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儿,闭上眼睛。”秦溯轻轻咬了咬她的嘴唇,模糊地说。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像是一个大锤,砸得舒槿画瞬间醒过神来。
她猛地一把将他推开。
秦溯到底身子虚弱,被她这一推,登时倒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了床脚上,眼前金星乱冒。
模模糊糊中只听舒槿画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你倒好,竟然不顾自己的身子,瞎折腾!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接着便听的‘蹬蹬蹬’的脚步声远去了。
秦溯颓然躺在地上,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心里竟然有些害怕起来。当他倒在舒槿画的怀中时,他心里是不甘的。
并不是觉得救了舒槿画他后悔,而是看到她痛哭流涕的样子,他后悔把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
他一直都是强大的,也都是一直站在她的身前,可当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非常后悔。他怕,他怕自己万一真的不在了,舒槿画会不会也会渐渐把他遗忘掉?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这丫头就在自己身旁,他高悬的心虽然放回了肚子里,可却并不满足二人的现状了。他想着,这次回了泰安城,应该要和舒越讨论一下他的婚期了……
可是——此刻又眼睁睁看她跑走,他竟然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什么时候,自己这一代战神,竟然脆弱成这种德性了?
这一霎那间,无力感,挫败感排山倒海般压过来。
胸中气血上涌,哇地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落日的余晖照射进屋内,在他身上调皮地跳跃。
他慢慢睁开眼睛,只觉身下软软的,是温暖的被褥,身上也盖了被子。
原来不知何时,他已被挪到床榻之上。
舒槿画坐在离床榻八丈远的一张椅子上,怔怔地看着他。
见他醒来,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小脸却绷得紧紧的,冷冷地道,“殿下,虽然我知道您身体好的很,可若是再不顾你自己的身子,我可就再也不会管你了。”
秦溯凝望着她,心中微囧,微微叹息了一声,“绯儿,你不管我,让谁管我?你可是我将来的王妃。”
舒槿画小脸一红,秦溯这家伙竟然什么话都敢说。两人满打满算相处了不到两个月,这家伙就口出狂言了。
她沉吟了一下,斟酌着说道,“秦溯,听说你以前有过未婚妻的?还是先皇保的媒罢?
她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我听说先皇可是很热衷为你说媒呢,如今那家的女儿年纪也到了罢?你是不是要先娶了那位呀?”
说到这里,她成功地看着秦溯苍白了脸。
哼,小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呢!
舒槿画心中暗暗得意,却又在同时,心中某个地方似被什么东西一抽,微微痛楚起来。
秦溯看着她,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
他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告诉舒槿画的。虽然他是曾有过未婚妻,可是这事儿根本没成。而且这‘未婚妻’还是舒槿画的亲姐姐。
可是这些他又应该从何说起?
他微微叹了口气,“绯儿,在我的心中,王妃当然只有你一个……”
舒槿画摆了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
理了理思路,才又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何况我今年才十六岁,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啦。”
她顿了一顿,“不过,你若真的想娶我,就先把你其他的都事情都处理好,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性格,与他人共事一夫,我可做不来,虽然你是摄政王,不过我可不会顾虑你是什么身份。”
她爱秦溯,这不可否认,可她却不能为了爱,而委曲求全。若他真的在打算娶她的同时,又和另外的女子纠缠不清,她宁可退出,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不然他痛苦,她也痛苦。这样快刀斩乱麻最好。
虽然对他残忍了一点,但她也是为了他好,相信以后他会明白的。
秦溯一双眸子里波光涌动,脸色纸般的苍白,死死地看着她,“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
这一句话问出来,他的声音都有了丝丝颤抖。
舒槿画愣了一愣,小脸不由红了,她咬了咬嘴唇,“这个,你无需知道,哼,无论我嫁不嫁给你,我都不可能选择一个花心的男人,这种人,我最是讨厌了。”
秦溯手指手指微微有些抖颤,他这完全是暗暗爽的,从来没有一刻,他如此感谢自己这些年来不近女色。
他心里暗爽,可面上却并不露痕迹,只是微微一笑道,“绯儿,你是没有机会去找别人的,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王妃!我们走着瞧。”
走着瞧?
舒槿画顿时满头黑线。怎么感觉像是仇人似的?这家伙还卯上她了!
