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敏之他们走后不久,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不知道从何时起,没有人惊动武则天,周围的侍女一盏一盏将宫殿之中的烛灯点了起来。
每一盏烛灯的光芒很微弱,但是这偌大的宫殿之中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盏烛灯。
武则天怕黑,是从入了感业寺的第一天起,她就开始怕黑。小的时候她不怕,就像是个假小子一样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可是自从入了太极宫,她开始渐渐的变得畏惧很多。直到有一天,她连黑夜都害怕了。
感业寺的夜真的很黑,也真的很冷。从那天起,她开始怕了。自从回到皇宫之后,她的宫殿就是整个皇宫之中烛灯最多的宫殿。每天有专门的侍女来唯她点灯,从黄昏之时就开始,会一直点到第二天清晨天亮。只有高宗在的时候,她才会允许入睡之时将这烛灯熄灭。要是这空荡荡的宫殿之中只有她自己,那这灯会一直不灭,直到黎明。
每一盏烛灯的光芒很是微弱,但这么多盏就可以将整个宫殿的每一个死角全部覆盖。在没有一丝阴影。从远处看去,夜幕下这个宫殿灯火通明,变得金碧辉煌。
武则天独自倚靠在软垫之上,整个大殿伴随着夜幕的降临变得越发的冷寂起来。虽然周围的侍女不少,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和她闲话家常。她也没有心思听她们说这些个可有可无的八卦信息。只有小义子,这宫中的下人中恐怕也只有他会在武则天的面前每天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想到自己的这个贴身的太监,武则天的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当年自己初入宫门的时候,他也不过才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年岁长了不少,这个心思和能力怕是没涨多少吧。不过跟着自己的人中,也在没有他这么忠心耿耿的了。
武则天就这样一个人靠着,肚子越发的大起来,她已经很难能起来出去溜溜。不过这样也好,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周围没有聒噪的声音,才能让她的思绪变得更加清晰。
不过一阵还是显得有些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宫殿之中的宁静。
这不是一个人的脚步,而是整整一群人。到了如今能够在武则天的宫中带着一群人如此肆无忌惮的人就只有高宗李治了。
果不其然,在下一刻武则天就听到了李治的声音在外殿之中响起。
“你们昭仪呢?怎么这么静?”声音很是温润,即便是带着疑惑询问下人,也没有一丝的质问之意。只不过这听上去很温润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味。
“回陛下,昭仪正在内殿歇息。如今应该在小憩。”纵使没有任何的质问,只是很普通的询问。回答的声音之中还是带着一点点的战战兢兢,语句仿佛都在腹内经过不断的斟酌,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哦?今天累了吗?平日里这个时辰可是不会歇息的啊?”
“今日昭仪的家姐,贺兰夫人来了。昭仪陪着贺兰夫人聊了一段儿时间,估计如今有些疲累。”
紧接着就没有再听到高宗说话,不过周围的脚步声却在一瞬间仿佛都消失了一样。即便是高宗自己,也都有些蹑手蹑脚的样子。
走进内殿,看到武则天眯着眼睛靠在软垫上,似乎真的在沉睡。赶紧伸手制止了想要行礼的下人,挥手让她们下去。自己则是悄悄地走到武则天的身边,站在那里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此时的高宗,还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年纪。登基不过五年,还算得上是一位偏偏少年郎。
无论是如今成为这华夏皇族的李家,还是关陇一系的长孙家都多少带着些许胡人血统。而作为李世民和长孙氏的结晶,李治身上也不免带着些许胡人的血统。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神,略微显得有一点瘦弱的身体。皮肤显得有些白,不过和正常健康的白色还是不太一样,多少带着一些病态的白色。不过,远远还不到苍白也就是了。
李氏皇族有遗传的血统病。无论是高祖李渊,还是太宗李世民,最后都是由于病发去世。史书有载叫做风疾之症。虽不知李承乾,李泰是不是也有这种风疾,不过高宗李治可是受这个病困扰多年而不得解。
如今虽然年纪轻轻,可是也偶尔病发。加上常年起早贪黑的批阅奏折,临朝处事,高宗的身体一向并不是很好。即便是补品从来没有少过,可是仍旧是面色显白,身体略瘦弱,不显得康健。
此时的他站在殿中,带着深情看着武则天。
人都说天家无情,可是李治从小就不这么认为。虽然父皇有一堆妃子,后宫佳丽数也数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父皇对母后的感情,不是任何一个妃子可以去取代的。这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人都有感情,这天家怎会无情?
没有眼前的这个女人的时候,高宗似乎觉得皇后也没有那般的不顺眼。虽然自己并不喜欢她,从来都没有过父皇对于母后的那种喜欢。可是他也知道,该给皇后一个尊贵体面的身份。可是自从有了她之后,李治觉得不满意了,为什么我不能像父皇和母后那样,为什么我不能给我心爱的女子一个天下最尊贵的地位,我不能让我心爱的女子成为我的妻子?
同样都是皇帝,为什么父皇能做到的,我永远的做不到?
你们每个人都在告诉我父皇的英明,让我像他学习。可是为什么我像他学了,你们又要阻拦我?
这些问题李治都有答案,可是他不能说,他知道自己必须忍耐。在现在这个时候必须委屈她了。将来,我可以给她我想要给她的,纵使...她曾经是父皇的女人。
父皇又怎样,他已经过世了。如今我才是这个国家的帝王,是我,不是先帝。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武则天的时候,李治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爱,不是情,是一种几乎于疯狂的占有和成就感。或许,就因为她曾经是父皇的女人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头脑中就出现了这个念头。就像是心魔一样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日渐增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