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的时候,木青歌看到了夏永图的几个姨娘。冷眼旁观,夏家规矩还真是不多,这些姨娘和夏夫人的待遇差不多。甚至几个庶女甜言蜜语的,比夏裳还要得夏老太太喜欢。
木青歌自然不会当着大家的面说什么,但用过晚饭后,单独和夏夫人夏老太太聊天时,她便笑着讲了一些京城大户人家的八卦。多是些宠妾灭妻,最后不得好下场的故事。
夏夫人是个聪明人,听了故事便道:“这些大户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每个人有不同的心思。还是我们这样的家族好,简单,没有那么多是非纷争。”
“可不是吗?”木青歌跟着感叹,“我在京中的那些朋友,谁不是活的小心谨慎的?幸好,我爹还没有纳妾,我倒是比她们幸运多了。不过,我还是愿意待在芜城,这里比京城好。”
“这次一定要多住些日子,过两年你也该出阁了,到时候哪里还有机会来看外祖母?”夏老太太也跟着笑了,颇自豪的道,“芜城气候好,适合你调养身子。我们家里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你就放心的住吧。”
“谢谢祖母,谢谢舅母。”木青歌红着脸乖巧的道谢,和夏夫人交换了个眼色。
第二日天气不错,微风徐徐,不像昨天那么炎热。
吃过早饭,木青歌给夏祎递了个眼色。
“祖母,表妹第一次来芜城,我带她出去转转怎么样?在京城的时候,那神医就说了,表妹的身子多出去走动走动才好的快。京城气候不好,她也没机会出去走。今天天气好,不热,我们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夏祎昨天晚上虽然有些难过,现在倒是已经缓过来了。
木青歌还未及笄,大锦民风开放,又有夏祎陪同,夏老太太并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倒是爽快的答应了,还嘱咐夏祎好好照顾木青歌。
“祖母,我也要和表姐一起出去,我对芜城可熟悉了,可以给表姐当向导。”夏裳一听,立刻跟着道。正是爱玩的年纪,谁愿意一直关在家里?
“祖母,我也陪表妹去吧?”夏洛也笑着道。
“祖母,我也要去。”夏荷也不甘示弱。
“祖母,芜城还真是个好地方呢。在京城,已经及笄的女孩子都不可以轻易露面,即便是家里来客也不能随便见。没想到,大表姐还可以随便出去游玩。我要是回去给我那几个堂姐说了,她们定会羡慕得不行。”木青歌扬起小脸,无比娇憨无比羡慕的对夏老太太道。
夏夫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之前夏洛偶尔也会出门游玩,她们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经木青歌这么一提,便觉得这几个孩子确实没有规矩了一些。
“妹妹,我就是带表妹出去随便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在芜城玩的都腻了,还跟着去干嘛?万一真有什么事,我保护表妹一个人自然没问题。若是还要保护你,哪里顾得上啊?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啊,下次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城去玩。”夏祎接着木青歌的话对夏裳道,完全没有顾及夏洛和夏荷。
夏老太太听了木青歌的话心里也是动了一下,要知道这个年代,一切的流行指标都是按照京城来的。这时候听了夏祎的话,忙附和道:“没错,你哥哥说的是,你们就都别去了。祎儿你带青歌出去玩吧,注意安全,别玩太久了。”
“知道了,多谢祖母。”
“多谢外祖母。”
木青歌假装没看到夏洛和夏荷的脸色,带着苏木和茯苓,跟着夏祎出了夏家的大门。
夏祎这次带了一个叫四海的小厮,几人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庄府而去。木青歌在马车上换了男装。
庄夫人一早就等着木青歌,见了她来高兴不已。
“秦公子,你可算来了。”庄夫人拉着木青歌的手,低声道,“就按你的法子来吧。”
“怎么?那人也没解药?”木青歌也压低了声音,她相信,凭着庄夫人的本事,不难查出来下毒的人是谁。
庄夫人神色一黯,顿了一下,才道:“我现在还不能和她撕破脸,既然她做了这样的事情,即便有解药她也不可能给。我昨天见过你师傅了,他说没有别的办法。就请你施针吧,后果我们自己负责。”
木青歌脚步一顿:“我师傅?”
