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晴如此一说,蒙夫人却又有些不安了。
她是觉得这个庶女心怀恶意,但是如果说定王府今后都不在插手蒙家的一切就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想到蒙家发生的那些,若是定王府不插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远的不说,蒙雁当初就万劫不复了。
还有蒙申惹出来的那些麻烦,到最后蒙申究竟是怎么死的,她也不是很清楚,很有可能跟定王府也有关系,是定王府出手的。
若是定王府不出手,就得自己解决,蒙申跟蒙家的关系弄成这样,想要善了是不可能的,那么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你死我活,自己出手未必有定王府那般利落,一个不好,整个蒙家的名声都没有了。
再有就是褚家之事,认真来说,褚家儿子是蒙家女婿,真要被判了斩立决对蒙家的声誉也是极为不好的,更别说蒙家和洪家再度结仇,后患无穷。
“小福……我……不是那个意思。”蒙夫人艰难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苏宜晴微微一笑,有了一种轻蔑,“那母亲什么意思?派人追查我的过往,查出来什么不堪的往事之后呢?您想怎么样?捏住我的把柄要挟我,还是公诸于众让我在这燕城呆不下去?”
蒙夫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能喃喃,“小福,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苏宜晴面容一片冰冷,“我不想要猜测母亲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从我进入蒙家那天开始,蒙家之人就不能说善待于我,最后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想要杀了我,尽管如此,我自问也没有做半点对不起蒙家之事,反而处处维护蒙家,难道如今的一切就是我该得的么?”
蒙夫人有些歉疚的低下头,“对不起,小福,我只是太过担心。”
“担心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苏宜晴再次冷声道:“我唤您一声母亲,但是你我心里明白,我们并无母女之情,既然没有母女之情,就从道义上来说好了,母亲不觉得现在的行为是在以德报怨么?”
“小福,真的对不起,我没想过要伤害你的。”蒙夫人看到苏宜晴动怒,不由得更加慌乱起来。
苏宜晴眼眸中一片冰冷,“母亲,从您当初设计要杀我那日开始,我就知道您不是个好人,既然如此,何必苛责别人?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与其整日担忧着别人是否会害自己,不如积点德……之前的事就算了,最近,您是否又有了将妨碍你之人除去的念头,并且开始筹划呢?”
蒙夫人不由得一震,这件事她做得很隐秘,甚至说,没有开始行动,只是在筹划,这小福怎么会知道呢?不,也许小福只是在吓唬她,她不可能知道。
想到这里,蒙夫人矢口否认道:“小福,你再说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说的是水中月。”苏宜晴冷冷的看着蒙夫人,“您难道不是已经在物色人选了么?”
蒙夫人目光变得闪烁起来,还想要矢口否认,只道:“小福,我只是想要警告那个青楼女子一下,没想要做什么。”
“想不想的,母亲您心里明白。”苏宜晴也不在跟蒙夫人说什么道理。
只觉得可笑,当初跟蒙夫人说洪二公子之事的时候,蒙夫人眼睛里流露出的是绝对的不赞同,她大概也能猜出蒙夫人心中所想,蒙夫人定然是认为她是个恶毒的女人,明明看见悲剧发生,却不加以阻止,这样的人真称不上善良。
当时她也没什么可辩解的,有时候人的行为真的很难解释,她也知道其实不该保持沉默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做什么。
也许是觉得有些事不该太过插手吧,其实她心里也不是没有感觉的,只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如今眼见蒙夫人如此,积压的闷气不由得上涌,她来蒙府,其实不是想要这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出口,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想想,当初要不是蒙夫人心存歹意,想要杀她,也许很多事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样想或许有些推卸责任,不过她有时候就是忍不住,若是那时候蒙夫人没有起杀心,一切会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她依旧会遇到连御风,可至少不是那样一个重逢的场面,血腥的开始,最后也只能是血腥的结局,对此她是颇为无奈的。
从迷信的角度来看,从连御风为了她,杀了那个什么公子灭口之后,他们的姻缘仿佛就受到了诅咒一般,一路行来,就是一条血腥之路,拦路的就会被出掉,没有别的下场。
最后,苏宜晴几乎是拂袖而去。
临走还警告蒙夫人,不要再想要追查什么,否则就是逼她做什么了。
以蒙夫人先前对她做的事情,就算如今她反过来做了什么,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苏宜晴走了之后。
蒙夫人仿佛是被抽了筋骨,全身瘫软起来,最后还是被丫鬟勉强扶回房中的。
蒙也倒是很快得知了消息,赶过来询问。
当时蒙夫人和苏宜晴的对话,丫鬟婆子们离得远,根本听不见,但是从双方的神情,已经最后这定王妃离去之时的冷脸,可以推断出来,这绝对不是一场让人觉得愉快的对话,并且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自然有想要邀功的下人嘴快,报之了蒙也。
蒙也如今对这个女儿是丝毫不敢怠慢的,一听说了,自然就立即赶过来询问。
蒙夫人已经精疲力尽,不想要再对蒙雁解释太多,只短短说了一句,“我跟小福是闹了些不愉快,具体什么,老爷自己去问你的女儿吧。”
“你这是什么话,你身为长辈,怎么能跟自己女儿斗气?”蒙也气得直瞪眼,这蒙夫人怎么如此不分轻重,如今的小福哪里是可以轻易拿捏的庶女?怎么能轻易得罪呢?
