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是哪儿的”范大同狠狠的抽了一口烟,侧过头去看了看葛思汉,这个刚刚认识的英军少尉,葛思汉那张一点苍白的瘦脸随着燃起的烟头若影若现。
沉默了半响,葛思汉叹了一口气“河南平顶山的,民国35年就到英国来读书了,没打仗那会儿我还回去过一次,乱得不成样子”葛思汉又吐了一口烟“你呢,看你好像是山东人”。也难怪,范大同虽然身材不高,但是的身子显得非常强壮,解放前也就山东汉子能有这种水平。
“我?”范大同凝望着眼前的的英吉利海峡,有些失神“哦,不,我是内蒙古的”
“内蒙古?中国有这个地方?”“哦,不,应该算是热河”范大同连忙更正,内蒙古是解放后才有的地名。“哦,现在也被小日本给占了吧”葛思汉有些同情的看着范大同。范大同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出生在解放前夕,对于抗战时期的事情都是从老一辈人和历史博物馆、历史课本上得知的,根本没有什么直接的经验,只好随口应了几句敷衍了几句。
“早听说你们了”葛思汉扔掉了烟头,站起来提了提有点松垮的裤子“就在前天,全敦刻尔克的英军都接到消息,一只中国人组织的部队在鲁贝挽救了第三师,第二天又炸了国佬的油库,当时大家都争着报名参加接应你们的小分队,我也去了,可惜人已经满了,不然昨天就能见到你们”葛思汉转过头来看了看范大同,又坐下了,左边的海滩开始喧闹了起来,又有一支部队开始登船撤退。
“你们什么时候上船?德国人的坦克就要开过来了”范大同也转过头去看了看正井然有序的走上临时栈桥的英国远征军。
“我们?”葛思汉闻言惨然一笑“六月二号,所有的亚裔士兵都在这一天,跟断后的第一军一起撤走,可问题是第一军跟法国人能不能坚持到六月二号?”
“嗯?为什么亚裔就必须在六月二号撤?”范大同隐约觉得葛思汉是话中有话。
“他们的解释是亚裔士兵不多,一起撤比较方便,可是谁都心知肚明,就因为我们不是英国人,甚至因为我们不是欧洲人,连法国部队都比我们先撤”葛思汉气愤的朝空中挥挥手,似乎想要挥走心中的不快““还是你们争了口气,不然我们亚裔兵能不能上船都成问题“葛思汉又叹了口气。
……无言,范大同知道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英国人对亚裔、华裔的岐视在二战时是非常明显的,甚至是明目张胆的,当然,也有很大一部份英国人不存在这种情况,比如蒙哥马利,以及他们救回来的那十三个英军王牌飞行员。但是,做为一种风气,在二战时的英国是很流行的,他们甚至更愿意尊重他们的敌人,也不愿意正视华人、亚裔人种在战斗中的英勇无畏。
回到营地的范大同仍旧沉浸在一种莫名愤怒的情绪中,一张*脸更是难看,识相的部下了一看团长这个样子就知道马上又有谁会吃瘪了,赶紧闪一边先。这个夜晚不管对于仍在海滩上等待撤退的英军士兵,还是对于刚刚到达海滩的红箭士兵,以及他们的团长范大同来说,都是一个难眠之夜,德军飞机的轰炸,渐渐清晰的枪炮声,以及晚上那些令人愤恨的见闻,令得范大同辗转难眠。
第二天的清晨,像闹钟一样精确的德国轰炸机叫醒了红箭的全体官兵,沙滩上的英军士兵们却无一躲避,范大同甚至还发现一名军官正坐在沙滩椅上喝咖啡,这时,刚刚值完下半夜的成鹏也溜达了过来,“团长,奇怪吧!我昨天也奇怪呢,这轰炸像下雨似的,他们怎么还有这份闲心呢,瞧,那边的沙滩排球也玩上了,嘿,这帮英国兵,打仗不行,胆子倒是真不小”
“哪跟哪儿啊,你没看见德国人的*在沙滩上没什么杀伤力吗?,顶多把沙子松一下罢了”傅成也跟着过来凑凑热闹。
“老傅,他们没重装备可以这样玩,咱们可不行,得赶紧叫张正涛还有姜野他们把掩蔽网做牢实一点,咱那八十辆车可是救命用的。”范大同担忧的看了看一架斯图卡嘶叫着把*扔在沙滩上,击起了一片沙幕。
“老傅,我去通知他们,你先忙其他的,团长,你的脚该去上药了,刚才小吴叫我来催你”成鹏站起来,提起步枪往营地走去。
范大同看了一眼成鹏的背影,转过头来看了看沙滩上的英军,英国人已经拼红了眼了,大白天的也把军舰派出来撤退他们的远征军,远处海上,几艘英国驱逐舰正在向天上疯狂的开火,掩护着正在撤退上船的英国军队,而敦刻尔克城外的枪炮声也越来越清晰了,看了一个晚上德国人又向前推进了不少。
“老范,我刚才接到了蒙哥马利传来的消息,英二军的军长,也就是辖第三师的那个军,军长布鲁克,已经调回英国了,蒙哥马利正式接任远征军第二军的军长,他们将于明天撤退,他的意思是让我们跟着他们一起撤”
“可他们怎么办呢?”范大同又想起了葛思汉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以及那些将要留到6月2日的亚裔部队。
“他们?什么他们?”范大同并没有告诉傅成他与葛思汉的聊天的事儿,傅成很奇怪的盯了范大同一眼。
范大同一愣方才想起傅成并不知道英军亚裔士兵所得到的不公平待遇,于一五一十的给傅成说了说昨天晚上跟葛思汉聊起的事儿,说完后,傅成却并没有表现出范大同意料之中的愤慨情绪,也许,自己是多心了,反正感觉自从进入这个时代以后,傅成变了很多,应该说,是变得铁强势,说得不太好听就是变得冷血了,在面对着这场人类产生以来最宏大,最残酷,无辜牺牲的人过亿的战争,他们都在开始变了,范大同突然有一种很苍白无力的感觉,这不是他想要的,是自己老了吗?,或者说心更软了,每当看到自己的部下的惨死,心中便有着一种难言的痛苦,也许真是应了那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征战几人回。
“老范,我想,这个时候我们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必竟我们的能力也只能为咱们红箭这两千人负责,有时候历史是注定的,我们也无法改变,必竟我们不是刀枪不入的超人,你说是吗?“傅成似乎注意到了范大同的表情,其实对于傅成来说,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的确改变了他很多,面对不断传来的噩耗,英国军人与德国军人的尸体,让他感到万分的震憾,一种热血在心中被激荡了起来,也许这就是做为一个军人的血性吧,然而做为一个指挥官,他却不得不很小心,非常非常小心的分析着敌情,发布着命令,因为他同样也肩负着这两千人的命运,很沉重。
“嗯,老傅,你是对的”范大同没有再多说什么,其实他的心里也很明白,傅成并不是那种冷血的人,这么多年同事、战友,一同在战场上拼杀过,他很了解傅成,傅成是那种把天下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的人,他的压力并不比自己小啊。
“好了,老范,不要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赶快到医务连去上药,我到后勤那儿去转转,了解一下情况,马上就要渡海了,咱们得做好一切准备,搞不好这些重装备全部都得沉到海底去”
“好,待会儿召集营级以上军官开个会”范大同扔掉烟头,狠狠的踩熄了。
※※※
“秀男君,有什么新的消息吗?”山田大使推门而入,看到他的情报官佐佐木秀男正在伏案挥墨,他没有再说话,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片刻,两个龙飞凤舞“尚武”便跃然纸上。
“叭叭叭”山田有点稍嫌做作的鼓了三下掌“好好好,不愧是尚武世家的传闻,字如其人哪”
“哪里哪里,山田先生过奖了,儿戏之作,先生大可不必放在眼里”佐佐木秀男将毛笔轻轻的放下,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战报递给了山田领事。“英国人完了,德国人已经推进到了敦刻尔克近郊,敦刻尔克的陷落就是今明两天的事儿了”
“哦,是吗?看来我们的盟友并不好惹”山田翻看起今天的战报,很明显,这是一份师级战报,封面很醒目的用德用标注了密字,佐佐木的实力不容小视啊,山田突然产生了一种看不透面前这个青年情报官的感觉,这不应该有啊,翻看到最后一页时,一条战报吸引住了山田的注意力。
5月30日上午,我军在敦刻尔克郊外不断受到敌军狙击手的袭击,据调查,对方使用的子弹口径仅5。4---6。0毫米,射击准确度非常高,此种子弹已经交由帝国情报部分析处,目前没有得到有关此类子弹的枪械,各师指挥官需高度警惕,目前已有49名军官中弹身亡。
“秀男君,你对这条战报有什么看法”山田扶了扶脸上的金边眼镜,把战报递给了佐佐木秀男。
“哦?山田先生是指这条吗?”佐佐木秀男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神情,恰恰被山田一郎看在了眼里。“我想,应该是英国人想通过这种方式阻止德国人的进攻吧,很平常的一条战报”
“哦?是吗?”山田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好吧,如果还有什么消息就请秀男君再通知我,相信明天英国远征军就会被消灭在敦刻尔克海滩了”山田拾起他的风衣,开门准备离开“对了,请帮我查找一下关于5。8毫米枪械的事情,看看有哪个国家制作过这种枪械”
“嗨!我会尽快查找的”佐佐木秀男目送着山田大使走出了房门,然后回到书桌前,把刚写好的字幅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宣纸下面赫然是一本新出炉的战报,德军集团军绝密战报,佐佐木秀男轻轻的拿起它,翻开了第一页,第一条战报记载:神秘东方军队再次介入战斗,大量狙击手阻挡我军步兵。
