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的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初八,木府的人都来送木文翰去参考。
不过,相对于别家的紧张忐忑,木府的人都显得很淡然,木文翰的实力在那里摆着,乡试肯定没有问题的。
“青歌妹妹,五哥向来最是疼爱你了,怎么五哥去参考,你也不表示一下?”说话的是二房的嫡女木清梧,比木青萱只小了几天,行八。
木青歌早料到有人会出来找自己的茬,却没料到是木清梧。
虽说木奇的几个儿子都没什么作为,不能担大任,但好歹也都是品行端正之人。唯独二房的木显易,是个不折不扣的**之徒,家里姨娘小妾加起来就有十多位,他还经常流连烟花之地。不过,老夫人对这木显易最是宽容,宽容到不管他做了多荒唐的事情,都会替他兜下来。据说,木奇也对这个儿子头疼不已,却拗不过老夫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这样一个老爹,木清梧的日子并不好过,庶子庶女一大堆。虽有木奇镇压着,木显易还不至于宠妾灭妻,但明里暗里的争斗却是少不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木清梧在木家行事向来低调,存在感极低,却没料到,她今天会跳出来说这些话。
“八妹妹误会了,我身上这件长衫,便是青歌亲手缝制的,她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木文翰忙帮着妹妹说话,心里也略有些不高兴。
“哟,青歌妹妹亲手做的长衫?”木青萱终于没忍住,接过木文翰的话,拔高了语调,“她那样的人,做出来的衣裳不知道有没有沾上她的霉运?五哥,你还是再想想吧,若是因为穿了这件衣裳,丢了一个解元,那可是得不偿失啊。”
这话就真的过分了,平日里她们就算说木青歌怎样,也是私下里说说。现在当众嚷嚷出来,众人都觉得有些尴尬,同时却又带着看好戏的心情看向木青歌。
“七妹妹,你作为青歌的姐姐,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木文翰立刻怒了,他却又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只双目瞪圆了望着木青萱。
木青萱微微缩了缩脑袋,还是嘴犟道:“我说的是实话啊,之前就有大师说她克家人,去了芜城,芜城就发大水……”
“够了!”冷眼旁观的老夫人终于站出来,喝止了木青萱。
却并没有重责,马上转向木文翰:“翰哥儿,你早些出发吧,我们就不送你进贡院了。你的才学那都是拔尖儿的,平常心对待就好,我们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木文翰心里再不忿,却也不好和老夫人顶嘴,关切的看向木青歌。
木青歌忙露出一个微笑来,这点事情,还为难不了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送走木文翰,老夫人又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要和睦友爱之类的话,众人也就散了。
夏氏在木青歌身边嗫嚅着说了几个字,似又觉得不妥,转身走了。
木青歌面色一沉,刚才的几个字,她挺清楚了,夏氏说的是“那衣裳……”
她也觉得自己做的衣裳,带着霉运吧?
“小姐,您别生气,夫人也只是担心少爷,才失了分寸。”听雪显然也听到了,安慰木青歌道。
木青歌微微皱眉,什么也没说,也转身走了。
只是,木青歌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根本就还没有完。
乡试在大家的忐忑等待中,终于结束了。
自古以来,考完试以后,学子们的状态就各有不同,有长松了一口气的,有更加紧张的,甚至也有不少学子出了考场就直接晕倒的。
木家众人并不担心木文翰,老夫人甚至一早就准备好了庆功宴。
但是,一直到下午时分还未看到木文翰回来,木青歌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了。派了人出去打听,却是说学子们早就离开贡院了。
莫非,真出什么事了?木青歌心里疑惑,却也没有去问老夫人。
直到天擦黑,木文翰才垂头丧气的回来了。没错,虽然他表现的很镇定,但木青歌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他的状态非常不好。
参加过高考的木青歌非常清楚,这种状态并不是考题太难了,自己答不上来的那种沮丧。而是,明明很简单的考题,自己却答错了的那种懊恼。
这么看来,木文翰这次乡试,并不理想。木青歌自己对木文翰能不能考上解元,并没有特别的期待。但她明白,对木文翰来说,考上解元,才是他最好的出路。只是,围在木文翰身边的人太多,木青歌一时间却插不上话。
“我这次,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木文翰似被众人的问题和恭贺弄的愈加烦躁了,拔高了声音,“这次乡试的题目并不难,可我答的却极不满意。对不起……”
对着众人鞠了一躬,木文翰又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然后,便撇开众人,独自回去了。
果然被自己猜中,可木文翰也不像是心理素质很差的人,却为何又出意外呢?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有人便反应过来,道:“翰哥儿是对自己要求过分严格,才会这样说,以他的才能,断没有问题的。”
木文翰若能考的好,将来有权势,对木家众人都好,所以大家也都是真心的希望他考的好。
这话一出便引了一堆人附和,木青歌看了看,众人的脸色还是轻松的,只有木奇面色凝重。看来,只有木奇是相信木文翰真的考砸了。
“哼,如果五哥真的考砸了,一定是穿了那件带着霉运的衣服所致。”这是木青萱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便集中在想要离开的木青歌身上。
木青歌脚步一顿,心里窝火,冷冷的盯着木青萱:“七姐姐,你既然知道我身带霉运,还敢这么说我,没准霉运明天就找上你了。”
木青萱一惊,真的往后缩了一下,木青歌冷哼了一声。
“够了!”甚少出面管教子女的木奇怒了,看来木文翰考砸这件事对他打击蛮大的,“青萱,你是姐姐,却如此对待妹妹,罚你回去抄《女则》十遍,不许偷懒,抄完了拿给我亲自审查。”
木青萱这次是真的被吓住了,但是木奇的威力在那里,她不敢说半个“不”字。其余人也都不敢多说,纷纷散了。
晚上,木青歌让茯苓去打听了,木文翰的小厮说,他晚饭都没有吃。
木青歌亲自下厨,炒了几个木文翰喜欢吃的菜,去了他的院子。
守门的还是上次那个小厮,不过这次他对木青歌的态度好了很多。
“少爷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送进去的饭菜,又原样退了出来。十八小姐来找少爷,也被挡在了门外。”小厮一股脑的将木文翰的情况讲了。
“我还是进去看看吧。”木青歌道。
小厮不敢为难,放了木青歌进去。
刚到书房门口,木文翰的贴身丫鬟春妮就看到木青歌了,忙过来行礼。
“你可听说了什么?”木青歌问道,春妮是个机灵的丫头,她打听消息的能力一向出众。
“看来,这次少爷真的考的不太好。十五小姐,您劝劝少爷吧,他向来和您要好。他现在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也不吃东西,真的很让人担心。”春妮也很难过,随即又道,“不过,说来奇怪,据书函回来说,柳公子封公子好像也和少爷状态差不多,从考场出来,就一脸的懊恼,彼此连招呼都没打。倒是那个薛公子,平日里学问最差,这次却是喜气洋洋的,看来考的不错。”
书函就是跟着木文翰去贡院的小厮,他既然这样说,那就是说失误的不止木文翰一个了?大概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哥哥,你在吗?”木青歌敲了敲紧闭的书房门。
半晌,才传来木文翰闷闷的声音:“妹妹有事吗?”
