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其峰陷入沉思,副将庞进道:“将军,看样子这两个姑娘没有可疑,她们说的也都合情合理,战事一起,为了走路方便,女扮男装的姑娘多得是。”
张其峰摇摇头:“正因为她们说得合情合理,我才更加怀疑,那个叫巧姐的姑娘不像是一般小户人家的女子,她很有胆识,也很机灵,刚才我杀了趁机抢夺财物的小队长之机,其他人都吓得尖叫的尖叫,求饶的求饶,几个半大小子都尿裤子了,她却很镇定,还能在第一时间捂住四喜的嘴,免得四喜露陷,这绝不像一般姑娘家,如今大敌当前,由不得一丝马虎,任何奇怪的人和事都不能马虎,你们两个,再去老槐树胡同,这次着重打听小庆包子铺一家人,要我没猜错,他们绝不是本地人,至少那个巧姐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入夜,四喜困极了,她心里担心的事儿比较少,容易入睡,苏宜晴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看着身边呼吸均匀的四喜,暗暗叹息,她终究不够心狠,要只有她一人,如今便可以借助戒指脱身,可拖着四喜,万万是跑不掉的,那个姓张的将军对她有了戒心,留下她们不知道要做什么,要是她一个人跑了,四喜必定会被当成奸细必死无疑,如今唯有希望好人有好报,她没有害过人,只希望能过得了这一关。
当然要是在最后关头,也没什么可怕的,顶多在大庭广众下曝露她的秘密,反正天大地大的,总有她能落脚的地方……
这样想着,苏宜晴慢慢进入了梦想,只是临睡前脑子里浮现起一个人名,同样是将军,不知道赵博阳跟这个张将军有没有交情。
第二天,张其峰派出去详细打探小庆包子铺底细的人回来了。
跟他所预料的一样,小庆包子铺是两年前才开起来的,小庆爹倒是本地人,但早死,这里只有一个远得不能再远的叔公,小庆娘领着小庆姐弟来认亲,说起十多年前的人和物都能对上,于是大家就多照应一下,左右也不是要钱或者要物。
都说这家人没什么特别,勤快,忠厚,平日里街坊邻居去买包子,家里困难的小庆都会以今天包子个小为由,多给那么一个两个的,邻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喊一声他都会帮忙,在那一片人缘极好。
就是小庆姐姐有些神秘,不经常出门,每日里就在家里织布做活,偶尔出门一趟都是去卖布,不过这也不奇怪,这小庆姐姐是个寡妇,寡妇不出门能避免不少是非。
最但是有一件事就非常奇怪了,城里虎威镖局的一位老镖师说,前两天,这个小庆姐姐是想要跟他们镖局的镖队去琼州,可惜镖队前两日让山贼给劫了,镖师不是死就是伤……本来这也该是轰动全城的大事,但是战事一起,谁还顾得上这个。
张其峰思虑了良久,派人将苏宜晴请来。
“苏姑娘,请坐。”张其峰客气的请苏宜晴坐下。
苏宜晴打量了一下张其峰,一身简单的青布长衫,布巾束发,整个人很是英武不凡,穿着跟普通兵卒看起来差不多,但是细看,却发现他那身青布长衫,做工极为细腻,若是在成衣店里买,只怕这一身衣裳的做工要比料子贵好几倍。
可以判断这个人要么是有一个针线活做得极好的恋人,要么是家里非常有钱,因为普通人家就算是手艺再好,也不会花太多时间在这些华而不实的针脚上,就像姑娘家喜欢在帕子上绣鸳鸯,但是自己常用的并不会绣太繁杂的花样上去。
再一看张其峰这个人,换下戎装之后,他反而显得有几分文人的儒雅以及贵气,这一点跟赵博阳颇为相似,看来应该是个世家子弟,这样的人心眼一向比别人多,大家族激烈的竞争也很容易让一个人成长。
苏宜晴打量张其峰的同时,人家也在打量她,从她的举手投足得出差不多的结论,这定是大家千金出身。
“苏姑娘,你不用太过紧张,我只是想要问姑娘一点事。”张其峰看出苏宜晴眼中的警惕,淡笑着安慰道。
“将军请问。”苏宜晴还是很紧张,尽量精简语句,免得说多错多。
“姑娘昨日说是跟四喜姑娘进山采药迷路之事是假的吧?”张其峰说完,不等苏宜晴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不瞒姑娘,昨日我已经派人到小庆包子铺查问过,城里虽然乱糟糟的,但是还是有些人舍不得家业就此逃走。”
苏宜晴微微惊诧于这个张其峰的直言相告,但是转念又想,这个人必定还有别的目的,挺狡猾的,没有让她有说谎的机会,免得拆穿谎言,彼此伤和气,以后的话就没法开口,意识到这一点她便没再说话,只点点头。
这些事是没办法否认的,别说张其峰在包子铺附近打听过,就说四喜,只要稍微审问一下四喜,四喜绝对守不住秘密。
张其峰又道:“我还打听到姑娘应该是随着虎威镖局的镖队出发去琼州,而虎威镖局的镖队在出城不久就被山贼所劫,不知道姑娘有何解释?”