“终于又出现了!”佐佐木秀男喃喃的自言自语道“樱花,你要对付的,是怎样一支可怕的军队呀”
※※※
德军的战报没有错,5月29日红箭召开了一个营级以上军官的会议,确定了在撤到英国前所要做的一些事情,首先要做的就是在还没有撤走前尽力拖住德军的前进步伐,全团所有的狙击手全部派出,不分白天的黑夜,轮班换着打黑枪,主要攻击目标是德国的前线指挥官、坦克车长,二战时的德军坦克内部环境相当糟糕,在非战斗状态下,坦克车长都在出现在车外,当然能捞到更高级的指挥官那是更好,同时还侦察敌情以引导英国人的不多的火炮进行远程攻击。两天下来也略见成效,德军的推进速度明显的放慢了,同时也避免了红箭参战的伤亡,两天时间里击毙的德军军官已经超过100人,坦克车长也不下300多人,虽然未能给予德军重创,但却让德军官兵在心理上产生了草木皆兵的感觉。
6月1日,发电机计划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德军已经推进到了敦刻尔克市区边缘,整个城区内狼烟四起,蒙哥马利下令第二军撤出敦刻尔克防线,由第一军接防断后,红箭也撤回了全部人员,晚8点,夜幕降临了,红箭的后勤、医务、文职人员500余人全部登上了英国皇家海军H级哈范特号驱逐舰,其他的战斗人员则全部乘两栖装甲运输车过海,在经历了一周的法国战事后,红箭终于可以脱离德国人的势力范围了,在登上运输车的那一刻,范大同回首望了望黑暗笼罩中的敦刻尔克,枪炮声仍旧是那么的频繁,因轰炸而被点燃的建筑物烧红了大半边天。此刻,范大同又想起了葛思汉,不禁叹了一口气,自己已经尽力了,因为红箭的参战,德军的推进至少被拖延了24小时,但愿他们能活着回来。
英吉利海峡。
就在脚下。
金大旭是二十九号晚上到达这片区域的,同来的还有三排的两个狙击手肖放军和谢东,另外还有三个英军士兵给他们做火力支撑,他们的游击范围大概是在敦刻尔克东面的一座小学附近,德国轰炸机已经摧毁了大部份的建筑,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有效的掩护自己并杀伤敌人。
此时金大旭正据身于一座三层小楼里,顶楼的一个墙角被被*轰塌,露出一个缺口,正好成为一个完美的狙击点,他把主人跑路时留下的一个庞大的欧式衣橱搬到了缺口边,衣橱有四个高约30厘米的橱脚,通过这30厘米的空间可以有接近90度的视线,正好控制住了整个街道,与这个狙击点类似的地点还有三个,分别在这座小楼的右侧的学校,小楼对面的一个商店,正对街尾的另一座小楼里,他知道肖放和谢东就在他的附近,任何一个狙击手的位置都只能是他们自己知道,三个英国士兵就在街尾,他们手里有一支火箭筒和一挺轻机枪,给他们提供火力支援,掩护他们转移狙击位置,六人个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天两夜了。
金大旭从战斗背囊里摸出了一块压缩饼干,摸到背街的墙脚,就着从楼后的小河里打起的河水下咽,军用消毒剂的味道很是难闻,但总比喝生水强,天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了,天空暗暗的,飘着一层暗金色的阳光,透过墙上的缺口,给小小的房间撒上了巧克力般的色彩,金大旭眯缝上眼睛,看着最后的一缕阳光消失在了云层里,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家乡长白山那的那间猎屋,想起了那位美丽的汉族女教师在课堂上绘声绘色的讲解着那篇叫“火烧云”的课文。
家乡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当兵四年了,只回去过一次,金子现在恐怕都成了全村资格全老的猎狗了吧,当年它跟着自己,自己跟着阿爹,在长白山茂密的丛林里不知道打过多少猎物,金子那时候还小,却总是第一个冲上去叨猎物,常常是叨着一只兔子摇摇晃晃往回跑,逗得阿爹哈哈大笑,它那帮狗朋狗友总是很照顾它,不让它接近凶狠的山狼,它就只能屁颠屁颠的跟在它们的后头眼馋,呵呵,不知道它现在是不是正在教训那群不听话的小猎狗。
“大脚,有动静,把招子放亮点”耳脉里传来谢东的声音,金大旭估计他就在对面街心的钟楼上,钟楼顶已经被炸塌了一半,这小子就喜欢找那种视野开阔但是又异常危险的地方,也幸好有他的存在,他们六个人才能坚守这条街道两天两夜之久。金大旭缓缓的起身,慢慢的爬到衣橱边抬起了狙击步枪,他并知道德国人离他有多远,这个时候发出任何一点声音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的确有人,金大旭在微光瞄准镜里看到一点点暗蓝色的影子,大概有四五人,离他所在的小楼只有100来米远,这次德国人学聪明了,他们利用一切掩护正缓缓的靠近自己所在的小楼,在他们身后的一个小土堆上,还有一个人,显然那是他们的狙击手,金大旭在心里轻轻冷笑了一声,大白天你躲在后面我还有点忌惮你,这黑灯瞎火的你根本看不见,想靠我开枪那点火星就打中我,没门。他们没有装甲车辆掩护,这两天金大旭三人已经击毙了三辆坦克的车长和一个驾驶员,那个倒霉的司机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人能在夜间打中仅0。3平方米的驾驶望孔。
金大旭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的观察着,这个时候冷静是第一位的,敌人是从街边的拐角过来的,他们如果想接近这座小楼,就必须穿过毫无遮挡物的街道,这将是他们殒命的地方,金大旭将十字准星调到8倍,移到了街心位置,然后开然静静的等待敌人的靠近,他知道,肖放军肯定在另外一个位置跟他形成交叉火力。
他在等。
等肖放军的枪声。
“呯!”
一个影子直挺挺的倒下,手中的步枪在惯性下被高高的抛起,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保险已经打开,子弹被击发了出来,发出“呯”的一声巨响,*K的枪声还真大。
“来了!“金大旭在心中暗道“瞄准镜迅速的调整到土堆后的““呯!呯!“土堆上的影子颤动了一下,金大旭迅速提起狙击步枪,闪出房间,身后响起密集的枪声,衣橱在两天内已经是第七次被洞穿了,一枚德国制式*也跟着飞了进来,德国人的反狙击能力也真不是盖的,换个人早就挂了。金大旭从二楼跳下,扑进了草堆里,这个动作他这两天已经做了七八次了,熟悉得就像家乡那条山路一样。枪声连续响起,可以想象乘夜摸过来的德军士兵的惨状,谢东和肖放军可都是团里有名的狙击手,拿过军区比武冠亚军的。
片刻,枪声冷寂了下来。
“大脚,搞定了,跑了一个,其他的全部撂翻”
“嗯,我已经到了2号点了,现在几点了,怎么团部还没通知撤退?我的子弹快打完了”
“我也差不多,还有20发,老肖只有8发了”
“咱们可得稳住了,这儿可是咽喉地带”
金大旭把瞄准镜再次对准了街口,刚才的几个红影全部呈卧姿倒在了地上,色彩已经在慢慢的变淡,生命的流逝在微光瞄准仪上显示得如此的清晰,还有一个红影在缓缓的移动。
“呯”金大旭冷静的补上了一枪,红影不动了。
“谢东,今儿是第几拨了”金大旭眼不离枪,抽空问了一句。
“忘了,第十拨了吧,德国人好像不觉得累似的”
“第十一拨了,我这儿单独搞定了一拨”一直没说话的肖放军也忍不住插了一嘴。
“好哇,老肖,你小子吃独食啊,回去得叫连长好好教育你一顿”
“教…。不要说话,敌人又上来了”肖放军沉声道金大旭也看到了,这次很奇怪,敌人只有一个,但看得出来,德国人终于派出高手了,出现在他们视野范围内的红影部份非常少,而且移动迅速,他们根本无法捕捉到对手的身影,三人同时在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一身冷汗从毛孔中渗出。
上当了!这两天来的大大小小数十次突击都是为了这个人的出现做准备的,每一次突击这个人都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们,了解他们的惯用手法,记住了他们的每一个狙击位置,甚至可能已经预计到他们的弹药将尽。估且不论这个狙击手能力如何,光是那指挥这次战斗的指挥官就强得可怕!能够忍受100多个部下的无谓死亡,就是为了这一刻,那需要怎样的冷血、冷静与细微入致的观察力。
想到这里,金大旭拿枪的双手不禁有些微微颤动,这是一个优秀狙击手不应该有的,狙击镜里的十字准星也不再平滑的移动,他不知道谢东和肖放军是不是也存在同样的情况,这种情况金大旭只出现过一次,那是在一次全军大比武上,面对上届全军狙击冠军时才有的情况,那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狙击手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独特杀气,这跟那些小说里所描写的杀气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感觉,那是一种被当成猎物的感觉,不管你躲到哪,都无法逃避的一种感觉。
三人都没有说话,只耳机里只能听到彼此那沉重的呼吸声,在等待着恶梦的来临,他们并没有屈服,因为,他们也都是最优秀的狙击手!
