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菱道:“师弟大运道,没有授业师尊,同样能修炼到如此境界,实是罕见。师姐也不能在修炼上对你有所助益,倒是愿意将对修仙者的看法与师弟说说,算是闲话,师弟姑妄听之。”
“愿闻其详。”厉无芒在讴歌,有关修仙者之事,曾经专门请教过一喜道人。漂流万妖海,到了大莽山外的厉无芒,有时的确迷茫,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不知与何人述说。
“我在结丹初期时,一直被为何修仙?如何修仙的心魔所扰,是到了目下的境界,对此才略有感悟。师弟心智过人,或许已参透。说的不对,师弟要助我领会才好。”夷菱斟字酌句的说。
“师弟在被四修大阵压制的讴歌修炼《窥道决》始,至今不明白其中道理。还请师姐教我。”
夷菱不再自谦,为提升厉无芒心性,将百多年的领悟和盘托出。
……
与琳琅界众仙相比,修仙者微不足道。许多修仙者即使到了相当境界,依然脱不去凡人时留下的秉性。时常被心魔困扰,许多修仙者因此**,令人惋惜。
整个凤离大陆,千百年来,飞升仙界者寥寥,屈指算来不过几个而已。而生死道消的修仙者不知凡几,都是仙缘不济,或殒命于搏杀拼斗,或止步在寿元耗尽。
“自古修仙万千众,得赴琳琅无几人。”绝大多数的修仙者难逃重入轮回的宿命。
然修仙一途,便是在那死处求活,是对与生俱来的凡人秉性的磨砺。这凄苦的历程,让万千修仙者终日活在刻骨铭心的苦痛之中,周而复始,不得解脱。
修仙者为何修仙?夷菱认为这是对宿命的抗争,是与天道的对垒,是以卵击石的勇气。正是因为结果注定是悲催的,修仙者间是残忍杀戮,就变的不足为奇了。那只是对成仙无望的宣泄而已。
至于如何修炼,夷菱也有自己的见解。苦修者是在迷茫中失去了镇定,期望通过肉身与魂魄的苦痛修成仙,其实毫无用处。
明知苦修难履仙道。那些淡薄生死的修仙者终日随波逐流,流连于酒肆茶楼。期盼上天独厚自己,指望一时之奇遇,不费气力就能飞升仙界。若是机缘不至,也能坦然面对轮回。
夷菱以为苦修不足取,放浪形骸更是不该。平日勤勉,偶有开怀。才是修仙者应该的举止。
……
虽然是泛泛而谈,厉无芒深以为然。
“师姐境界只是如此,略有感悟,不敢藏拙,师弟见笑了。”夷菱说完,淡淡一笑。
“明知不可为,终其一生苦修不辍,实是不智。只是九元界总归还有飞升琳琅界的存在,平日勤勉也理所当然,偶尔**作乐,也不枉此一生。师姐果然好见识。”厉无芒由衷的说。
“师弟谬赞了,不过该要苦修时也要受的煎熬。师弟可曾闭关修炼过?”夷菱见厉无芒心悦诚服,深感欣慰。
“三、五日苦修是有的,闭关就不曾有过。”
“师弟果然有大运道,修炼到结丹期居然不曾闭关。我在筑基前,曾经闭关百日。结丹期前闭关前闭关一年。”夷菱感叹的说。
“听说合体期或是化神期的修仙者,能闭关几十年,所为何来?”说到闭关,厉无芒有了兴趣。
“修炼中或是魂魄、或是肉身、或是心性,遇到了大的阻碍,不得已才闭关。”夷菱笑着说。
“原来如此。”
“正是如此。”艾纨在一旁按捺不住,眯眼笑了,接过话茬。
“看来练功与喝酒、饮茶都是修炼,凡人说拿得起放得下才是英豪。”厉无芒不敢答艾纨的话,胡乱说了一句。
夷菱听了一愣“师弟有这样的悟性,实出我预料。我参悟一百多年,也没有到这境界。”
“师姐过奖了,我只是为喝酒听曲找个借口而已。”厉无芒实话实说。
“凡人终其一生,也不知道为何活着,修仙者何尝不是如此?”夷菱有些落寞。
“今日论道终有所获,愉悦自己总是不会错的。”想到修仙者也能有自己的乐趣,厉无芒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此语妙哉,不如再开一坛灵酒,众人欢愉。”姜丹率先提议,其他人都赞成。于是喝酒闲聊,不亦乐乎。
……
赴大莽山之事终究还是要议的,半个月之后,六人离开了禄卫大城,往大莽山而去。
有了禄卫大城论道,众人对追逐结果的心思淡了许多,一路上谈论些修仙界的趣事,遇见山川风景秀丽之处,不免停下欣赏游玩一番。
“或许修仙原本是一件轻松惬意的事情,修仙者一心要成仙,把修炼的乐趣也修的没有了。”螺钿想到自己被禁锢在画蝶门的彩楼上修炼的情形。