“我想和哥哥说几句话。”木青歌答道。
木文翰这时候是真不想见任何人,但来的是木青歌,他知道木青歌性子一向敏感,怕她会多想,最终还是开了门。却看到木青歌手里提着食盒,愣了一下,还是让木青歌进门了。
“这是我亲自下厨炒的菜,哥哥尝尝吧?”木青歌好似全没注意到木文翰的神色,笑眯眯的道。
木文翰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却终究是食不知味,但还是勉强道:“妹妹厨艺很好。”
“你还真是个好哥哥。”木青歌无奈的叹气,“明明吃在嘴里的菜是咸是淡都不知道,还能违心的夸我。”
木文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顿了一下,木文翰忽然问道:“青歌,你信我考砸了吗?”
“我信。”木青歌毫不犹豫的道。
说完才觉得这话好像也不太对,又解释道:“不是不信任哥哥的能力,只是,是人都会犯错,更何况只是失误呢?”
木文翰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木青歌知道,这样的安慰最是苍白无力,又道:“更何况,哥哥还不一定是失误。”
“这话怎么说?”木文翰这次是真没听明白,
木青歌一进屋就在打量木文翰,他的脸色极差,双眼不满血丝,眼睛下面一片青紫。看起来,像是劳累过度,也像是身体不适。
“哥哥能说说,你这次为何会失误吗?是不是考试的时候,身体不适?”木青歌没有回答木文翰,反而问道。
木文翰一愣,想了想,才道:“也不是不适,就是考试的时候,明明是很熟悉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木文翰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但木青歌已经了解了,又问:“那你这几天,休息的好吗?”
这问题扯的远了,木文翰还是认真答了:“说来也奇怪,虽然考的不好,心里着急,却每天都还能睡个好觉。我真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
木文翰一说起来,又满是懊恼。
木青歌忙道:“我听书函说,柳公子封公子他们好像也考的不好,是不是和哥哥你一样的症状?”
木文翰一愣,好像有点明白木青歌的意思了,认真想了想,才道:“考完以后,我没心情和他们聊天,只是碰到封公子的时候,打了个招呼。他说,他自己也是考试的时候,想不起以前学的东西。”
“这么看来,就不是巧合了。”木青歌叹道,“哥哥,我给你把把脉吧。”
木文翰一脸的震惊,还是伸出手来。
木青歌把过脉后,却更是震惊。
“怎么了?”
“从脉象上看,哥哥是中了曼陀罗花的毒,只是很奇怪,这毒现在已经解的差不多了。”木青歌皱眉,这算怎么回事呢?
“中毒?”木文翰再怎么冷静也镇定不了,直接跳了起来。
“是的,中毒。曼陀罗花是蒙汗药的主要成分,它能使人麻痹、昏迷。但是,哥哥所中的毒,怕不仅仅是曼陀罗花,还夹杂了其他的东西,只是现在毒解的差不多了,我却是诊不出来。”木青歌肯定的道。
“你没诊错?”木文翰惊讶不已,他不是不信任木青歌的医术,可是,谁会害他呢?
木青歌当然明白木文翰的意思,沉吟道:“认真说起来,木府的人,没有理由这么做。如果你能考上解元,对整个木家,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你说封公子和你的状况相似,那么,是不是你身上的毒,是在外面中的?下毒的人,只是不想要你们考中解元,他偷偷的下毒,又偷偷的解毒,可见对你们都极熟悉。”
木文翰冷汗只掉,木青歌分析的太有道理,他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哥哥你仔细想想,是只有你们几个人才种状况呢?还是还有其他的学子,也有同样的症状。”木青歌又道。
木文翰已经明白了木青歌的意思,他认真回想,却只有他和柳咸宁封玉茗三人有同样的状况。
“如果只是普通的学子,即便是毒倒了你们几人,他也那不了解元,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所以,害你们的人,定然是有机会拿解元的人。”木青歌说这话的时候,便想起春妮说薛安得意洋洋的话。
“这,也太可怕了。”木文翰还没办法完全接受。
“当然,也可能一切都只是巧合,你只是碰巧莫名其妙中毒,又碰巧莫名其妙解了毒。”木青歌微微一笑。
木文翰脸色一白,世界上当然没有那么多的碰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