两公里外的一处德军阵地上,一名德国军官举镜望着战火包围中的敦刻尔克,他的目光,聚焦在了敦刻尔克城东的那片区域上。
“将军,马蒂亚斯·海岑诺尔已经出发了一个钟头了,为什么还没有他的动静呢?”
“相信我,汉斯,马蒂亚斯肯定是遇到了最优秀的对手,这对他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诱惑”
“隆美尔将军,柏林电报”
“哦!“隆美尔转过身来,他有一副很普通的面孔,眼窝陷得很深,直挺的笔梁,时任第七装甲师指挥官的它,正在指挥他的部队进攻法国工业城市利勒,却被柏林的一纸命令秘密的赶到敦刻尔克指挥一场小小的巷战,虽然令他很不满意,但在元首的一再电令下,他还是在30日下午赶到了敦刻尔克郊外,当他真正接触这场战斗的详细内容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临时的任务,虽然两天之内未进寸土,还损失了100多名士兵,这与他的第七师闪电般的攻击速度极不相符,却让他对面前这一群狙击手产生的浓厚的兴趣,同时赶到的德军功勋狙击手马蒂亚斯·海岑诺尔亦非常同意他的战法,更令他感到异常兴奋。
“回电,请元首放心,明天凌晨前我们将会突破敦刻尔克东部防线”
“汉斯,带上两辆坦克,一个连的步兵,从南线绕到他们的背后,我希望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是的,将军!”
※※※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的移过,金大旭已经在微光夜视仪上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了,一个优秀的狙击手甚至连这种高科技产品都能骗过,这是金大旭前所未闻的,现在他也许就在德军尸体边埋伏,也有可能在那个墙角的沙包边,金大旭不能确定自己的判断,只能一动不动的趴着,现在他身上唯一可以动的就是眼球了。
“轰!“一声巨响,地面距颤抖了一下,金大旭没动,敌人也没动,谢东,肖放军也没动,但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那三个英国兵完了,敌人趁他们与那个狙击手对峙之时绕到了他们背后,他们已经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但就算是这样,作为一个狙击手,他们都不能丧失冷静,他们的敌人,同样也没有动,必须有人打破这个僵局。
“呯“有人开枪了,狙击步枪的声音是很特别的,带有一种美妙的炫音,那是95式的声间,金大旭心中的一热,是谢东还是肖远军?他们想引出那个德国人开枪向他们射击,然后由另外两个伺机而动的战友击毙他。
然而,那个神秘的狙击手没有上当。倒是引起身后正在悄悄往这边摸过来的德国人一阵慌乱的开火。
高手,真正的高手,金大旭心里一阵发毛。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今个儿可能是回不去了。
“呯“又有人开枪了,不知道是谁,”呯“出现了!火光骤起!位置在3点钟方面120米远的一具尸体旁!好家伙,在我们的眼皮底下都能把自己掩蔽成尸体。
“呯呯!“金大旭狠狠的扣动了扳机。起身,提枪,转身,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他被击中了,鲜血正从小腿肚上咕咕的冒了出来。妈的,又上当了,他根本不在那儿。
“谢东,放军,我中弹了,你们快撤,这家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大脚,你怎么样,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过来”
“妈的,你们快点滚,谁敢过来我毙了谁,他们只找到我一个人“金大旭拖着伤腿,慢慢的爬到墙角,从怀中摸出一颗*,他已经清晰的听见敌人的脚步声在接近了,坦克车前进引起的地面颤动已经清晰可辩了。妈的,够本了,小鬼子为了对付我们三个狙击手连坦克都派来了,真有面子啊。
德国人小心翼翼的接近着金大旭在小学内的狙击点,谢东和肖放军也同时到达了学校外围,他们将要面对明暗两方的压力,金大旭已经受伤,而那个神秘狙击手还没有现身,局面对他们太不利了。
眼看德国人已经接近了金大旭的狙击点了,不能再等,谢东和肖放军一咬牙,抬起了手里的狙击步枪。
“哒哒、哒达达”
“12。7!”二人同时惊呼“咱们的人来啦“他们二人扑向另一侧的窗口,一辆90式装甲车如同愤怒的骑士从一幢残存的小楼下冲了出来,撞倒了本已摇摇欲坠的建筑,一个高大的士兵操纵着车上的12。7机枪瞬间将德军一辆3号坦克打得起火爆炸,所有人都似乎被这个突出其来的场面惊呆了。
“是情报部的冰暴,他们终于来啦“
遭到突然袭击的德军士兵先是一阵慌乱,在装甲运兵车的强大机枪火力打击下纷纷散开寻找掩护,这一下子轮到他们咒骂自己的炮兵了,整座城市已经被打得稀烂,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掩护?真是难为他们了。
“找到他们了!”一直在夜视仪前焦急的寻找战友踪影的李尖尖兴奋的大叫起来。
“前面的学校大门有一个,还有两个正从右边过来!”
“四号车!四号车!我是城西小组谢东!听到请回话”
“我是四号车,我是四号车!听得很清楚,我们已经发现你们了,立刻向我们靠拢,立刻向我们靠拢!”
“金大旭受伤了,在学校大门那儿!情况很危险!”
“明白!那你们先在原地掩护!”
“好!李尖尖和小杨跟我下车,你们俩注意警戒,冰暴继续火力压制!小杨,记住紧跟我们,注意保护自己”
“是!团长,我会小心的”杨婕紧张的的将急救药品取出塞进急救包里“好!大家准备!”范大同一手握枪,一支手握住了车门把手,回头看了看,杨婕已经把急救包紧紧的抱在了胸前,强烈的紧张使得她的脸色有点发白,却仍然倔强的用牙齿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而一边紧握着自动步枪的李尖尖却看起来满不在乎的嚼着口香糖,虽然他的手也在轻微的发抖。
“咣”车门被范大同迅速的打开,一猫腰跳到车外,双腿微曲,自动步*紧紧抵在右肩骨上,枪口迅速的在几个制高点游走,在他的身后,背着急救包的杨婕与李尖尖则分别与范大同组成了一个扇形攻击面。城西小组负责的是一个倒L型的街道,金大旭所在的位置就在街尾右转角前方20多米的学校大门。
“准备火力掩护!”
“城西小组注意观察”
“刘灿星,发动车辆怠速前进““是!““……”
“你们靠右侧缓行,我从左侧上去”范大同打开了头盔上的夜视仪器,漆黑的街道以是一种诡异的色彩出现在了头盔上的显示屏上。右侧的李尖尖和杨婕正慢慢的朝街尾拐角摸了过去。
“停!“范大同打了一个手势,他处于左侧,视野比在右侧的李尖尖和杨婕要宽,刚才因为4号车和范大同一行人的突然出现,德军突击部队完全被打散了,此时他们正隐蔽在街尾拐角后叫苦不迭,一直在东线战场耀武杨威的坦克在敌人那辆突然出现的奇怪战车面前像纸扎的一样,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在他们退到街尾拐角后,战场突然寂静了一下,没有经验的新兵们如同脱力一般滩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先是无敌神勇的狙击手,眼看着又来了一票瘟神一样的军人打得自己的部队抬不起头,真是霉到了极点了。
范大同慢慢的爬到刚刚被打得起火爆炸,炸飞了整个炮塔只剩个底盘的4号坦克边,夜视仪里面影影约约能够看到几个人影在街边的废墟里晃动,毫无疑问,德国人也在寻找他们,范大同不能确认对方是不是也有狙击手的存在,所以,他不能妄动,从对方指挥官有如神来之笔的指挥策略看,这次的攻击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他必须小心翼翼的行动与下令,才能保证这八个人能安安全全的回到海滩渡海到英国。
“城西小组,注意你们的右侧5点钟方向100米处的的废墟,李尖尖杨婕,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得参与待会的攻击,冰暴准备火力压制,装甲车再往前推进一点”
“是!”
“李尖尖注意,保护杨婕,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拿你是问”
“放心吧团长”
“团长,我不需要保护!”耳机里传来杨婕有些不满的话语。
“住嘴!叫李尖尖保护你不是因为你是女人,你们我们当中唯一的医生,你现在无权去找死,明白了吗”范大同沉声教训了一杨婕一顿。
“……是”
“4号车准备!”
“4号车准备完毕”
“攻击!”
“轰!……”,90式装甲车的发动机瞬间高速转动起来,宽大的履带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巨大反作用,带动起重达15吨的车身迅速的由怠速状态加速到每小时40公里左右的时速,冲过街尾的拐角,进入到了正惊魂未定的德军突击部队的视线。
“有敌人!”