“你……”舒槿画几乎说不出话来,可看秦溯一脸认真的表情,她还真不忍心打击他了。
不过还是决定先给他一记重锤,让他也有一些危机感,“秦溯,那你可就要对我好些哦,不然,我就嫁给别人去!”
这一席话还真像一个晴天霹雳,秦溯脸色几乎白的发青,那一双深邃的眼眸深得像两口古井,没有一丝光色,咬牙道,“你……你开什么玩笑?!他是谁?”
舒槿画此时也索性豁了出去,道,“人可多着呢,那阿颜莫邪,不是一直想要我跟他走么,而且人家的身份也不必你低哦。”
秦溯的一颗心忽悠悠地沉了下去,像是沉进了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如果舒槿画说别人,他不会相信,但阿颜莫邪——
阿颜莫邪虽然开始时伤过她,但并不否认,阿颜莫邪确实是喜欢上了舒槿画,况且他也有并不输给他的身份。
阿颜莫邪的风神和气度不凡,她会选择他也并不奇怪。
想起他二人之间曾有过的拥抱,他的手指几乎陷进了肉里。
舒槿画这几句话说完,心里也是抖了几抖,几乎不敢看他有些铁青的脸色。仓皇说了一句,“我去看看粥熬好了没有。”
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在厨房对着那锅粥怔了好半晌,心中空空荡荡的,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说出了有些伤人的话,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感觉这患得患失的样子,真的完全不像她自己了。
眼前闪动都是秦溯那苍白的脸。
眼看那粥咕嘟咕嘟冒出了无数气泡,她顺手拿起一个勺子舀起来尝了一口。
却不料那粥太烫了,她这一口刚刚喝进口,顿时烫得跳了起来,忙不迭地吐出了那一口粥,只觉嘴里火辣辣的,竟然生生被烫出了几个泡。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喝了一口冷水在嘴里含着,那疼楚才轻了些。
这个时候,她也不愿意再见秦溯,便叫来了已经回来的流景,嘱咐她把这粥给秦溯端去。
自己跑回屋里找了一些治疗烫伤的药抹在嘴上,这几天一直状况不断,她也一直没好好休息。
此刻困意却上来了,躺在床榻上,倒头便睡。
睡梦中,她迷迷糊糊的似乎是到了一个地方,那是一处异常华丽的殿宇。
而自己似乎正在昏迷当中,身上一阵阵的冒冷汗。
有一个人则异常温柔的搂抱着自己,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着她。
她还没来得急细想,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醒来时,天色已大亮,屋里空无一人。
她呆呆怔了片刻,昨夜的梦虽然模模糊糊的,却也记住了几个零星片段。
尤其是那人担忧的眼神和异常温暖的怀抱,竟是异常清晰。
回忆起抱她的那个人,她的一张脸呼地一下红了个彻底,心中更是翻了一个个儿。
那——那人就是秦溯。
没想到在梦中他居然会如此温柔。
她和他居然会有这么一天,很温馨也很甜蜜……
她不由苦笑起来。
这大概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
也或者是因为昨天他的一个强吻,竟然勾出她这样一个春梦,真是好没来由。
她怔怔地呆了半晌.郁闷了.
猛地想起秦溯的伤势,一夜过去了,不知他是不是好些了?
她在屋里再也坐不住,匆匆忙忙来到秦溯修养的房间。
在门口踟蹰了一下,终于咬了咬牙,推门进去。
屋中的情景却让她很呆了一呆。
秦溯仰面躺在榻上,脸色比昨日似乎有了一点起色,睫毛微垂,睡得正香。
而在秀水城袁府中服侍过自己的小丫鬟落蕊则站在榻边,拿着一柄扇子轻轻给他扇着。
秦溯伤势严重,屋中光是炭盆就摆放了三个。加上关紧的门窗,屋中显得有些闷热。
可是她没想到,这小丫鬟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眼睛痴痴地望着秦溯,娇俏的小脸上有一丝红晕。
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舒槿画只觉心‘噔’的一跳,忍不住咳了一声。
落蕊手一抖,扇子失手掉在地上。
她面红耳赤,慌忙站起来,吃吃地解释。“小……小姐,您,您来了。嗯,奴婢见殿下病得如此沉重,而身边也没个人照料,昨日流景大人在府中提起过,奴婢……奴婢就自作主张跟了来,想侍奉殿下……
她这一番话说的结结巴巴,显然心中有鬼。
舒槿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秦溯这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招桃花,却没想到连他自家的丫鬟都深陷其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