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道:““王妃,您对奴婢一家有大恩,奴婢一家无以为报,钱财之类的身外物,王妃肯定是不在意的,奴婢一家也没有,奴婢的婆婆感念王妃的恩德,她刺绣手艺很好,就自己做了个香囊,希望王妃不要嫌弃。”
六儿说着,就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双手要递给苏宜晴。
萝草却先一步结果,暗暗的捏了捏,确保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夹杂,才转交给苏宜晴。
苏宜晴接过一看,是绣着一朵牡丹花的香囊,绣工十分精致,就算是在王府,这样的绣工也算是上乘,别人的一点心意,她笑着道:“有心了,替我谢谢你的婆婆。”
“婆婆知道王妃接受了,会很开心的,这双面绣香囊,婆婆绣了很久的。”六儿露出了十分欢喜的神情。
苏宜晴点点头,显出几分疲惫之色。
萝草暗暗给六儿使了一个眼色,暗示她不要打搅王妃太久,六儿又行了一个大礼,这才告辞了。
在六儿走了之后,苏宜晴闲着无聊,又随手拿起香囊,看了看,想起六儿方才说,这香囊是双面绣,想来里边应该另有乾坤,便翻出来看看
这一翻出来,她不禁一怔,这哪里是什么双面绣,荷包里边分明只是有一层白色内衬布,六儿是不是记错了?或者拿错了?
不过这种东西不可能拿错,她就翻出来看了一看,结果却发现,这白色的内衬布似乎另有乾坤,就拿出来看。
里边写着几行小字,西边角门旁边的柳树下,树洞里有一信件,望王妃亲启。
是谁?用这样隐秘的方式给她传信,苏宜晴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了,不过不管怎么说,看看总不会又是,反正在自己家里取一封信而已,难不成还能有什么沾肤既死的毒药不成?
这样一想,苏宜晴便装作无事闲逛,就那么走到了角门边。
由于很多时候,她在府内走动也不会带一堆丫鬟婆子,所以即使有人看见,也习以为常,不认为有什么事。
她就那么走到柳树下,果然这棵树下有一个碗口大的树洞,她为了以防万一,还用布包着手,装作整理衣裙,然后伸手进树洞,快速取出里头的信件,之后回房查看。
定王府中说不定也有许多眼线,她先哪里一本书,装作看书,这才偷偷打开信。
一看之下,这信的内容不仅让她大惊失色。
此信是一个叫张扬的人写的,张扬在信中说,他是一个身负密令的探子,一辈子替主子卖命,今次行刺定王妃失败,反而中了毒,眼看着命不久矣,又觉得主子可能对他这样无用之人下手。
他这样的人,生前没有亲人,死后也不会有人记挂他,但他也不想要悄无声息的就那么消失。
所以他写了这封信,若他被主人灭了口,而天意让人发现这封信,那么就是他在世间做的最后一件事,一件可以影响很多人命运之事。
他此次护送主人前来,其实执行的密令是要联络大周皇帝,希望大周皇帝能相助大荆皇帝。
现如今,大荆局势混乱,内忧外患,大荆皇帝权利被架空,受制于皇后,朝臣要么一无所知,要么唯徐皇后的命令是从,大荆皇帝已经沦为傀儡。
此次他护送永乡侯夫人前来求助,不过是关重大,若是让徐皇后发觉,可能性命不保,因此,永乡侯夫人苏氏只能独自前来。
另外大荆使团里的永乡侯夫人其实是假的,七分相似,加上高超的易容术,连永乡侯本人都认不出来。
所以永乡侯夫人前来才不引人怀疑。
那日,他见到定王府之人打听他们家夫人的消息,认为他们知道了些什么,这才擅作主张去刺杀定王妃。
事败命亡本也应该,只是他不甘心就那么被暗杀了,这才写下这封信。
苏宜晴看完就完全愣住了。
原来那次刺杀前因后果竟然是这样,不过是一件小小的误会,想来是绿藤她们也是擅作主张,看到她神色不对,就自己做主去追查苏宜荣等人,让苏宜荣的手下误会了,这才引来一场无妄之灾。
此信的前因后果说得清楚,她心中的疑团揭开了,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苏宜荣前来,可能真的与她无关。
只是……苏宜晴看着手中的信,不禁发愁了。
这封信该如何处理呢?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不好,可是要呈交给大周皇帝么?且不说她至今没有机会入宫,就说这苏宜荣执行的是大荆皇帝的密令。
虽说她对徐皇后没有什么好感,这个女人还一度想要置她于死地,不过怎么说呢,对于大荆皇帝的昏庸,民间百姓更是颇多怨言。
大荆皇帝执政的这些年,苛捐杂税不断,让民不聊生,这才使得百姓纷纷揭竿而起,这个皇帝最大的罪过还在于云州之战,看着驻守云州的军队和百姓苦苦抵御外敌长达数月,朝堂竟然无一援军,这就令人发指了。
就是赵博阳,也是因为对朝廷失望,不得不反。
这样的皇帝,真不如徐皇后,同样是女人,她颇为理解徐皇后的所作所为,当初徐皇后尽心尽力辅佐皇帝上台,结果坐稳江山之后,皇帝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做为一个皇帝,他很失败,做为一个丈夫更失败。
徐皇后如此聪明的女人,自然是要选择恰当的时机而起的。
能被一个女人算计挟持,还要向敌国求助,这皇帝又是一大失败,因外敌入侵,难道百姓会有好日子过?请神容易送神难,真要把徐皇后斗倒了,之后这大周的军队如何送走?