“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哒”
“左翼,注意左翼,安德鲁,带上你的*,我需要你到右翼去攻击!”
“是的长官!”
“马丁,呼叫炮火支援和坦克,我们快撑不住了!”
“医务兵!!医务兵!!”
冲过了拐角的装甲车立刻发挥出了它强大的火力效果,在没有了反坦克火力支援下的德军突击部队再次陷入了困境,时不时又有狙击手冷枪在骚扰他们的反击行动,令得这支近百人的突击部队竟须被区区八个人打得抬不起头来。
与此同时,在装甲车与狙击手的掩护下,范大同李尖尖及杨婕组成三人突击小组一步一步缓慢但坚定的向金大旭的暂时掩蔽所推进,范大同与李尖尖的配合也达到了极致,以至于在当时在场的敌我双方官兵们看来,他们两人就像一个整体,一个精致的魔鬼,两条火舌娴熟交替着,根本没有给敌人一丝机会,不断的吞没了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而对于前面的两名魔鬼而言,身后佩戴着红十字袖套的杨婕在德国官兵的眼里则更像是一名堕落的天使,有些苍白的清秀脸蛋在战火硝烟的战场显得是如此的美丽与出尘脱世,以至于德军官兵们根本舍不得向她开火,这也是事前范大同没有想到的吧。从街尾拐角开始攻击以来,她根本没有开过一枪,倒不是她不会开枪,而是她根本已经没有勇气开枪了!想想,一个刚满20岁的小姑娘,能够在这战火硝烟的战场坚持着走路都已经不错了,哪里还能奢望她能参加战斗啊。
“砰砰砰!”
一个德国士兵突然从三人小组左侧的小楼时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嘶嘶作响的德式木柄*,显然,他完全没有料到敌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了,惊愕之下,竟然忘了将手中的*给扔出去。
“哒哒哒哒!”眼急手快冰暴很快赏了他一梭子12.7子弹,与步兵使用的5。8毫米子弹不同,12.7毫米子弹所带的巨大动能加上冰暴的准确射击,精确的撕裂了那个德国士兵握弹的手臂,深红色的鲜血在炮火点燃的战火中张扬的喷射,在浓浓的夜色中,形成了一幅相当诡异的画面。握弹的手臂远远的飞出,紧接着“轰”的发出巨大的爆炸声,飞溅的血肉涂得刚刚卧倒在地的三人小组满身都是。
“杨婕,你要干什么!站住”惊魂未定的李尖尖忽然发现杨婕已经不在身旁,竟然径直向那个手臂被打断,浑身被弹片插得像个刺猬的德军士兵奔去。
“混蛋!火力掩护”回过神来的范大同举枪扫射了一个德军火力点�
�暂时压制了对方的火力密度。
“你想干嘛!你疯了!”
“杨婕!你给我站住!”
“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个突然出现的情况令得三人小组的气势为之一滞,刚刚由强大的火力与迅速勇猛的突击造成的短暂优势很快在德军如暴风雨般的反击中丧失殆尽,在这样的枪林弹雨中,杨婕居然奇迹般毫发无损的跑到了那个受重伤的德军士兵面前,也许也是由于她天使般的面容,也许是因为天黑看不清的缘故,又或者也是因为她柔弱肩臂上那个鲜明的红十字,没有人知道当时的情形为什么会这样子,总之,当杨婕赶到受伤的德国士兵面前时,她甚至连一块油皮都没有擦破,不能不主这是战争史上的一大奇迹。
“坚持住,努力呼吸,不要睡着了!”杨婕香喘吁吁的迅速取下背上的急救包,一边迅速的观察了一眼这个正处于丧生边缘的年轻士兵,一张满是血污,根本看不清像貌的脸,眼神正在逐渐的涣散,看得出来,死神正在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炸断的右臂正迅速的有如喷泉一样流出大量的鲜血,还得感谢冰暴那精准的枪法,仅仅打断了他的手臂,其他地方只是小小的外伤,看起来比较恐怖而已。
作为伤员,杨婕所看到恐怖情景并不算少,缺胳膊少腿的是很常见的,但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个近距离的情况下,目睹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被战争所摧残,目睹了战争中最残酷的巷战,这是一般人所感觉不到了。
在一千米外将子弹送进一个人脑袋跟在10米**击所达到的实际效果是相差不大的,然而,在近距离内,在你能够看到你的敌人的眼睛,在你能够听到敌人那沉重呼吸声的距离将敌人击毙,或是被敌人击毙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虽然震撼于战斗的残酷,杨婕还是不由自主的将自己做为一个医生的职责带入到了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场上,令得她忘记了胆怯与恐惧,甚至忘记了身边的战友,不顾一切的向伤员奔去。
“你疯了吗?!”暴怒中的李尖尖与范大同一边疯狂的射击一边怒吼着向杨婕身边靠拢,
“我不救他他会死的!”杨婕头也没抬,一边麻利取出工具,为伤员止血,包扎,一边大声娇喝,在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这个清脆的声音显得是那样的渺小而坚定。
“4号车立刻向我们靠拢,城西小组注意,自由狙击任何向我们射击的目标!”
“明白!”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小洋楼里,城西小组的谢东闪到墙角,迅速的为换上*,哗的一声狠狠的拉上枪栓,对着冰冷的枪身凝视了片刻,深深的吻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灵。
“大旭,坚持住,弟兄们来了”谢东心里默念着,冷静的将光圈调到了8倍,改用光学瞄准,冷冰冰的瞄准镜传来一阵阵令人不安的感觉,谢东很容易的捕捉到了一个火力点,在8倍光圈的瞄准范围内,毛瑟K98的枪火特别的明显,十字瞄准星缓缓的在那个火力点游走,寻找着一击毙命的机会,终于,热成像仪上清晰的显示一个猩红的人头从火力点的破窗边小心的探了出来。
静整个战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远处隐约可辨的枪炮声,4号装甲车发动怠速的低沉轰声,然后就只剩下每个人只有自己听得到的沉重呼吸,那一瞬间,使得李尖尖、范大同等人产生了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正在远离他们而去。事实上,导致这片刻的宁静的“罪魁祸首”—正是是德军进攻敦刻尔克城西的突击部队。
德国人停止了射击。
谢东惊讶的将视线从8倍瞄准镜的中移开,虽然现在正是应该睡觉的时候,他还是想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在做梦,随即他便确认了自己并不是在梦中,整个城西战场一片寂静,德国人的炮兵、步兵、飞机、坦克一切一切的战争工具全部停止的运转。
“团长,怎么回事”李尖尖情不自禁的往范大同身边靠了靠,与刚才战斗中的勇猛表现判若两人。
必竟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范大同心中暗叹,此时他们刚刚协助杨婕把那个德军伤员转移到了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正趴在旁边的土堆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个奇怪的战场。
“我也不知道,城西小组,继续观察,4号车,怠速向目标推进,慢一点”
“是,团长”
刚刚还火力四射的街垒、废墟现在突然之间变得出奇的安静,这让范大同感觉非常的奇怪,他很深深的清楚,当一个普通人陷入战场的时候,他会变得很疯狂,当面对一个又一个无可奈何的死亡,他会变得麻木,只能通过不断的射击、杀人来刺激着已经有如一潭死水的神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很少有东西或者事情,能够让这种疯狂停止下来,尤其是在他面对着死亡的逼近时,军令都有可能失去作用,只有死亡,能够永远的结束这个恶梦。
然而,摆在面前的这一切,却又是如此的真实而不合情理,这不得不使范大同担心他面前这支部队的指挥官,那个神秘的对手,又会有什么新的招术,将他和他的战士们带入死亡的境地。
“李尖尖,快来帮我剪断绷带”在一边忙得满头大汗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杨婕终于给那个德军伤员包扎好了。
“给他包扎?我还没疯呢”李尖尖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杨婕那张正渗出汗珠的粉红脸蛋,一口回绝了。
“你!……李尖尖同志,我现在以少尉军官的身份命令你立刻过来剪绷带!”