苏宜晴心里先是一惊,随后尽量平静说道:“我的确跟着镖队所护送的彭家女眷一起被山贼所挟持,只因机缘巧合,多年之前跟其中一名山贼有过一面之缘,他便放了我。”
张其峰点头道:“据我所知,山贼一向有自己的规矩,能放了两位姑娘,想必这一面之缘并不浅吧?”
“只看个人怎么看了,有些人信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有些人则觉得大恩容易成仇。”苏宜晴想了一想,叹道,“过去的事我不想要多提,将军在如此大敌当前的时刻,为何会有如此闲心意志追问一个女子的过往?”
张其峰严肃道:“正是因为如此大敌当前,才要不放过一个可疑之人,姑娘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苏宜晴道:“我已经回答了,将军还要追根究底,挖出别人不想要诉说的往事,未免太强人所难。”
这个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同样武将,派系不同也经常有龌龊,要真说出过往,在牵扯上赵博阳,说不定她死得更快。
“既然姑娘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只想要求姑娘一件事。”张其峰说出目的,并看着苏宜晴的眼睛。
苏宜晴错愕道:“我……一个小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能帮将军什么?”
“引荐一下这群山贼。”张其峰坦言道,“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我想要见见这些绿林好汉。”
苏宜晴先是惊讶,之后略微想想就明白了,大周来势汹汹,云州兵力不足,而那群山贼用好了就是一批奇兵,说不定能扭转乾坤,以最小的代价击退大周的兵马,这个张将军果然狡猾,世家子弟出身,脑子就是比别人强,懂得牺牲别人保存自己的实力。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将军太看的起小女子了,小女子说过,一面之缘,那点恩义早已了结,如今我跟那人两不相欠,甚至临别还闹了点不愉快,所以将军若是想要求招安或者谈判,随便一个人都比小女子强,相信将军麾下定有不少能言善道之人。”
“这不一样,这种大事,若是能有对方信任之人引荐,才能事半功倍,看看云州惨象,姑娘身为大荆子民,难道忍心看着国破家亡,乡邻被屠戮么?”张其峰面露悲色,叹道:“不瞒姑娘,云州情势危急。朝廷援军迟迟不至,你刚才有句话说对了,大敌当前,我身为将军为何不在阵前对敌,反而有闲情逸致来审问一个弱女子,像你这等女子,了不起也就跟山贼勾结,谋害富商,平日里这是不容赦的大罪,但是现在大敌当前,连牢里的死囚们都被放出来抗敌了,我哪里还顾得上姑娘呢?”
苏宜晴略略沉思了一会,说出了一番让张其峰有些瞠目之言。
“因为周兵并没有大举进攻,只是一小股一小股的骚扰,打完就跑,让我大军严阵以待数日,兵混马乏之际就来偷袭一下,而我国内部自己就已经乱成一团,犹如这云州城,城没有破,百姓自己就乱了起来,烧杀抢掠把一座好好的城池毁了大半。”
她在云州毕竟生活了两年,仔细观察过这里的民风,还有朝廷管制情况,可以说,这是必然发生的。
当然也不能怪朝廷疏于防范,这云州并不是军事要地,这本来只是一座边城小镇,人口不多只因地处边境,两国和平之际,商贸比较繁华,来往客商多了,慢慢聚集成繁华的城市,但是这样的城市底蕴不够深,很多不足之处,一旦起战乱,没有天险,城墙也不够高,想要守住是非常之艰难的,或许朝廷的打算是,战事一起,就弃城,死死守住之后的姚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