庄夫人简单的把昨天的事情讲了一遍,木青歌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庄府的人一大早就这么忙,原来是在准备饮食。夫人心怀天下,善良慈悲,定会有好报的。”
“我不过是为了我自己,当不得公子这般夸奖。”庄夫人急忙摆手。
“那我们去看庄小公子吧。”
木青歌也不多说,去看庄泽。
照例将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庄夫人一人。木青歌小心翼翼的开始施针,这个针法还是前世的时候爷爷教的,木青歌除了上次在自己身上用过,便再也没有使用过。
庄泽的毒比原主的毒严重多了,木青歌施完针已是满头大汗。
“怎么样?”庄夫人细心的递过干净的罗帕,紧张的询问。
木青歌又把了把脉,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情况不错。继续这样施针,三天功夫小公子便能醒来了。到时候再施针一段时间,配合服用一些药物,便能彻底痊愈了。等小公子身上的毒全解了,我便替他治腿。”
“泽儿的腿也能治?”庄夫人惊喜不已,其实昨天木青歌见庄泽第一面的时候,便说了腿不难治,只是当时大家都没注意,想着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现在听说不仅能保命,还能治好腿,怎么可能不喜出望外?
“能治,不过要吃点苦头。这个具体的方法,到时候再说吧。”木青歌顿了顿,有些为难的道,“有件事情,想要请庄夫人帮个忙。”
“秦公子有事请直说。”庄夫人忙不迭的答应,“我们一定竭尽所能。”
“没那么严重。”木青歌摆摆手,“不知道庄夫人知不知道哪里有炼丹炉?我想要炼制一些药丸。”
炼制药丸并不一定非要炼丹炉,但是木青歌既然这样说了,庄夫人也不问,想了想道:“据我所知,城外的玉龙观便有丹炉。”
“那,不知玉龙观的丹炉能外借吗?”木青歌再问,这才是最要紧的,夏祎也知道玉龙观有丹炉,可他没那么大的面子,借不出来。
“我陪着秦公子走一趟吧,我和玉龙观的观主有几面之缘,他可能会卖我个面子。”
庄夫人说的很客气,木青歌却知道,她既然这样说了,最起码也得有个八成的把握。她果然没有猜错,这些做生意的人,不管是佛寺道观,都会去捐点香油钱,所以人脉会比较广。
庄夫人安排心腹好好的守着庄泽,才带着木青歌一行去玉龙观。
刚出了庄泽的房间,便看到庄程氏焦急的等在外面。
“娘,秦公子,泽儿他怎么样了?”
“你且放心吧,我和秦公子现在去玉龙观借丹炉炼药。若是能炼出丹药来,泽儿就有救了……”
“那媳妇陪着你们一起去吧。”庄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庄程氏就急急的道。
“不必了,我们答应了三殿下要给修筑堤坝的人准备饭菜,你在家里督促大家好好准备。只要丹药炼成了,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庄夫人拒绝了庄程氏的好意。
木青歌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暗自奇怪。
“你在奇怪我为什么要对媳妇撒谎吧?”坐在马车里,庄夫人直接说出木青歌的疑惑。
这是别人的隐私,木青歌直觉要摇头,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庄夫人既然提出来,便是想说。
“因为程氏并非泽儿的亲生母亲。”庄夫人慢慢的道。
木青歌一怔,没想到会是这样,她一直奇怪的是,庄程氏作为庄泽的母亲,应该是最没有嫌疑的。如果她不是庄泽的亲娘,那就有理由了,难怪庄夫人一直避着她。
“程氏的祖籍在天山。”庄夫人继续道。
天山,在极北之地。狐狐草便是来自极北苦寒之地。
可是,庄泽是庄家唯一的孩子,也是养在庄程氏名下的,她不应该这样对庄泽的。而且,就算想要庄泽的命,似乎也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还有,庄夫人说现在不能和庄程氏撕破脸。似乎是对庄程氏有顾虑,这顾虑,竟然比孙子的命还重要。木青歌心里有许多疑惑,却没有问出来,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庄夫人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
庄夫人也不再多说,马车很快就到了玉龙观。
玉龙观的观主是个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看样子和庄夫人很熟悉。当庄夫人提出想要借用炼丹炉的时候,他也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
木青歌道过谢之后,才让夏祎将昨天买的石灰和粘土拿到炼丹房去。
毕竟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木青歌没有让大家跟进来观看。
原料是昨天早已磨好的,直接便放进炼丹炉里煅烧。
约莫等到过了一个时辰,木青歌打开炼丹炉,看着里面的水泥熟料,长松了一口气。
商祺睿一大早便去芜城府衙的大牢提了囚犯出来,昨天晚上他便根据卷宗记录,找出了合适的人选。又亲自去城东的凌云街,表明自己的身份,说了修筑堤坝的事情。这些穷人几辈人也没见过京城来的官,更别说皇子了,顿时兴奋不已,纷纷表示愿意去修筑堤坝。还跪着对商祺睿磕头,感谢他为芜城百姓考虑。
商祺睿也被这些人的热情感动,越是生活在底层的百姓,要求越是简单。可为官者,却往往连他们最简单的要求都满足不了。
一上午的成果很是不错,大家的激情都很很高,庄家也很守信,答应送来的材料一样不缺。中午的饭菜也是早早的便送到了。
