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事府,贺然刚进大门就一连派出三个侍从分别去请苏戈、许统、萧霄,然后直奔议事堂,坐下后两眼发直的又开始默默垂泪。
竹音公主吩咐人送上饭菜,然后亲自捧起一碗热粥,心疼道:“我知你难以下咽,但还是勉强吃些吧。”
贺然摇摇头,看着竹音公主凄声道:“想我初来此处,孤苦无依,只有小荷与我为伴,陪我嬉戏,教我识字……”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从昨日听闻噩耗直至今日回府,贺然心中巨大的悲恸一直不得宣泄,竹音公主最担心的就是怕他憋出病来,此刻听他哭出了声,悬着的芳心总算放了下来。
贺然这一哭再难自制,直哭的天昏地暗手脚冰凉,苏戈等人来到堂上时,他仍是嚎啕不已,顿首捶胸大呼小荷的名字,及至最后气息减弱又昏厥了过去。
贺然醒来时发觉自己已被抬到榻上,苏戈等人正满脸愁容的看着他,贺然在竹音公主的扶持下靠在软垫上,张了几次口竟然喉头堵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好好安歇吧,昨日定的计策凤王方才已说与我们听了,余下之事我们商议而行就是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要太过悲伤。”苏戈劝慰道。
“我们定会查出刺客来历,你不要忧心。”许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贺然缓了缓心神,喝了一口竹音公主送上的茶水,哑声道:“刺杀小荷的人来自西屏。”
“不是说昨日那两个刺客来自西屏吗?难道他们派了两拨刺客?”许统疑惑的望向萧霄。
“刺杀我的那两个应是来自顺国。”贺然有气无力道。
“你为何如此断定?”苏戈皱眉道。
萧霄星眸闪动,似有所悟,见贺然嗓音嘶哑吐字艰难,对他摆了摆手道:“我代你讲,如若不对你再讲。”然后转向众人道:“我方才讲了,断定刺杀军师的刺客来自西屏是因有人传信,现在既有两拨刺客,且衣饰不同,据我推测应不是来自同一个国家,既然其中一拨必是来自西屏,我想就应是刺杀夕瑶姐姐的那个,因西平王极有可能顾忌暖玉夫人的卜语,舍弃刺杀军师,转而派人行刺姐姐,军师对姐姐的倾慕之心已非秘密,再加上她乃是王姊,若害了她,大王与军师必震怒。”说到这里众人不禁都看了贺然一眼,均想,小荷遇害他已这样,要是死的是苏夕瑶,他岂止是“震怒”,不自刎就不错了。
“公主刚才说了,刺客临终口吐赵语,这与先前刺客丝绦破损有异曲同工之妙,其用心都是让我们迁怒赵国,只不过丝绦破损较之显露赵国口音更胜一筹,更符合白宫博的做事手段,是以刺杀贺然的刺客当是来自顺国。”萧霄说完望向贺然。
“是”贺然黯然的点点头。
“你且躺下吧,余下诸事凤王尽皆告知太宰与大将军了。”竹音公主轻声道。
贺然强打精神道:“有劳诸位了,我请你们来还有一事相求。”
“你我兄弟何须言求?尽管说就是。”苏戈皱眉道。
“我要你们调动我们安插在西屏的所有密探,帮我查出刺杀之计是何人筹划,家居何处,师承何人,可有心爱之人。”贺然说到最后眼中寒光逼人。
“放心吧,好生休养。”苏戈说完与许统告辞而去。
萧霄转身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竹音公主追出去拉住她小声道:“你留下来照看他一下吧。”
萧霄粉面微红,低声道:“有你照料就是了,我还要筹划……”
不待她说完,竹音公主啐道:“你这战凤却怎也这般扭捏了,我无暇跟你多费唇舌,姐姐那边还不知如何,小竹哭的死去活来早已顾不得照看姐姐,我要赶去看看,你我皆非世俗之人,你也不须避什么嫌疑,现今照看好他二人要紧。”
萧霄轻轻点点头,嘱咐道:“你快去快回,我看他刚才痛哭的样子都有些怕了。”
竹音公主苦笑了一下,道:“他这人最重情义,平日与小荷那亲近样儿,我看的都心妒,本来我已和姐姐私下商议过,等我婚事完毕,过些日子就把小荷给了他,唉,不想这丫头命薄,她这一死,真不知贺然要伤心到何时。”
两人唏嘘了一会,竹音公主赶去王宫,萧霄迟疑了一下,走进屋内。
贺然见萧霄进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墙角。
“公主去劝慰姐姐了,你躺下歇息吧。”萧霄轻柔的坐在榻边。
“我已把那刺客剁成肉泥了。”贺然语气极其平静。
“我听音儿姐姐说了。”
“我要把出谋划策之人也剁成肉泥,此前我还要让他眼见自己亲人惨死面前!”贺然似是自言自语般。
萧霄久历屠戮,早已不把杀人当回事,但听贺然把如此血腥之事说的犹如闲话家常一般,不禁微微皱起了秀眉,“莫要想这些了,报仇之事容后再议,我扶你躺下吧。”
贺然摆摆手,道:“我这样靠着就好,唉,我怎也不会想到小荷会有此厄运,她精灵古怪,虽刁蛮些,却心地善良,与人为善,不曾真的惹过谁,害过谁,如花年纪竟惨遭毒手,天何不公啊!”
萧霄不擅劝解,陪着他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