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夫人轻轻的拂了拂手,脸上带着微笑:“无需如此多礼。”看起来是雍容华贵,但是在贺兰敏之看来,自己的外祖母对于这种状况还是更多的是无奈的微笑。
在私下里,自己的母亲并不怎么注重礼节。自己也并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就都应该是遗传自这位外祖母,但是偏偏有这么个固执不化的弟弟,恐怕也是个日常笑料吧!
起身之后,祭酒夫人上前将他头上的武弁撤下:“今日下朝仿佛比往日早上了几分?”
“国家太平日久,承平无事。当今陛下速来仁慈,是为不亚于先帝的明君。朝中事宜一文一武,有长孙太尉和英国公操持,自然也是无大事要议。所以下朝早了些。”语调极其平缓,听起来有些如沐春风之感。
“这些国家大事啊,我这深宅妇人可不明白。”祭酒夫人笑着和他开着玩笑。
“那就说点你明白的,阿姐来了,你怎么能如此怠慢,不在正厅迎客,怎么还接到卧房中来。”双眉一凝,脸色一沉,好像就要发脾气了一样。
无奈的看了一眼杨氏,祭酒夫人哈哈一笑:“我就说,回来一准儿会让这老家伙唠叨,你看?”
“哼!”
哼了一声之后,朝着杨氏夫人拱手:“阿姐请正厅稍作,待我换过常服,在陪阿姐。一起用点儿午饭吧?”
“也好,也好。”杨氏夫人满口答应。
杨祭酒朝着外边一喊:“带客人去正厅就坐,上茶!”
门外迅速走进仆人,弯腰:“是”伸手带着杨氏夫人和贺兰敏之出门前往前厅。
一边走,贺兰敏之心里这个激动啊。先别说此行能不能达到目的啊,最起码看到了自己很想看到的两样东西。一个就是午饭,如果自己没听错的话,这位祭酒大人绝对说得是一起用点午饭吧!这也就是说,古人也是吃午饭的。要是有这个例子,那自己在家里想吃几顿就吃几顿,没人会说自己标新立异了。那就太好了,从早上吃完了一直到晚上,实在是饿得受不了啊。要不是有点儿点心盯着,恐怕早就饿死过去了。自己就会成为这历史上第一位被出师未捷先饿死的穿越者了。
另一个就是茶,无论是在武家,还是在其他的地方。自己在特意观察了很久,都没有人提到过饮茶。如今在祭酒府中终于有人要泡茶了。
心里边很激动,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前厅。在仆人的引领下坐在客人的座位上,等候着这位大人换常服。
唐朝的官员上朝和在家都并不是一件衣服。一种叫做朝服,就是刚才看到的,那种纷繁复杂,但是异常华丽的衣服。另一种叫做常服,相对来说就比较的简单。尤其是男性的常服,多以胡服或者是长衫为主,一般也并没有什么别的颜色或者是花样。
杨氏夫人和贺兰敏之坐下没有多长时间,就见到有仆人端着一盆炭火走了进来,旁边摆了一个小几,有茶壶茶碗,茶叶汤匙,这些贺兰敏之都看的明白。但是旁边的那几个小碗儿里边都是啥东西?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事葱,姜,蒜吧?一样一个小碗摆的很是精致。其余的呢?橘子皮?那个绿色的叶子是啥?还认不出来了。那一碗,晶莹的白色颗粒,是糖?还是盐?
这些个乱七八糟的都是个什么东西?贵族人啥时候喝茶还用这么多个乱七八糟的。
贺兰敏之不禁在心里感慨:城会玩儿啊。
不过先不说这些个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东西啊,光是这个煮茶的手法就不由得贺兰敏之不佩服。安安静静的取水,冲泡茶具。在小炭火盆儿上坐着,慢火轻煮。直至水开,仆人跪坐在地上一点都不焦急静静的看着炭火盆儿上茶壶,一言不发。
沉浸在这泡茶,煮茶的手法之中,倒是也不觉得时间难过。不一会儿祭酒和祭酒夫人想携手而来,笑语盈盈。等到他们进屋来,贺兰敏之才算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了这位年国六十的老大人。
头发被一根简朴的竹木簪子扎起来,灰白相间的头发衬托的他显得有些许的苍老。脸上的皱纹很深,尤其是额头之上的纹路更是清晰可见,倒是没有到刀劈斧凿般的地步,不过也不是一个贵族子弟应该有的样子。方方正正的国字脸,除了偶尔轻松一下有点点的笑容以外,几乎全是一副严肃的面容。只不过那历经世事的眸子中显露出来的,是对于人世的温和。这让贺兰敏之对这位老人很是喜欢。
两人走上正坐,自己的这位舅老爷轻轻挥了挥手,仆人将早就开了的茶壶水用一种很普通的手法,再一次冲泡茶具。将开水到出茶壶,用汤匙将茶叶碎舀入之中再次倒入开水冲泡。
将第一泡茶水倒掉,从第二泡开始轻轻的倒在身前的四个小小的茶杯之中。倒完之后,轻轻拱了拱手:“请问老爷夫人还是照惯例吗?”
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仆人用汤匙将一杯茶汤之中放入了半片橘子皮,一杯茶汤之中放入了一点点的白色晶莹颗粒。然后转过头看向杨氏夫人:“不知老夫人和小少爷用何物配用?”
杨氏夫人笑了笑:“我也用半片橘皮好了。”
贺兰敏之嘴角微微抽动,连连摆手:“家中之前并不曾饮茶,故而不知该如何饮用,也不明口味,原汁原味,原汁原味就好。”
仆人轻轻点头,将半片橘皮放入一碗茶汤之中,另一碗则是什么都没有。朝着厅外招了招手,另一个小厮跑了上来,轻轻的端着茶汤先是递给杨氏夫人,然后是祭酒,祭酒夫人,最后才是贺兰敏之。
祭酒大人接过茶汤轻轻嗅了嗅,并没有着急饮用:“阿姐,不知这位是何人家的孩童?”
“啊,你总算是开口了。要不然我咋好意思介绍,哈哈!”杨氏夫人拿着他打趣。
“阿姐说笑了”
“这是我那大丫头顺儿的长子,如今他的阿爷已然过世,顺儿又遭逢变故,所以便来了长安城中暂居。快,给舅老爷行礼。”
顺着杨氏的话,贺兰敏之从容站起,朝着杨祭酒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舅姥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