还有,人家也不会白白帮你,肯定也有诸多的要求。
到最后,受苦的还是普通百姓。
苏宜晴思前想后,觉得若是出于个人恩怨,她自然是希望徐皇后倒台,可是从大义出发,大荆皇帝跟皇后之间孰是孰非尚且没有定论,但大荆皇帝求助外敌此举就非常的不可取。
只是她终究还是不想要掺和进这些事情里边。
想了又想之后,苏宜晴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将信烧了,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看到。
之后再细细一想,六儿的人际关系,这信到底为何会送到她手上也不难猜测。
六儿的丈夫以前的张侍卫如今是在燕城府衙做捕头,以张侍卫跟王府的关系又或者说以一个侍卫的眼界,他想不出将信送给她这样的念头。
唯一这样想的只怕只有燕城府尹朱应。
听闻这燕城府尹处事极为圆滑,能力手段都有,燕城这地方权贵云集,没有一点手腕真的坐不稳这位置。
几次间接的接触,就知道这个朱应为人处事作风了。
这个人心中还是有大义的,但更加明哲保身,他肯定是无意间得到了密信,也许是哪个刺客张扬的死被报到燕城府衙,追查之下无意中发现的密信。
怎么发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朱应肯定也觉得事情棘手,怕惹祸上身,不敢上报,但对于此种大事,又不能隐瞒,便想要借她之手,将事情传达给上面,或者连御风知道了,也会有处置之法。
苏宜晴想到这里暗暗摇了摇头。
这个朱应,算计得也挺绝,只是他算漏了一点,她的秉性或者说她的立场。
若她只是个普通女人,身为定王妃,自然会将此事转告自己的丈夫,再由连御风之口告之大周皇帝,如何抉择就是大周皇帝决定了。
但是她不是一个普通女人,她跟大荆,跟徐皇后之间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纠葛。
苏宜晴燃起小香炉,将密信投入炉中,直到密信化为灰烬。
暗道,如今她就只当什么事都没有看到,让天意决定吧,苏宜荣若是能自己进宫,找到大周皇帝,那么自然老天是站在她们那边的。
相反的,苏宜荣若是没有本事,或者事情败露,反而被察觉,那么就是她们自己的事。
毕竟徐皇后不是一般的女人,敢辖制住皇帝,想必还留有后手,说不定燕城就有不少徐皇后的眼线。
这苏宜荣若是轻举妄动,只怕性命就有危险了。
就算徐皇后的手伸得没有那么长,不能将远在燕城的苏宜荣怎么样,难道对付不了早已被她挟持的皇帝么?
逼虎跳墙的后果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
大荆皇帝咎由自取,不值得帮,但徐皇后也不是好人。
最终苏宜晴决定什么都不知道,让她们自己折腾去吧。
……
燕城府衙内。
朱应问在定王府门外暗中监视的眼线,“你真的确定这几日,定王府一切如常,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人进出么?”
眼线道:“真没有,定王府门禁本就森严,平常人不能随意进出,也就一两个送货的,菜贩子之类的,别的人,连个小丫鬟都不怎么进出,王府素来客人也少,就更没什么人了,属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呢。”
朱应皱紧了眉头,不该啊,难道这信没有送到定王妃手上么?
这样一想,他就找来张捕头询问。
之前他说了让张捕头想办法让他妻子将信送到定王妃手中,之后张捕头只说已经送到,他当时也没有细细查问,这信是如何送到定王妃手中,已经事后定王妃说了什么之类的。
张捕头来了之后,一五一十将他想的计策告之了朱应。
似乎还有些得意。
朱应听闻,不由得暗暗叫苦,这张捕头一介粗人,想的什么鬼主意呢?居然用这种方式,若是定王府没有打开香囊看呢?以定王妃的身份,岂会在乎一个香囊?肯接过就是给面子了,怎么会打开细细看?就像自己的夫人,自己的夫人为人也算好了,平日里,他提一些小老百姓申了冤,这些小老百姓感激涕零,就送来一些礼物,都不是贵重东西,自己夫人尊重对方心意,当面接过,但是后是不肯再看这些粗糙东西一眼的,就让下人随意处置了。
堂堂王妃应该更是如此,那么这信岂不是送不到王妃手上,烂在那什么鬼树洞里?
又或者王府中人来人往的,有那个调皮的,看到有个树洞,随手一摸,就把信摸走了呢?
朱应急了起来。
询问张捕头是否能确认王妃受到密信。
张捕头也有些愣住了。
之前按他做侍卫的想法,知道不能私下传信,这才让自己的妻子辗转将信送到,他一个粗人,能想到那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如朱应说的,万一王妃没有细细查看呢?
这信岂不是白送了?
朱应便道:“你再让你妻子走一趟定王府,确认一下定王妃是否收到了信。”
张捕头面露难色道:“大人,不是属下推脱,只是我说过,我的妻子原本就只是王府内的一名洒少小丫鬟,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王妃,这次也是求了许久,才求到一次见面的机会,很难再有第二次,要掩人耳目的进去,只怕不易。”
“那就光明正大的求见,说是有要事。”朱应绷着脸道,“好歹你的妻子也是定王府出来的,说是有要事求见,想必王妃不会不见。”
“这实在不合规矩。”张捕头老实回答,“不瞒大人,定王府的规矩,很是忌讳私下传信,所以属下才让内人如此辗转,若是让人发现了,有些事难以说清,只怕会有损王妃的声誉。”
“事关重大,这一点点小事算什么?”朱应道,“若是可送可不送的,还用得着你去送么?”
“可是大人,到底何事?”张捕头不禁疑惑了,他相信朱应的为人,但他也不是只会听命行事没有主见的粗人。
朱应先前说事关重大,不让他知道也就罢了,可现在,还是在不肯透露只言片语的情形下,一再的催促他去做一些忌讳的事,他不得不多多想想了。
王妃一个几乎足不出户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事需要朱大人如此煞费苦心的找人送信?难道不能光明正大的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