“殿下,这样下去,堤坝很快就能修好了。”胡力在一旁也是看的热血沸腾,没想到那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在三皇子的尽心筹谋之下,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
胡力从前空有一身的抱负,却一直被人瞧不起,施展不了自己的才华。没想到,三皇子会亲自上门找他,和他谈论水利知识,不顾别人的嘲笑带他来芜城。在今天之前,商祺睿于胡力来说,只有知遇之恩。可现在,他对商祺睿已经是打心底里佩服了。
“要是能这么顺利就好了。”商祺睿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知道商祺睿这一趟芜城之行承受着不小的压力,胡力正打算安慰安慰商祺睿,却见他忽然笑的很开怀,之前的担忧疲惫全都不见了。
诧异的顺着商祺睿的眼神看过去,就看到木青歌正看着他们笑的很开心。
对于木青歌,胡力从两个侍卫口里已经听说了。商祺睿在收复晋城的战役中,腿上曾受了很重的伤,就是这个秦歌和他的师傅纪军医替商祺睿治的伤。据侍卫说,当时商祺睿腿上的伤他们看了都害怕。纪军医久经沙场,面对商祺睿的伤沉着冷静还说得过去。秦歌那么小的年纪,第一次上战场,在给商祺睿处理伤口的时候,连手都不曾抖一下。两个侍卫说起来,都是佩服不已。胡力知道这世界上有许多的能人异士,也明白跟着三皇子的两个侍卫比自己见多识广。所以,他并不会因为母亲年纪小,便看不起她,反而觉得这么小的年纪便能得到大家的一致赞扬,很了不起。
商祺睿已经几步跨到木青歌面前,高兴的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去替庄小公子治病,听说殿下在这里修筑堤坝,我便过来看看。”
木青歌脸上笑着,心里却在感叹,商祺睿看起来也不是一个很不讲理的人。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得罪的他,还让自己不得不冒着暴露的危险来帮他。
“对了,我还没谢谢你呢。”商祺睿问了几句庄小公子的情况,忽然道。
“谢我什么?”木青歌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谢你的建议啊。”商祺睿指着干活的人,“真不知道你脑袋怎么长的,那么快就想出那么好的点子来,我都佩服你了。”
一边说,还一边揽着木青歌的肩膀,揉了揉她的脑袋。
木青歌现在身形小,力量又弱,根本就挣不脱商祺睿的魔爪,苦笑着道:“殿下,那可不见得是一个好提议。”
真是没想到,纪军医居然告诉了商祺睿那主意是自己出的。
“我说是好提议就是好提议,你放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这个提议都和你没关系。”商祺睿保证道。
木青歌越看越觉得商祺睿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忍不住大着胆子问道:“殿下,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你说。”商祺睿豪气的将手臂搭在木青歌肩膀上,毫不犹豫的道。
“您这么着急的重修堤坝,是因为你知道芜城会有水灾吗?”
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一沉,商祺睿看向自己的眸子瞬间变的凌厉,木青歌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嘴里却轻松的道:“殿下难道还会看天象?好厉害。”
商祺睿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太谨慎,放松了表情对木青歌道:“我也不会看天象,但是有人会看。”
“我好崇拜会看天象的人。”木青歌用略夸张的语气道。
看到干活的人都已开始准备做事,木青歌便和商祺睿告辞。商祺睿也没有多留,只说忙完这段便去找他。
木青歌一回到马车上,便看到夏祎的表情很难看。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木青歌并没有带夏祎和苏木茯苓去见商祺睿,可是,他们的马车离的不远,想必刚才商祺睿的动作夏祎都看在眼里了。
“表妹,看起来,你和三皇子很熟啊。”夏祎终于忍不住道。
“三皇子和哥哥的关系不错,我在京城的时候,偶尔也女扮男装出去游玩,碰到过而已。”木青歌有点头疼,她一向不喜欢撒谎,因为撒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来圆。可是,有些时候,又不能说实话。
“那三皇子并不知道表妹的身份了?”夏祎的语气里有惊喜。
“是的。”木青歌只有点头,这倒不是撒谎,商祺睿确实不知道秦歌就是木青歌。
“那我就放心了。”夏祎喃喃道。
木青歌一愣,正要开口。夏祎忽然又道:“表妹,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和三皇子走的太近才是。”
“表哥此话怎讲?”
“三皇子是皇子,皇家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尤其是,现在三皇子声望太高,这树大招风,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夏祎说着说着看到木青歌变了脸色就自动住了嘴。
“祎表哥,我很感激你关心我的一份心。但是,第一,我和三皇子并没有什么。我帮的,也不三皇子,而是芜城百姓。第二,皇家的是非,还是少议论的好。”木青歌淡淡的道,这次并不是有意想要给夏祎难堪,只是有些话的确不能乱说。
夏祎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转身跳到前面,和小厮一起赶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