路过望城时,众人当然的选择了进城。在一家酒楼的包间坐下,六个人都感到很惬意。
“百多年了,我一直梦想着天雷宗重兴,如今看来都是天意,或许不必急于一时。”夷菱喝了口灵酒,颇为感慨的说。
“凡人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寿元不过百年的凡人,有时比修仙者还更能体悟天道。”姜丹随声附和。
“不如在大莽山中建一宫殿,遇见孔雀、青鸾这样的巨头是无可奈何的事,若是三五十年没有遇见克星,也过一段舒心安逸的日子。”艾纨语出惊人。
“师弟有何打算?”夷菱似乎对艾纨的话隐约有赞同的意思。
“也无不可,屡次死里逃生,对头也不过是元婴期修为。这凤离大陆能灭杀我等的人修太多,青鸾只是其中之一。大莽山若有合适的地方,建宫殿也无不可。”厉无芒与夷菱论道之后,越发超然。
“我与螺钿修为低下,也想在屋子里住,洞府总归不如房舍安逸。”易福安说完看看螺钿。
“你看我做甚,难不成我喜欢居住在洞中?”螺钿娇嗔的白了易福安一眼。
在客栈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六人离开望城,在离城百里之后,遇见了一个想不到的人物,天魔宗护法颜如花。
……
颜如花似乎在此等候厉无芒,这丝毫不奇怪。一个魔婴后期的修仙者,神识能探寻六百里。颜如花与厉无芒十分熟悉,炼制百年劫的技法就是他传授厉无芒的。
厉无芒可以用威字箓文掩盖自己的修为境界,但改变不了自己的气息。想来在望城时,颜如花就知道他来了。
“厉无芒,你把修为压制在练气九层,本座也被你瞒过了,况且还服食了障目丹,面相也变了,如此谨慎,是怕几大宗门的人修要杀你?”百丈外御空而立的颜如花,风姿卓越,浅浅一笑,说不出的妩媚。
“前辈说的是,如今晚辈是众矢之的,如此作为实非得已。晚辈一直想找前辈,只是厉魔宗宗门内有晚辈仇家,故不敢找上门去。”厉无芒躬身一礼,夷菱等也都纷纷见了礼。
“有如此巧事,本座寻你多时,法不传六耳,让你的同伴暂且回避。”颜如花轻轻一摆手,
厉无芒看了身旁夷菱一眼,天雷宗门人会意,御剑往前去了。在三十里外等候。
“厉无芒,本座只说你朴实,不曾想竟与一帮女修厮混在一起。虽然几个女修都是处子之身,难保你没有眠花宿柳的邪念。”颜如花娇笑一声。
“前辈取笑了,这几个同修乃是晚辈故交,无芒一心向道,并没有风花雪月的绮念。”厉无芒襟怀坦荡,说话时神闲气定。
“你自讴歌到此只是几年光景,那三个女修已是结丹期修为,怎么会与你故交?”颜如花面露娇羞,像是吃醋的凡人女子,盘问情郎一般。
心神一荡,况且颜如花问的十分在理,厉无芒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到底是老实,你只说自己年纪不过二十,与这三个女修相识数载,自然也是故交。比不得前辈修炼了几百年,便是几十年的交情也只算新朋。”颜如花用衣袖一捂嘴,嗤嗤的笑,两只眼睛看着厉无芒。
“正是如此。”厉无芒何曾见过如此娇媚之态,心神又是一荡,况且颜如花自问自答,为其解围的说辞也是头一次听见,只好随口应答。
“厉无芒舍命漂渡万妖海,到大陆这一头,几年时间就是为了与这三个女修交友?”颜如花衣袖放了下来,樱唇轻启,语气中有些哀怨。
“前辈,晚辈修为低下,见识浅薄。实在不知如何应答,还请前辈高抬贵手。”厉无芒不得不开口求饶。
“本座如何为难你了?莫不是要冤枉好人?让本座背负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颜如花好似被欺负了一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中似乎要流出泪来。
“前辈莫要气恼,晚辈口不择言,还请前辈海涵。”厉无芒对颜如花只有一次交往,实在不知这女魔头秉信如何,见她一副凡人女子的可怜模样,一时有些于心不忍。
“本座虽然有魔婴期修为,到底也只是一个女子,那里有厉无芒你这样的海样胸怀?你叫我如何海涵。”颜如花说完,敛眉低头,十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