蒙夫人方才受了气,又被蒙小福的话语给吓到,根本就连跟蒙也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来来去去就那么一句,“我们没什么事,就是有些话不投机,老爷不信就自己去问你的宝贝女儿。”
蒙也再生气也无法,他又不敢真的直接去定王府询问,想了好一会,才自以为是的道:“是不是因为广儿的事,那圣旨赐婚,这个逆子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连累了全家,传到皇上耳朵里,定王府也要受到责难,这个逆子真是胆大妄为,要我说你根本不该将他赶出去就算了,应该好好教训一顿,让他知错。”
凡是涉及到自己儿子的话题,蒙夫人立即就紧张起来,当即怒道:“老爷,那也是您的儿子,您想要怎么教训?关起来,还是打断他的双腿,让他知道错?”
蒙也不免有些心虚了,他军人出身,行事自然也是军人手段,蒙广如此做法,伤了两家颜面,让他丢脸不说,还会带来很大麻烦。
这两日,其实已经有人在他跟前旁敲侧击了些,并且还有幸灾乐祸的念头。
他自然是生气的,但这种事的确是也难以解释,往小里说,不过就是年轻人一时糊涂,人不风流枉少年,谁家儿子不是这样的?真要坐怀不乱,估计是本人有什么毛病,不就是一个青楼女子么?
富贵人家,谁敢说自己没逛过青楼,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去青楼喝过花酒,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往大的来说,就是儿子品行不端,都订亲了,还跟个青楼女子有牵扯,这种倚楼卖笑的女子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居然还当真,为此离家出走。
简直就是不把圣旨赐婚放在眼里,就是对圣上的不敬。
这蒙也不免有些担忧,生怕那个御史言官吃饱了撑着,去圣上面前告他一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见蒙夫人如此模样,蒙也更加动气了,道:“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净学这些坏手段。”
蒙夫人大怒,在蒙小福跟前受的气一下子爆发出来,“什么我教出来的好儿子,这儿子我教的么?若不是你,我们母子怎么会如此生分,现在儿子出了错,就是我的不是?养不教,父之过,想想你自己的好儿子,想想蒙申,你说话也得讲点良心。”
“现在说的是广儿,你扯别人做什么?”蒙也见蒙夫人大怒,气势不由得弱了下来,有些心虚,蒙申之事,也是他心里的一根刺,生怕被人提起。
蒙夫人寒着一张脸道:“不扯别人,儿子如今这样,我是绞尽脑汁,而老爷你呢,你在做什么,家里出了事,老爷你想过法子么,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女人操持,做好了,是你指点得好,做的不好,就是我的错了,你想知道我跟你的宝贝女儿说了些什么,如今我这就告诉你,你的宝贝女儿今天又提起了当初的事,也就是我们找人想要杀她之事。”
“嘘,你小声点。”蒙也一听蒙夫人毫无顾忌的就说出了想要杀小福之事,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做了个紧声的手势,然后赶紧关上门窗,低声道,“好好的,你替这些做什么?都陈年旧事了。”
蒙夫人也还不至于想要宣扬得天下皆知,只是方才一时忍不住,如今稍微缓一缓,有些冷静下来,但还是很生气,没给蒙也好脸色道:“你以为我想要提,是你的宝贝女儿自己提的。”
“好好的,小福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些?”蒙也狐疑的看着蒙夫人,“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还是广儿的事让她心烦?”
蒙夫人索性豁出去道:“是,是我,我派人到荆棘镇去打听她的过往,让她知道了,跑来兴师问罪。”
“你……”蒙也指着蒙夫人,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这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么,过去的就算了,你查这些做什么?真查什么来,又能如何?”
蒙夫人道:“不能如何,只是老爷您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小福这个人行事,有时候未免太过于毒辣,您可能不知道吧,她……她有时候……”
蒙夫人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这种事,小福也没有告诉她,可以让别人知道,要是告诉了蒙也,蒙也一不小心泄露出去,到时候又是一通是非,只能闭上了嘴。
“说下去啊,小福又怎么了?”蒙也有些心急想要知道。
“总之不是什么好事,老爷您若是想要知道,自己去问。”蒙夫人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便含糊起来,“我只觉得她行事有些问题,主要是对于过去的事,她母亲的事,是不是还心有芥蒂,我没有证据,就是女人的直觉。”
“你们女人就是无事生非。”蒙也的怒气也起来了,只觉得蒙夫人没事找事,居然派人去荆棘镇查小福的过往,这些事能查么?
其实不用查,从一些蛛丝马迹看来,小福跟连御风之间之前肯定就已经有点什么,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到底说出去不光彩。
这蒙夫人非要追根究底,自然也是要惹小福不高兴的。
诶,这女人真是麻烦,有事情的时候烦,没事情的时候也要找事情来烦。
自己儿子惹出的事还没解决,反而又无事生非,挖出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来自寻烦恼。
如今那么一闹,小福肯定很怨恨蒙家,指不定以为是自己指使的蒙夫人去追查这些事,万一让连御风也生出什么误会,这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蒙也心里明白,他如今能有今日这般成就,全凭了连御风的指点,没有连御风的帮助,他如今就是一个只挂着闲职,混吃等死的糟老头。
连御风的手段。能让他登上如此高位,自然也能把他打压下来,这段日子,他是深有体会,文官杀人不见血,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被人用来大做文章。
真要让连御风也起了忌惮之心,认为是自己想要挖他们的旧事,以此来坐把柄要挟什么,进而反过来挖个坑让他跳,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