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杀声在慢慢的减少,野兽的咆哮声越来越大,渐渐的已经看不见蛊衣卫的踪迹,只剩虎视眈眈蹲在火圈外瞪着他们的野兽群。
站在山顶的长白观弟子们,曲调一变,不在激昂,乐曲渐渐的温和,轻扬的飘动在天空下,经过血的洗礼的万兽们,快速的趋于平静,蹲坐在一地血色中,摇头晃脑的开始听起琴声来。
“好厉害。”非雾挥洒了一下额头的血水,望着山峰上那犹如谪仙般的众人,满眼兴奋的道。
非云此时完全放松下来,一个支持不住坐在地上,一边抹汗,一边点头道,“以前知道长白观的人厉害,没想居然能耐至此。”
秦溯耳里听着非雾等的赞美,一边抬头看着高处的舒槿画,那眉眼中杀气早无,只有得意,无尽的得意和毫不掩饰的情意。
舒槿画见秦溯看着她,却不敢乱动,不由轻轻一笑。
“嗷。”虎啸骤然而起,夹杂着绝对的威严。
那些摇头晃脑的野兽群,在白虎王一吼声下,居然如潮水一般,缓缓的开始退后,渐渐的隐入山林中。
秦溯仰头看着舒槿画,舒槿画低头看着秦溯,两两相望,仿若隔世。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对方,在没有人能够容纳在那目光之下,无声的凝望,那脸,那唇,那人,那一切。
风轻轻的刮过,树声婆娑,此时无声胜有声。
对视半响,秦溯笑了,望着舒槿画一步一步,缓慢却又坚定的走上前去。
山峰上,舒槿画见秦溯走上前来,微微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双腿,抬头看着秦溯,见秦溯唇上已经漆黑,不由脸色微变,朝秦溯伸出手道,“师叔在这里,你……”
不等舒槿画说完,秦溯一把握住她的手,一个横手紧紧抱住了舒槿画的腰,紧紧的贴上他的胸膛。
舒槿画感觉到从他胸膛传递过来的有力的心跳,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伸出另一只手缓缓回抱住了秦溯。
两人安静的拥抱,无视周遭,无视一切,一腔情谊,尽在不言中。
活着真好,能看见对方真好,能依靠,能依偎,能怒,能笑,能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在面前,能触摸,这般的感觉真正的好。
背着舒槿画的玄空长老和席地而坐的墨瞳长老,看着无视了他们的秦溯,眯了眯眼,露出了一副不满的神色。
下方,火圈中的流景,流轩,白子陌等人都昂着头看着山峰上相拥的两人,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移动,就那么无声的看着。
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两人的身后,清冷的光芒笼罩着他们,在这暗夜里,居然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让人不忍心打扰。
“我师父就是厉害!”良久,一道声音响起,白子陌等寻声看去,金今拽着一个护卫的袖子,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金今的功夫很一般,来时,白子陌就让秦溯的一个护卫把她远远的带离开,此时战火已经熄灭,二人这才回来。
“你没事就好。”白子陌见金今过来,这才放下心。
山峰上,舒槿画推开秦溯,望向那充满红色的双眼,轻轻抚摸着那赤裸的胸膛上的伤痕,极轻极轻的道,“抱歉,我没等你。”
她没有忘记,这个地方就是秦溯说要回来接她的地方,就是她藏身的地方,秦溯回来接她了。
秦溯紧紧抱着舒槿画,任由舒槿画抚摸着他的伤痕,扫了一眼舒槿画身后的玄空长老,“我知道是二长老把你带走的。”那有规律的脚步,他看见了,也知道那是长白观轻功特有的步发,所以他不相信舒槿画会死在隆穆手里,纵然他听见的时候无法抑制疯狂的暴怒。
舒槿画听之深深的看了秦溯一眼,没有在说话,只握着秦溯的手。
秦溯看着相握的手,愉快之极的笑了,舒槿画面色虽淡,不过他知道她在为他担忧,真好。
“走。”紧了紧相握的手,秦溯一把抱住舒槿画,转身就走,完全无视后面的玄空长老几人。
玄空长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子是在无声的控诉他偷偷把舒槿画带走吧。无奈,玄空长老搀扶起来墨瞳长老,众人跟在秦溯的身后走下山头。
“你的伤。”舒槿画轻呼。