“还不快去!”一边的范大同也极不耐烦的瞪了李尖尖一眼轻声喝道。
“你们都疯了”一看到范大同那张黑脸,李尖尖就彻底没折了,只能慢慢的爬起来,轻轻一闪身跃过废墟的矮墙挪到了伤员身边。
“箱子里面有剪刀,帮我把这根,这根,还有这根绷带剪断,快点啊,愣着干嘛?我脸上有字啊!”杨婕抬头奇怪的看了看正呆呆看着自己的李尖尖。
“没啥,哦,好,马上就来”慌忙醒悟过来的李尖尖连忙将视线从杨婕那张香汗淋漓的粉红脸袋上移开,手忙脚乱的将手里的自动步枪别到身后,从医疗箱里摸出了明晃晃的剪刀。
“剪哪条啊?这条?不对,那这条,哦,好”,看着李尖尖笨手笨脚的费了半天劲才剪断韧性很强的绷带,杨婕不禁扑哧一笑,晶莹的汗珠在大米的闪耀下衬着娇美脸庞,看得李尖尖一下子呆住了。忽然,德军伤员痛苦的*声把李尖尖拉回了现实当中,令他意识到自己还身处于随时可能丧命的战场中,还有一名受伤的兄弟在等待自己的援救。
“好了!该做的也都做了,我们的战友还在流着血等着我们的救援,你动作快点”
抛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李尖尖头也不回的原路返回,趴在范大同身边小心的看着4号车缓缓的向小学大门推进。
“再推进5米”冰暴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再次凑天监视仪前,驾驶座上的刘灿星缩在座位下面,仅靠冰暴的指挥控制着车辆,在离敌人如此接近的地方,防弹玻璃也挡不了多久,不得已只能采取这种方式操控车辆,而作为指挥的冰暴压力也不小,一边要操纵火控系统,一边还得盯着监视仪,刚刚的突然事件导致小分队的进攻锐气被消耗殆尽,现在只能一步一步的硬捍已经准备充分的德军部队了。
“继续推进!加速15,正前方11点钟方向”
“停!”监视仪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猩红色的小点,冰暴又往前凑了凑,随即确定那既不是自己眼花,也不是显示器出问题,他们的前面,有一个德军士兵正大摇大摆向他们走过来。
“娘的,不想活了,成全他”
“4号车注意,火力准备,城西小组密切监视后方情况“同样发现异样情况的范大同果断下令火力准备,为了整个救援分队与城西小组能够安全撤回,他不得不比往常更小心的处理任何紧急情况。
“是!火力准备完毕”
“团长,对不起,我刚才……。”刚刚给德军伤员包扎完毕杨婕也赶了过来。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回去之后自然有决定”范大同沉声打断的杨婕的道歉,心道这小姑奶奶太厉害了,这会儿都还能不晃不悠、浑身没伤的趴在自己的旁边。
慢慢的,那个暴露在他们火力之下的德军士兵,哦,不,应该是一名德军军官,在黑暗中并不容易辨别对方的服装与军衔,很奇怪的,这名德国军官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用居民窗帘做的白布。
“注意,不要开枪”
“团长,他这是干嘛”
“没准是想找咱们谈判吧”
“我怎么看着象投降啊”
“投你个头啊,没看见他们人强马壮的吗”
“4号车注意监视,包持一级战备等级,城西小组继续监视,继续呼叫金大旭”看着越走越近的德军军官,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阵心悸。
终于,德国军官走到了4号车前大概1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如果说用中国武术的一句话来形容的话,“站如松”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虽然经过一场惨烈的战斗,衣服脸上糊上了不少尘土,但就看那一身气势就让人不敢有轻视之心。
范大同看他站定,也从掩体后面站了起来,顺手把手里的自动步枪抛给一边正虎视耽耽的李尖尖,来到装甲车前站定,“砰“装甲车大灯忽然打开,引得那个德国军官微微一皱眉,却也面不改色,冷冷的看着在车大灯照耀下看不太清楚的范大同。
“德国陆军第七装甲师汉斯上尉向您精彩卓越的指挥艺术致以崇高的敬意。”
“他在嘀咕些什么,你们谁听得懂?”表情有些尴尬的范大同小声的用耳机问了一句令人绝倒的话,众人非常辛苦才能忍住不在这个严肃的场合笑出声来。
※※※
“难道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范大同剑眉一扬,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这个镇定自如德军军官,“如果只是这样,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会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哦?”年轻的德国军官同样饶有兴趣的看着范大同的黑脸,一双清澈的眼睛渐渐变得锋芒逼人“除了你们的蒋委员长,我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中国军人这样狂妄自大啊!”
听到这里,范大同不仅没有像德国军官所预想的发怒,反而嘿嘿一笑,“他?手下败将而已,多说无益,直接了当的说出你的来意吧”
“好吧,指挥官先生,我想,现在的情形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英国人已经被我们彻底的赶下海了,而你们,也处于我们的包围圈当中,做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我相信,您不会拿您手下的生命来冒险吧,同样,我们伟大的元首对贵部卓越的战斗力非常感兴趣,作为亚洲军队,来到欧洲为英国人卖命,您觉得值得吗?站在帝国的角度考虑,虽然中国已经成为我们的敌人并向帝国宣战,但是,两国之间并没有实质利益上的冲突,我谨代表隆美尔将军向尊敬的指挥官提出建议,你们放下武器,我们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你们将作为客人留在德国直到战争结束再返回你们的祖国”
“什么?”范大同略带惊讶的看了看目光如炬的汉斯上尉,心道正点子终于上来了,说起这汉斯,算起来也是自己父辈级的人物了,这让他突然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从生活历练来讲,范大同的生活、战斗经验与汉斯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历史上来讲,这家伙又算得上是自己当然的长辈,现在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汉斯的表现可算得上乘,如果把刚刚的对话比做两个武林高手的对决的话,范大同刚才的表现已经明显略处下风,高手对决,一点差池都有可能全军尽墨,军旅生涯几十年,范大同也不是吃素的,只是这个实力悬殊的战场掩盖住了他的眼睛。想到这一节,范大同不禁豁然开朗,是了,示强于敌,弱也,这么基本的兵法常识自己怎么就忘了呢?如果孙武在天有灵,恐怕也会在坟墓里破口大骂了吧。
“哼!这算是一种施舍吗?”冷静下来的范大同冷冷的看了镇定自若的汉斯一眼,暗地里却仔细的观察着这个有些斤两的德国军官。
“指挥官先生,您好像是误会了,帝国军人从来不会同情弱者,更不会对强者施舍,我们提出这样的条件,完全是贵军士兵的浴血奋战换来的,帝国军人尊敬勇士,我希望指挥官先生能认真考虑一下,时间不多,每一分钟犹豫都在将你的手下推向地狱”
“哦!”范大同冷冷一笑,忽然抬起右手,轻轻的弹了弹满是灰尘的衣领,就是这么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让汉斯浑身剧震,几乎就要拨腿就走。
“看来,这个条件应该我向你提出来才对吧,汉斯先生。”范大同微笑着松了松肩膀,放松的靠在了背后的装甲车上,潇洒的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看起来范大同又扳回一局,他却是心中有苦自知,刚刚的兵行险着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这种精神紧张的对立状态,对方要是有一个新兵蛋子沉不住气,自己这条小命就得留在这里了。这一招虽险,却也万分值得,对方的实力已经在汉斯判若两人的反应中暴露无疑。他范大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遇到耍横的,现在看来,对方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在己方的雷霆万钧的攻势之下,不仅是士气大受打击,兵力情况也不容乐观,也亏这个汉斯是个人物,居然想到用这招空城记来退敌,可惜遇到了孙子兵法的老祖宗—中国人,这个亏吃得不冤。
“我倒是有个好提议,你们可以考虑一下,第一,我们接走我们的伤员,你们接走你们的伤员。第二,你们后撤一公里,直到我们离开。”这下子轮到范大同紧紧的逼视着眼前有些慌怒的年青军官。
“不,这不可能!你们的条件太可笑了,整个西线集群已经推进到你们的侧后,就算我们后撤你们也不可能冲出我军的包围圈,我劝你还是放弃你这个完全不可能想法,接受我们的条件”汉斯有些激动的挥动了一下手臂
“我们能不能撤出是我们的事,汉斯先生,你们的库鲁克油库防守够严密了吧,一样毁在我们手上,我劝你还是明智一点,考虑一下你目前的处境吧,死人是无法为你们的元首效忠的”范大同有些火大,背上轻轻着力站了起来,扔掉烟头再狠狠的踩上了两脚。“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我不想再听你说什么了,要么,按照我的规则来玩这个游戏,要么,我只能踩着你的尸体救回我的手下”
※※※
哈范特号驱逐舰上的水手正井然有序的卷动的锚链,沉重的铁锚从漆黑的海面上缓缓的冒出了一个头,慢慢的提升到了船舷。哈范特号本不宽敞的甲板上堆满了红箭携带的各种装备就显得更加拥挤了,再加上后勤部队的几百号人,压得整个舰身的吃水线整整下沉了好几米,所幸这个季节的英吉利海峡风浪并不算大,否则这条在战争初期勿勿下水的“劣质产品“是绝对开不回英国本土了。
倪锋有些担心的看着正缓缓启航的哈范特号,5月的季候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茫茫大海上,无风也有三尺浪,更何况是有风的情况下,对于大海,倪锋并不陌生,团里每年都要组织渡海抢滩演习,他心里很清楚,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严重超载的军舰稍有侧摆,都有可能造成船沉人亡的悲剧,更何况是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虽然英国皇家空军在海峡上空24小时不间断的护航,但谁也无法保证不会出现意外情况,特别是在这个兵败如山倒,德军攻势如虹的情形之下。
“连长,快该咱们连下水了,政委命令再检查一下装备状况”
“知道了!通知指导员,我先到后面去看看“,倪锋转过头,深深的凝望了一眼已经开始转向的哈范特号,才硬压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伸手从张万发手里接过一支自动步枪,开始挨个儿检查即将下水的装备车辆,不远处的海滩,尚未撤退的法军士兵脸色茫然的看着这群即将撤退的特殊队伍,亡国的痛苦与失落清清楚楚的写在了他们的脸上,对于这群在战火硝烟中摸爬滚打的铁汉子来说,失去国家的痛苦甚至已经凌驾于死亡的威胁之上。
在长长的撤退队伍的末尾,红箭特种团政委傅成与刚刚上任的代理参谋长熙宏正焦急的等待着前去营救城东小组的红箭团长范大同,架设在敦刻尔克城郊高地上的制导雷达已经在开始拆除了,他们却一直没能在显示屏上发现范大同一行人的踪影,唯一的可能是他们已经脱离了雷达的制导范团,这台制导雷达的覆盖面基本上包括了整个敦刻尔克城区,也就是说,附非范大同他们离开了敦刻尔克战区或者……或者是牺牲了,否则绝对不会脱离了雷达的制导范围,甚至失去了与团指的联系,眼前这种情况让傅成后悔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搭档几十年,他傅成比谁都清楚,范大同是绝对不会放着自己的战友们的生命不管的,而恰恰在这个即将撤退之时,千钧一发之际,一团之长却无法指挥部队战斗,不以不能说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政委,你看,团长他们最后一次出现在制导雷达的位置应该就是里了,应该也是城东小组的防区,按理说,如果他们的行动顺利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我估计团长他们是遇到对手了。”
“我们得相信团长的能力,整个红箭除了他还有谁能在敌人大军环伺的情况下救出那几个冒失鬼呢?”傅成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一般自言自语道。
“这……”熙宏轻轻的放下手中的铅笔,垂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艰难的抬起头来,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直视着傅成的双眼道,“政委……,我不知道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说,但是……咱们也得做好团长万一不在了的准备啊,必竟,咱们身后也是一千多条人命哪”
正在一边抽闷烟的三营长姜野闻言,忽的扔掉烟头站了起来,径直走到熙宏面前,寒声道“你娘的怎么说话呢,咱们红箭一千多条汉子,谁他娘的是怕死的孬种?”
