匪首终于点头,“要是你敢骗我,哼!”
“我和你一起去。”夏祎看已经无法改变木青歌的想法,便打算和她一起面对危险。
“我们也去。”苏木和茯苓立马道。
“你们谁都不许跟着!”匪首恶狠狠的道,“他要是敢骗我,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老三,你带着人在这里守着,我回来之前,一个人都不许放跑。”匪首又转身对那胖子道。
夏祎还想再说,被木青歌用眼神制止了。
“走!”匪首拉着木青歌,和那瘦高个一起,带着几个手下离开了众人。
夏祎和庄夫人着急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你给我说说病人的情况吧。”木青歌一边和匪首聊天,一边观察一路的环境。
“我娘她平时身体很好的,可是,最近老是肚子痛,痛起来吓死人,可痛一阵又好了。隔段时间又会痛,找了好多大夫,也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病。”那匪首本来不大瞧得上木青歌,但是也抱了一丝希望,就仔细的将病人的情况讲了。
“原来病人是你娘。”
木青歌的回答让匪首有点懵,这好像不是重点。
“你别想打什么主意。”
匪首还来不及反应,那瘦高个就抢先道。
“你娘的病,我可能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现在没看到人,我不敢完全确定。”木青歌根本不理会瘦高个,只对那匪首道。
“真的?”匪首顿时惊喜不已。
“当然,我的小命都在手上,我骗你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木青歌笑笑,用清澈透亮的眼神望着那匪首。
匪首对木青歌的印象已经好了很多,也笑着道:“你放心,只要你能治好我娘,你的那些朋友都不会有事。”
“谢谢,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
木青歌抓紧时间和匪首聊起来天。知道了匪首叫李欢,瘦高个叫黄粱。
那黄粱个还想阻止,李欢却不怎么搭理他了。
这伙匪徒的据点离木青歌她们休息的地方不远,这是木青歌一早就想到的,不然李欢不会让胖子他们守在那里。木青歌没想到的是,山寨里居然有很多老弱妇孺。
看到李欢等人回来,那些人急忙迎上来,有人在问为什么还有人没回来。也有人着急的告诉他,李大娘的肚子又痛了。
“快,快去看看我娘。”李欢拉着木青歌一路冲过去,众人急忙散开,随后又跟着跑起来。
李欢带着木青歌冲进一个小屋子,李大娘正痛的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满脸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掉。旁边一年轻妇人也是急的满头大汗。
“让开,我来看看。”
“大娘,这里痛吗?”
木青歌迅速的开始替李大娘检查身体,这里没有b超之类的,只能靠脉象和经验了。李大娘这是结石无疑,只是在这里什么激光电疗通通不能用,只有用草药慢慢化了。
“拿我的银针来。”先得替李大娘止痛,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因为不放心,木青歌的小箱子一直是李欢的人拿着的。
一番忙乱之后,木青歌替李大娘施了针。李大娘的疼痛慢慢舒缓,因为太累,便睡着了。
李欢又惊又喜,跟在木青歌身边急急的问李大娘是什么病。
“你别急,大娘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
木青歌又写了药方,自然是海金沙、金钱草一类化结石的药。结石在现代不算什么,可在这里,还属于未曾命名的疑难杂症。
自然有李欢的手下拿着药方去了,木青歌等人便退出了李大娘的房间。
“大娘的肚子里有几颗小石子,用草药化掉就可以了,你不用担心。”木青歌尽量简洁明了的做了说明。
李欢还是有些疑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木青歌的话。毕竟那么多大夫都说的很严重,只有木青歌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木青歌年纪又那么小。而且肚子里有石头,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李大娘现在没痛了,睡着了也是事实。
李欢还在纠结,忽然进来几个手下,将木青歌抓了起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木青歌大怒。
“你们……”李欢也愣住了。
“大哥,这小子的话不可信,不能轻易放他走了。”黄粱从外面走进来,道,“什么肚子里有石头?这慌也撒的太没有水平了。押下去!”
木青歌被押到了一个小屋子,这屋子除了门,连窗户都没有一扇,屋内也只有几张凳子。想来,这是他们专门用来关押人的吧?
“你最好老实点!”几个大汉将木青歌扔进屋里,又恐吓了几句,便在门口守着。许是看着木青歌年纪小,倒没有把他捆绑起来。
木青歌又急又怒又悔,多年行医的习惯让她养成了实话实说的习惯。可这里毕竟不是现代,刚才就该恐吓威胁他们一番,或许还能离开,现在再威胁却也没用了。也不知道,夏祎他们怎么样了?真不该答应赶夜路的。
“夫人,你不能进去!”
外面的声音让木青歌精神一振。
“让开!”是之前那个年轻妇人的声音,“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今天我一定要进去。”
外面又争执了一番,房门终被推开,进来的果然是之前那个年轻妇人。
“公子,对不起,让公子受苦了。”
那妇人愧疚不已的道歉,又跪下行大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看来,这妇人是个明事理的,从中作梗的是那个黄粱。
但是木青歌面上还是冷冷的,道:“你们不是不信我吗?”
“不,我知道,娘也知道,公子你医术超群,你说的话我们都信。只是,只是……反正公子你放心,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护公子周全的。”李夫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保得了我周全又如何?我的亲人朋友还都在你丈夫手里呢。再说了,在这山寨,你说得上话吗?凭什么来保我周全?”木青歌毫不客气的道。
李夫人怔怔的看着木青歌,木青歌说的都是实话,她反驳不了。可更加然她震撼的是,这个孩子一点儿也不像个孩子。
“那公子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李夫人不由自主的便问出这句话,没来由的就相信眼前这个孩子有办法解目前的困境。
“你先给我说说山寨的情况吧。”
木青歌倒是不急了,知己知彼,才能找到应对的策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