“死不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去耽搁,不过他就想抱着她,他再也不接受分离了,那一瞬间的不在,几乎让他失去了心跳,以后在不放开这只手,那怕是死,也要死在一块,在不放开。
舒槿画看着秦溯的下颚,那么坚毅,那么执着,不由沉默了,靠着秦溯的怀里没有在反对。
山峰下,流景,流轩等看见秦溯和舒槿画行来,不由都齐齐站起,目光无比恭敬的看着秦溯,还有舒槿画。
经过今日这么一站,长白观本来在他们心目中就不低的地位,现在更加升腾上跟高的一层,而身为长白观弟子的舒槿画,在他们眼中,也越来越顺眼起来。
“怎么样?”走至火堆旁,秦溯沉声问询道。
“死一百三十七人,重伤五十六,伤七十。”流轩立刻回答,此一战,三百多护卫无一不伤,损失惨重,这可是精英中的精英啊。
秦溯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冷沉着声音道,“全部带回去,厚葬。”
“是。”剩下一百多护卫,立刻高声应答,能够尸体被带回去厚葬,只有阵亡的将军级别才有,王爷对他们再无二话。
“殿下,这里怎么处理?”流景一边脱下自己的衣服给秦溯披上,一边问道。
秦溯扫了一眼满地的残肢,冷冷一笑,眉眼中闪过一丝嗜血道,“全部割下首级,给我送回给阿颜千律,本王要送他一份大礼。”
“属下明白。”流景立刻接过声,该做些什么他清楚的紧,他们在阿颜千律手中吃了那么大的亏,岂能就送个首级了事。
舒槿画一直靠在秦溯的胸前,没有说话,但是秦溯的意思她明白,不由深深的看了秦溯一按,紧紧握住一直相握的手。
“走。”轻夹马腹,踏云四蹄张开,奔驰而去。
身后轻伤的护卫抱着死去的同伴,什么话也没说,跟随秦溯而去,只留下其中一些继续办事。
玄空长老搀扶着墨瞳长老,也不着急走,反而上了舒槿画一直坐的马车,白留山的一行人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夜色偏西,山风越来越凌厉了起来,大颗的雪花一颗一颗连绵着降落了下来,冬季的第一场雪,就那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就来临了。
雪花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被行走的人踏出一个个雪白的脚印,天空中白茫茫一片,雪下的越来越大了。
那被隆穆带领的蛊衣卫释放的黄泉露,在骤然而致的大雪中,渐渐稀释,渐渐渗入土里,黑色渐渐的淡了。
驰名天下的黄泉露,最毒,但是也是好解,那就是稀释,以大量的水来稀释,降低它的浓度,就如那丹顶鹤一般,一口能毒一人,但是稀释成一江,一河,它还起什么作用。
雪花说来就来,说停就停,不大功夫就云开雾散,东方的地平线上,一缕白光冲破黑夜,缓缓绽放在天际,天,亮了。
归心似箭,在无阻拦。
几日后,白留山,长白观,秦溯房里,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射进来,一室金光。
秦溯靠在象牙床头,赤裸着胸膛,低头看着身边的舒槿画,嘴角含着一丝很满足的笑意。
柔柔的素手轻柔之极的在胸膛上滑动,粘着药膏的手指,划过那密密麻麻的伤口,温柔极了的为他上药,那专注的眼神,那温和清雅的气息,让秦溯觉得本来没什么大事的伤,也有必要成为大事。
“疼不疼?”低沉的三个字,打破一室的柔情气息,舒槿画微微眨了眨眼抬头看着秦溯,她在为他上药,这话应该她来说吧?
不过,只须眼,舒槿画便明白了秦溯的意思,微微一笑摇摇头道,“不疼了。”已经回来两天了,脚下虽然当日受那般苦楚,不过回到了长白观,有了师叔的药,早好了,皮外伤,虽然疼,却不碍事,亏秦溯还记得那么好。
秦溯见此点点头,突然铁臂一伸,一把抱过舒槿画放上床来,把人搂在怀中,他轻叹了一声。
舒槿画不由没好气的捅了捅秦溯的胸膛,又很不小心的碰到了他受伤的伤口上。
嘶,秦溯吸了口冷气,那正是他粘上黄泉露削去的那处肌肤,现在正在缓缓的结疤,生肌,正是疼痒难忍的时候,该死的舒槿画居然给他按了一下。
“伤都没好,乱动什么。”清淡的话语飘荡在耳边,舒槿画轻轻推了秦溯一下,冷冷瞪着秦溯道。
“好了。”秦溯睁起眼睛说瞎话,反正在他眼里,在严重的伤他都受过了,这点确实是小伤。
“好了?”舒槿画一扬眉头,也不跟秦溯争辩,只是那么清清淡淡的看着秦溯的双眼。
那毒素虽然被她的血解了不少,但是中毒很深,需要很好的调养,而且浑身的伤势,硬是撑着赶到长白观才治疗,无疑加重了很多,秦溯就算复原能力在强,也要个一月两月的休养,这才两天,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