“够了姜野!闭上你的臭嘴!”傅成狠狠的瞪了姜野一眼,转头看了看尴尬不已的熙宏,沉吟半刻,长叹了一口气,“这不怪你,必竟你们特种连加入红箭还不太久,而且你说得也不错,我要你们知道,现在,我们正在参与的,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溃败,根据历史记载,在这场撤退中,有近三万法军士兵被俘,战死者不记其数,而在我们所知的那有历史书籍中,都没有成建制的中国军队出现在欧洲战场的记录,在现代咨讯记录已经接近完善的时代,这几乎是不可以想象的,除非……我们根本没有出现过,或者……在我们足以让史学家们注意到之前,我们就已经全部消失掉了,最可怕的结局……恐怕就是……我们已经全部战死在了这个时代,我一直都在想,我们的出现,是不是已经改变了历史?我们的未来是一片黑暗,失去任何一个战友,对我们这个整体来说,都是无可计量的打击,多的,我就不再多说了,熙宏,你现在已经是全团的智囊中心,你必须得把你的全部身心,都投入到这个深不可测的未来中去,我命令,从现在开始,全团的所有事务的处理,直接由你和成副团长直接处理,不必再上报给我。”
“什么?!政委,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突闻此讯的熙宏一阵惊愕,吃惊的望着一脸凝重的政委傅成。
“不用这么惊讶,你说得对,我们的身后,还有一千多弟兄在看在我们,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从现在开始,你将带领全团撤往英国本土,而我,会留下来接应老范”
“政委,这……”熙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傅成“这不符合条例,你不能擅离职守,咱们团需要你”
“这个时候还讲什么条例?!老范是我放他去的,我应该留下来接应他们,这同样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傅成狠狠一的拳擂在车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我相信你,一定能把我交给你的这个任务圆满的完成,你要是完不成这个任务,我会回来检查你的完成情况,要是咱们团有一个人少了一根毫毛,我就唯你是问!明白吗!”
“……我明白了,政委,你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好!你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政委,保重!”
“你也是”
望着熙宏座车远去的影子,傅成久久的凝视着,一动不动,良久,才转身把一直肃立一旁的姜野叫了过来。
“姜野,你立刻返回你的岗位,把七号车留给我,配一个班,这副千斤重担就交给你们了!随时保持联络”
“政委!我看还是我留下来吧,咱们团不能没有你呀,我对那个愣头青实在没办法放心”
“我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这支光荣的队伍,太需要一个能够冷静的洞察大局,果断的处理一切事务的年青军官,为了更多的战士能够活下去,回家,我们很有可能必须得牺牲到另一部份人,现在,我,只能赌上一赌了”傅成顿了一顿,转过头去,看了看被战火映红的夜空,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欧洲的夏天,来得也太早了”
1940年6月3日凌晨,红箭全团全编制一千八百七十三人,缺团长范大同、政委傅成及狙击手三名、少尉军医一名、少尉军官两名,士兵三名,余一千八百六十一人,分乘英国皇家海军驱逐舰哈范特号及七十八辆装甲运输车,于两点四十七分全部下水,在代理参谋长熙宏及副团长的成鹏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撤退。
和英法联军选择的撤退路线不同,从敦刻尔克撤往英国本土的航线不过三条,航程最短的Z航线,处于德军大炮及陆基空军的攻击范围内,虽然通过这条路线仅需要两个半小时,却也是最最危险的一条线路,第二条较短的X航线,却被英国的布雷区全部封锁,马上排除也是肯定来不及了,第三条Y航线,整个航程长达6小时,需要绕过布雷区,这是英国人的唯一选择,然后,对于红箭来说,却并不是,两栖装甲运输车体积小,吃水线较深,且防空火力较强,强行通过Z航线安全抵达英国本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对于严重超载的哈范特号来说,Z路线无疑是找死,X路线也不可能,唯一的Y路线航程又长达6小时,意味着他们将面临着德军轰炸机的空中威胁,出发前,红箭参谋部便制定出了撤退计划,要求哈范特号与红箭大部队共同从Z路线撤退,由红箭提供空中掩护,然而,对于英国人而言,他们却是无论如何也冒不起这个险的,在之前的撤退行动中,英国皇家海军已经损失了数量相当可观的水面舰艇,而这些舰艇却是将来阻挡德军对英国本土攻势的最后一道防线,英国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拿这些宝贝去冒险,所以,最后的决定是哈范特仍旧沿Y航线返回,红箭主力由Z航线返回,这是一个让傅成及熙宏、成鹏等人都感到十分恼火和无奈的一个结局,但,就算如此,他们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要跟英国人打上一架?所以,最后在他们的极力要求下,冒着燃油耗尽飘泊海上的风险,由红箭派出三营为哈范特号提供空中掩护,由熙宏指挥,而一营、二营则由成鹏指挥按原计划走Z路线撤退。
今天是整个发电机行动的最后一天,在获得新的油料补给后,德军装甲部队重新投入到了对敦刻尔克的攻势中,英法联军在欧洲大陆的最后日子已经近在峙尺了,连续几天在撤退中担任着最佳掩护的低气压云层终于被跚跚来迟的季候风吹散了,上詃月将整个海峡照得亮如白昼,对于德国空军来说,这无疑是最后一次打击英国远征军的机会了,对于远在柏林的德国空军元帅戈林来说,也是最后一次挽回面子的机会,他无法容忍帝国空军的无所作为,而把所有的战功都记给地面装甲部队,在他的咆哮与嘶吼声中,德国空军南部的七个航空团的兵力再次扑向了已经满目苍痍敦刻尔克港。
“全体车长注意,全体车长注意,我是代理参谋长熙宏,我命令从现在开始,全部车长出舱观察,密切注意空中,严防德军空袭,火控员进行一级警戒状态!”
“74号车收到,明白……56号车收到,明白”
“姜营长请注意,请注意协调各车位置,保持火力密度……姜营长?姜营长?”
