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极为整齐的拔刀之声,那刀光雪白若虎狼之牙,刺地贺颖儿双眸狠狠地痛了痛。
“来人,贺颖儿女扮男装入营,罪犯欺君。贺家主母已上奏朝廷,被贺颖儿绑架的贺敏已安全回府。此人十恶不赦,当以就地法,押出去!”
贺颖儿愣住了,她直直地望着说这话之人。
苍白的脸色不是因为她被揭露了女儿之身,而是说这话之人,竟是你!
“林云峰!”
她的双眸变得冷冽而通红,她绑架了贺敏?呵呵,二娘真是会编故事。
“二娘是不是说,我所有的战略部署都是贺敏在背后为我出谋划策。我徒有虚名,不过是草莽废物?”
林云峰望着贺颖儿的眼睛,那双凤眸中的恨意和嘲讽那样尖锐,犹如一把钢针,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贺颖儿。
然而,这个问题,他不能回答。
他沉默了,这个沉默让贺颖儿想笑,她也着实仰起头来,大笑不止。
“林云峰,我妹妹贺芝兰你可真喜欢?”
林云峰愣住,错愕不已地盯着她。
半晌才问道:“你……怎么知道?”
贺颖儿嗤笑了声,“林云峰,你衣襟里头的手绢的刺绣手法乃是我们贺家所有,是我母亲临死之前教给了我二娘!我家适婚的女子只有我那二娘生下的贱呸贺芝兰。”
“你,给我住嘴,你怎得如此没有修养,野蛮!”林云峰喝道。
“林云峰,白水滩一战,是谁在你危难之时杀敌而出?清水崖一战,我军接近覆没,是谁出计让你一战成名。我为了你宁愿放弃成为国师之徒,放弃青云直上,独自修炼风水学,只为了在危难之时能救你一命!若是你这两个都不记得,那乱石谷突围,千里埋伏,追风草原上的里应外合……我贺颖儿真是可笑!”
她话音一落,扬手将脑后的发绳脱掉,一头飘逸的云发若绸缎一样披散而下。
黑色发丝贴着她那美艳夺目的容颜,大眼肤白的脸上鼻子挺翘,她的唇丰润鲜红,犹如多汁的樱桃,这,堪堪是个尤物!
那一瞬,空气中只有倒抽之声,长时间的窒息让两个士兵昏倒过去,所有人都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举手投足都极为风雅的女子。
她冷冷一笑,跨步朝前走去,与林云峰擦身而过之时,她清楚地看到了林云峰近乎惨白的脸。
风水学乃是大元王朝最不能忽视的学科,贺颖儿乃其中翘楚,只因为当初救了国师一命,国师点拨后留下一本书,她便学有所成。
这一门让她在战场上百战不殆,缕缕能化腐朽为神情的技能让多少人眼馋,可她只教给了林云峰,这个在自己死后便能从此呼风唤雨的男人!
“林云峰,我祝福你和我那贱呸妹妹双宿双栖,从此共赴黄泉。我,便先走了,”
几个士兵想押着她走,被她冷眼一瞪,道:“我乃功勋卓越的将军贺颖儿,谁敢对我动手,今日我就死,上对得起国家社稷,下对得起黎民百姓。贺家主母凭借母族对嫡女横加毒计让我死不能长眠,林大元帅背信弃义为求自保缠绵温柔乡令我生不能长乐。上天为我贺颖儿见证,他们终将不得好死!”
风刮地更狠了,仿佛要将这营帐拔地而起!又似乎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呼来,打得人面皮红肿。
士兵们听着这话,心都微微颤动了起来。
话一落,贺颖儿眼角的泪便哗哗而下,滚烫地犹如烙铁,印入她满心的悲伤。
黑暗之中,她背对着数人,唇角的笑依旧迷人,可她的心却千疮百孔。
林云峰,难道我不知道你与我妹妹早就暗生情愫,我为了你低到尘埃里头去了,甚至想着与妹妹共事一夫。可笑,贺颖儿,你怎么生得如此可笑?
母亲,母亲您要是还活着,怎么容许你的女儿受如此大的罪,那些要了你名分之人,看着你死的人,将我推向了断头台,我给他们留下了荣华富贵,可我,便不得好死。
想到了母亲,那个勤劳善良的女子,那个温婉聪慧的女子,她便泪如泉涌。母亲要是多活几年,耿直的父亲又怎么会续弦。
而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尽管有一幅好皮囊,却不若贺芝兰那楚楚可怜,也不若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可她是贺颖儿,泰金王朝撼动人心之人。
林云峰看着她的背影,仿佛这时他才看到她的纤弱。
她身上的广袖白袍缓缓落下,坠在那满是尘埃的台阶之上,才不过转眼就已经脏污了去。
黑暗之中,几个火把燃烧地噼啪作响。
贺颖儿抬起头来,目光扫过众人,狂风将她的发丝吹开,洁白的内衬衣袖瑟瑟而响。
下方传来了骚动,她无暇去看,只在站立之后,便道:“下手吧。”
刀光一闪,人头落地。
人群中传来凄厉的哭喊,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冲了上来,看到血花四溅的女儿,身子直颤半跪而下。
“我的颖儿,我的颖儿啊。爹爹来了,爹爹接你!”
贺天的哭喊声伴随着那凛冽的风声犹如鹤唳,在场的士兵受过贺颖儿恩惠的,纷纷垂头抹泪。林云峰浑身僵硬,双腿一软,心中陡然悲从中来。
没人把注意力放在站在贺天身后的俊美男子。
士兵们只是怔怔地看着那绝美的身子倒下,心中潸然,她便就这么走了……
这男子深深地看了眼贺颖儿的尸体对着身后之人道:“我想,这是我第一眼便会记住,而终生不忘的女子。”
“是,主子。可惜了,贺将军还是个风水大师呢。”小厮垂下了头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