通话器里没有人回答,但却清清楚楚的传来一声嗤笑,很快,姜营长那雄浑有力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知道,这些事情不用你来教我,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闻言,熙宏突然由心而起一股无名怒火,却又无处发泄,只好硬生生的压了下去,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取下头上的耳机,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然后又迅速的戴上,车内与他一同来到三营的几个参谋也是涨红着脸看着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熙宏向他们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从装备箱中取出一副防水护目镜,咣铛一声打开了舱盖,一股咸涩的海风凶猛的扑了进来,夹带着水花落进了车舱,熙宏慢慢的将头探了了出去,在他的四周,由二十四辆装甲运输车正慢慢的围绕着庞大而笨重的哈范特号展开机动,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防空网,虽然对姜野的态度感到极为不平,熙宏却也对姜野那娴熟的指挥技巧与三营将士之间那默契的配合自叹不如。
“一连注意,向驱逐舰右侧机动,注意你们的两点方向,由你们担任火力压制,不要吝惜子弹,让德国鬼子尝尝咱们高机的味道”
随时姜野不断的下令,各车与驱逐舰之间的位置不断的发生着变化,本来如果由78辆车组成的防空网是无懈可击的,但英国人的谨慎与固执却让红箭不得不采用这样危险的分兵方案,虽然通过姜野的指挥,很大程度上弥补了防空火力的不足,但在防空密度上的缺陷却是怎么样也弥补不了的,熙宏只能心中暗暗祈祷,不要在这六小时的航程中遇到德国人的飞机。
凌晨四点钟,盟军最后一批从敦刻尔克撤退的船队追上了哈范特号,此时,天气转晴已经一个多钟头了,在月光下的哈范特号无所遁形,万幸的是,德国空军似乎并没有发现这支速度比蜗牛还慢的庞大目标,倒是英国皇家空军的飞行编队几次越过船队上空,赶去支援也许还在坚持抵抗的掩护部队。
渐渐的,后面的撤退船队慢慢的接近了哈范特号,月光轻柔的撒下来,虽然可见度并不高,却也可以让熙宏仔细的观察这支最后的舰队,令熙宏膛目结舌的是,这支最后的撤退船队的竟然没有一艘战舰护航,唯一的火力来自领头那一艘浓烟滚滚的武装商船甲板上的一门陆军野战炮,熙宏很怀疑,这么一门陆军炮加上操炮的陆军炮手,在这起伏颠簸的海上,能否在那有限的弹药消耗前击中1000码外蹒跚而行的哈范特号都很难说。这艘武装商船的后面,倒是一番尉为壮观的景象,百多艘英吉利海峡上最常见的渔船和单桅帆船杂乱无章的跟在商船吃力的前进,眼力不错的熙宏甚至还发现了一艘私人邮艇,豪华的装饰与满船疲惫的败军令人心中形成了一幕令人心中一震的感情。
很快,这支残破的船队已经开始与哈范特号及其周围的装甲车平行前进了,天色也开始转亮,红箭的将士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渔船上遥望法国海岸、表情木然的法军士兵,以及穿着染着血污的白大褂,异常忙碌的英国护士,这应该是最后一批撤出敦刻尔克防线的部队了,在他们的身后,近7万法国部队被德国陆军的装甲洪流永远的离在了海岸边。就这样一支船队,熙宏可以想象得到,他们是怎样浴血突破德国人的大炮、岸基空军以及各类水面舰艇的围追堵截,空中的战机在嘶吼,斯图卡带着独特啸音俯冲投弹,只剩下轻武器的守军绝望的反击,伤兵们,怀抱着*滚到接近防线的4号坦克的履带下拉响了引线。整个欧洲,都在德国人的铁碲下绝望的颤抖。
团长!对,不知道团长和政委他们撤出来没有,熙宏很痛苦而且不情愿的想到了这问题,他很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坚持留下来,他觉得自己像一个逃兵一样,放弃了战友,放弃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历史,也许根本不会因为他们这群人的出现而改变,而是将他们,变成了一颗穿过历史洪流的棋子罢了。真能坚持到回家的那一刻么?熙宏根本不敢去想,家,对他们来说,甚至没有距离一说,因为他们的家,还没有存在过。
当这支最后的撤退舰队慢慢的接近哈范特号并准备超越时,熙宏瞠目结舌的看清了这些船只的轮廓,这是怎样一支“舰队”呀,他们甚至没有一艘护航舰,最大的船不过是领头的一艘武装商船,火力还弱得可以,只在甲板上看到一座小口径的陆地野战炮,估计操炮的也是陆军的炮手,熙宏估摸着,在这颠簸的海上,这些炮手们能不能打中1000码内的蹒跚而行的哈范特号都成问题,再看看其他的运输船,大部份是在英吉利海峡最常见的渔捞船,载满了疲惫的法军士兵,好多人身上都缠满了了沾着血染的绷带,看得出来,他们经过了最后的血战,在千钧万发之际才赶上了最后的撤退舰队,而他们的身后,还有近7万法国部队,被德国陆军的钢铁洪流永远的留在了敦刻尔克。
渔船上的法国士兵们也注意到了这支奇特的船队,有行动能力的士兵们纷纷站了起来,用掺杂着惊讶、羡慕与痛苦的表情打量着这支唯一保留着重武器的“船队”,刚刚从浴血战场上撤退下来的他们,同样也敏锐的感受到二十六辆两栖装甲车在不断的机动中所产生的那种无形杀气与震撼,还有那高昂的士气。如果……盟军当中有一半这样的部队,法国就不会亡国了吧,每个法军士兵心中,都产生这样一种奇特的感受。
但是现在,法国,已经沦陷了。
“全体车长、以及驻哈范特号成员注意,我是二号,我命令,全体向英勇的法国部队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耳机里清晰姜营长的声音,打断了熙宏的思
绪,哈范特号上的红箭部队战士有序的分出了一半人笔直的站在了右舷,车长们也将视线转向了正超越他们阵地的法国撤退船队。
“敬礼!”姜野雄浑有力的声音再次越过舰队上空,传入每个人耳中,所有人,毫不犹豫举起右手,向疲惫的法国战士致以军礼及最中国军人最崇高的敬意。
空气似乎有些迟滞了,上一刻法国战士们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整艘驱逐舰上的军容整齐的中国军人,二十多艘装甲车的车长,一支跟他们同样浴血奋战却军力旺盛的部队,向他们这群败军之将,亡国之民致礼!心中有些酸楚,有更多自豪,眼眶中,泪光在闪动,一位半躺在甲板上的法国伤兵,轻轻的抬起了他缠满绷带的右手……整艘,不,是整个船队的法国士兵,一起举起右手,向来自东方的英雄回礼!
不知道是谁,轻轻的哼起了马赛曲的旋律,另一个人唱起了歌词,又有人加入进来,很快的,所有的法国士兵加入了进来。
前进,前进,祖国的儿郎
那光荣的时刻已来临
专制暴政在压迫着我们
我们祖国鲜血遍地
你可知道那凶狠的敌兵到处在残杀人民!
他们从你的怀抱里杀死你的妻子和儿女
公民们
武装起来!
公民们
投入战斗!
前进,前进,万众一心
把敌人消灭净!
“呜——”哈范特号上的防空警报声凄厉的划破了海峡的夜空,此时,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刚刚冒出地平线,而两支撤退船队相距不还不到500米,正一前一后通过撤退路线中最危险的一条水道。右舷三点钟方向的天空,德国空军战斗群在早晨的阳光中显得如此的清晰。
“他们想要干什么!”熙宏发现刚刚还全速通过的法军撤退船队忽然放慢了速度,忍不住叫了起来,现在两支船队又在迅速的拉近距离。
“他们火力不足,应该是想借我们的火力掩护一下,全体注意,我是2号,1连向右侧机动1公里,组成第一道防线,二连注意,给他们腾出地方”
“2号,2号,收回命令,我们的火力不足以保护这么庞大的船队,”看着一连迅速的散开队形,给速度慢下来的法军船队让开了一个近300米宽的空间,熙宏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从数量上看,正在接近的德国空军有近200架之多,很明显是冲着这两支最后的舰队而来,这意味着,每一辆装甲车要独力对付10架左右的敌机,而这200架敌机当中,就算3分之一是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就足够把这两支船队全部送入大西洋的海底喂鱼。
“2号!2号!我命令你,立刻下令收缩队形,听到没有!”
“你?小家伙,一边凉快着吧,看看三营怎么收拾这帮家伙”
“现在我不想跟你斗嘴!姜野!我以红箭代理参谋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即下令!”
“哼!我告诉你,政委让你挂个名,别他娘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现在懒得跟你讲,一看边看着”
“叭!”耳机里响起通信中断的信号。
“操!”熙宏狠狠的取下头上的通信器扔进了车舱,强压下心里的怒火,现在姜野是存心不让他介入三营的指挥了,甚至将他的指挥车的通信与其他车辆切断。
“陈长风,把咱们的车开过去,向哈范特靠拢,大李,控制好高机,德国人的飞机敢靠拢就给我狠狠的打”
“这……营长下的命令是散开……”
“他发疯你也跟着他发疯?船上有咱们好几百个兄弟,有个什么闪失怎么跟团长政委交待!开过去!“
“是……”
通信中断,熙宏无法听到姜野下达的各种命令,他唯有通过观察三营和连的行动来判断了,法国部队的撤退船队迅速的进入到三营的防空圈,他们都很平静的尽量卧倒在船上,等待暴风骤雨来临的那一刻。
“呯呯呯呯……”哈范特号上的防空炮首先开火了,此时,德国空军已经进入攻击阵位,攻击群中的斯图卡迅速的改出,进入俯冲过程,那些令人刻骨难忘的恐怖啸声再次响起,400米,300米,200米,哈范特的防空炮徒劳的嘶吼着,而三营的外围阵地还没有开火!
“开火啊!开火啊!”熙宏紧张得握紧了舱沿的扶手,心中暗暗叫道。
“哒哒哒……哒哒哒”
开火了!首先发射出的是10发用于校准曵光*,穿透力低,但能迅速的在目标的易燃部位引起大火,而且弹道性能与普通*几乎相同,在这点性能上,与二战时期的普通曵光弹不同。
首先被击中的是一架斯图卡俯图轰炸机,几颗曵光弹击中了机翼,随即赶到的*撕开了蒙皮并击穿机翼内的油箱,正处于俯冲状态下的斯图卡驾驶员连跳伞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凌空爆炸的飞机带去见了上帝,瞬间,参与第一波轰炸的十三架斯图卡轰炸机被彻底的消灭掉了,这也是德国空军首次见识到的防空战法。
这种有效的防空火力发挥方式与德式闪电战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与一般情况下的大面积,覆盖性的防空火力不同,注重的,就是一个快字,先不开火,等待敌机进入绝对有效火力半径后,以曵光弹校正弹道,然后集中火力射击其薄弱的机翼部份,要完成这整动作,不仅仅要靠运气,首先,要有精密的火控系统做保证,火控员要胆大心细,所有动作必须一气呵成,否则,在低空高速运动的飞机根本不会给敌人任何机会,特别是斯图卡轰炸机,刚刚出现在西班牙内战战场上时,便引起了参战各国的轰动,寻常的防空火力根本无法击中高速俯冲,迅速投弹,迅速小角度拉起,迅速改出并再次投弹的斯图卡轰炸机。
初战告捷,盟军船队一下子活跃起来,甚至有些法军士兵站了起来,向外围的装甲车挥帽欢呼,哈范特号上的防空炮也好像来了劲,居然也揍下了一架在高空掩护的BF109,然而,熙宏那紧绷的神经却无法因此而松驰下来,虽然现在看来,姜野指挥的战法对付敌机非常有效,但是,头顶上现在有200多架敌机,惹急了他们来个覆盖性的轰炸,就算只5分之1的*投到船上,对于两支残破的船队来说,也意味着没顶之灾。
不出所料,第二波攻击群近100架战机呼啸而至,德国空军也不算笨,一眼看出了海上船队的防空火力不足的弱点。
“他们疯了吗?!低空平飞轰炸?!”
“斯图卡不是俯冲轰炸机吗?”
“火力准备!”
“火力准备完成”
“测算距离“
“距离700米,高度50米”
“预计进场时间”
“进场时间8秒”
“各车注意!自行分配火力,自行分配火力”
“明白!”
“2号,2号,敌机突然拉起,重复,敌机突然拉起”
“测算距离!”
“距离600米,高度120米,还在拉高!”
姜野与各车之间的通信熙宏无法听到,就算是这样,他也强烈的感受到德国空军这个不同寻常的战术机动带给整个船队的巨大压力,
“2号2号,他们已经脱离射程,正在拉高改平!进入你的空域”
“我是2号,已经看到,继续保持警戒”
“内围防线注意,高度500米,威慑射击”
正在望远镜内观察德军飞机的熙宏被突然响起的高机枪声吓了一跳,内围防线的12辆装甲车突然开火了,空中的德军轰炸机犹如受惊的蚂蚁一般炸了窝,虽然对于处在近500米的高度的德机来说,12.7高机只能达到威慑的效果,但机舱被子弹打得叮叮铛铛的声音也是够恐怖了。
就这样,德国空军的第二波攻击有惊无险的度过,熙宏可以想象得到姜野的那种脸上所洋溢的得意笑容。
“管他呢,只要哈范特号没事,一切都好。”熙宏拍了拍头上的钢盔,发出几声闷响。“但愿头顶上那些飞行员不是一群疯子吧”
德国空军又迅速的集结了起来,看来,对于这块最后的肥肉他们还是舍不得放手。远处的海平面上,一丝阳光悄悄的探了出来,船队的轮廓,在朝阳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熙宏心里很清楚,他知道姜野肯定也清楚,经过近半小时的缠斗,德国空军战斗群的燃油也快耗尽了,最后的一击,应该就在这个时候!
“大李,注意火控系统,德国人的最后一次攻击快来了”
“是,参谋长”
抬头望望空中的不断盘旋的德国空军,熙宏犹豫了一下,片刻,德军的第三波攻击已经集结完毕,这一次,攻击机群出奇的全部由斯图卡轰炸机担任,护航的bf109机群犹如受惊的小鸟一般突然分散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没道理啊,竟然放弃为正在进入攻击阵位的轰炸机护航?望远镜中的德军战斗机似乎有些慌乱,纷纷拉开改出,难道是?熙宏心中疑惑万分。
“参谋长!英国空军!是英国空军,他们终于来了!”
“嗯!在哪儿?”
“左舷8点钟方向!”
果然!视野范围内!三个英国机群正呼啸而来!
“来得正好!大李,立刻通知哈范特上的兄弟,把装雷达的箱子拆开,立刻组装!”
熙宏兴奋的回头大声的命令通信火控员大李。
“是!参谋长!”
“还有,大李,你看能不能通过哈范特上的兄弟跟姜营长联系一下,让他把三连调到大船这儿来”
李参谋转过头看了看熙宏那不容置疑的神色,犹豫了一下,立刻拿起通信器跟哈范特号留守人员联系。
说时迟,那时快,英国战机很快便拉高进场,与迎头而来的德军护航机缠头号在了一起,而另一边,参与第三波攻击的斯图卡轰炸机却采取了更奇怪的举动,依然按照第二波攻击的战法,俯冲至低空开始平飞,虽然没有了高速俯冲时那可怕的啸声,却因为多达八十多架的数量而显得更唬人。
接近了!很快,轰炸机群便接近了外围防线的有效射程,再接近一点,再接近一点外围火力便足以阻截至少3分之一的飞机。
所有车辆的火控员都紧张的盯着眼前的屏幕,那一团带表着死亡的亮点在不断的接近,速度快得惊人,德国人一定都疯了,所有的火控员心中都冒出这个念头。用这种速度低空平飞,根本没有足够的燃油返航!
一个恐怖的念头在熙宏的脑中滋生!德国人没疯,他们只不过是放弃了几架飞机,高速运转的国家机器会很快将这些物质损失补上来,而盟军,却将因此而损失大量久经战场的士兵、军官,同时士气也会受到无可弥补的打击,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却又有着无以伦比的诱惑。
“大李!立刻通知哈范特号,让他们立刻高速脱离船队,快!来不及了!”熙宏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车舱,几乎是声嘶力竟竭的吼到。
“还有,给我想尽办法通知姜野那个混蛋!立刻收缩队形!”
这一次,大李没有犹豫,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风雨来兮城欲摧的紧张与无助!
“叭嗒!”通讯器终于恢复了正常,姜野那让熙宏愤恨不已的声音终于又出现了。声音有些嘶哑,看来形势的紧张程度连他也用尽了全力。
“听着,小家伙,现在没空跟你闹!三营是我在指挥,还轮不到你说话!有我在,没人会死!”
“姜野,你他妈的混蛋!德国人是想高速穿越你的封锁线,你的外围防线根本就是一道摆设!听到没有!回话!回答我!”
“他娘的!”熙宏狠狠的扔下已经毫无用处的通话器,再次迅速的钻出车顶,此时,轰炸机群刚刚开始高速穿越外围防线
12.7口径高机清脆有力的声音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终于响起了,而且不负重望的再次击落了8架斯图卡,这将是开战以来德国空军最惨痛的损失,然后,也很有可能是最辉煌的一次大胜。
很快,熙宏的预感便得到证明,首批穿越的斯图卡刚刚被击落了3分之2,而第二批斯图卡已经怪啸着飞过了外围防线上空。
第一架飞临法国撤队船队上空的斯图卡投下了两枚重磅*,准确的击中一艘小渔船,一瞬间,仿佛海底突然冲出一只怪兽般,将船身从中间硬生生的顶断,然后高高的扬起,接着重重的摔在了海面上,破碎的船身、残破的尸体、染血的绷带,杂乱无章的荡起了一层暗红色。
熙宏瞪大着眼睛,有些失神的看着这一幕,几十条生命,就这样,消失了,熔化在了那一层一层的暗红色里,那些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躯体,随着大西洋的波涛一沉一浮。
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二批穿过外围防线的斯图卡轰炸机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在飞机时速接近400公里的状态下,火控员根本无法产生及时的反应,死亡之翼再次拥抱了处于慌乱之中的法国船队,本来就已经带伤行驶的武装商船圣约翰号足足吃掉了近20枚重磅*,船体直接被撕裂开来,船身龙骨发出可怕的断裂声,两分钟时间,仅仅两分钟时间,圣约翰号便迅速的沉入海底,留下了近五百多具尸体漂浮在海面上。大大小小的渔船开始慌不择路的脱离了船队,四散开来。
正在脱离船队的哈范特号吃力的做出了危险的大幅度转弯,以逃避沉没的厄运,防空炮火徒劳的开火只是稍稍减慢了他覆灭的时间,截止6月3日凌晨5点31分,共有14枚*击中了哈范特号,其中最致命的一枚击中了右舷的吃水线部位,导致了严重的侧倾。
熙宏愣愣的看着正渐渐沉没的哈范特号,任由海水不断的冲刷着苍白的脸,甚至于忘记了疼痛,刚才的轰炸中,一枚弹片幸运的只碴破了他的头皮,此时此刻,受伤者的惨叫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12.7高机无力的射击声,淹没了他的感觉。
一顶到扣过来的头盔,悠悠晃晃的飘荡在海面上,随着涌浪一起一落,那是一顶凯夫拉头盔,二十一世界最强大陆军——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备值班部队红箭特种团制式装备,而他的主人,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英吉利海峡,永远的沉默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