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步入冷宫
养心殿静的如一湖深潭,彼此沉默着不说话。
皇帝一身明黄色锦服坐与榻上,脸色铁青,眉目紧锁,放置小桌上的拳头越捏越紧。
他的心一阵阵抽搐,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一个是他深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最信赖的弟弟,他们却在同一时刻将他伤的体无完肤。
令贵妃跪在地上,面若冰霜,面对皇帝的质问,她本无愧于心,却又百口莫辩。
怡亲王跪在一旁,他的解释全属事实,可是,他不相信。
他们的面前放着一杯酒。
许久,皇帝动了动身子站起身,指着地上的那杯酒:“这杯毒酒,你们谁喝?”
令贵妃与怡亲王同时伸手去拿那杯酒:“臣妾/臣弟喝......”
她的指尖无意碰到他的那瞬间,她触电般的收了回来,动作很快,但是皇帝看在眼里。
怡亲王将那杯酒端起,一饮而尽,他可以死,他死了没关系,可他不想牵连到她,他要她时时刻刻都平安无事。
皇帝闭了闭眼睛,似乎很绝望,他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被他们同时幻灭。
沉默,再沉默。
半响,皇帝冷声道:“怡亲王先回去吧!”
怡亲王微微一愣,他多么想留下来保护她,可他那么的有心无力,他袖中的手缓缓捏成了拳头,一阵沉默后道:“是,臣弟告退。”他起身,再看了她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令贵妃转过头,斜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黯淡下来,眼里尽是悲伤。
她明白了,那杯酒只不过是他拿来试探他们的,而她与他,都像傻瓜一样上了他的当。
皇帝起身站与榻前,目视着她一神一色,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半响,他往前走了两步,低下头看着她,用他修长的手指捏起她幅度完美的下巴,心里极度的绝望使得他面目狰狞,恨声道:“令贵妃呀令贵妃,朕对你不薄啊!”言毕,毫无怜惜的甩开了她。
令贵妃没有任何准备,整个人扑倒在地上,脚下一阵麻木的痛,她咬了咬唇,再次跪直了身子,眼中含有清澈的泪水,看着他,她再也找不回曾经的那种感觉,那种爱她、宠她、信任她的感觉:“皇上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臣妾?”
皇帝杏眼圆睁,几乎快要喷出火来:“事实摆在眼前,你要朕如何相信?”
令贵妃努力的忍住眼中的泪水,昂头看着皇帝,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苦笑:“竟然皇上不相信,那就治臣妾的罪吧!”
皇帝气的咬牙切齿,狠狠地道:“好,好,好个令贵妃。”他转身不再看她,对这门外唤道:“高玉。”
高玉躬着腰走进殿内:“奴才在。”
皇帝坚毅道:“喧朕旨意,令贵妃行为不检,不守妇道,对朕大之不敬,去贵妃封号,降为妃,朕念及她是十四阿哥的生母,不宜赐死,废入冷宫,没有旨意,不得探见!”言毕,他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高玉一时愣在了原地:“这......”
令贵妃脚下一软,整个人犹如一滩烂泥软在了地上,他不相信她,他终究还是不相信她,她的心犹如玻璃杯落地,摔的支离破碎。
高玉不忍,忙过去欲要扶起令贵妃,轻声道:“娘娘,娘娘您先起来吧!”
令贵妃奈何一笑,眼睛微微一闭,一汪清澈的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划过面庞,滴上衣襟,落在深红色的地毯上,转眼便消失不见。
帝王,这就是所谓的帝王;承诺,这就是所谓的承诺;宠爱,这就是所谓的宠爱,他对她到底是宠还是爱?
当初,是他非要把她留下;当初,是他非要宠幸她;当初,是他说什么事都会相信她;当初,是他承诺为了你在所不惜。
她的心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是他非要把她留下,当她看清注定要在后宫中过一辈子时,她就打算要老死后宫,不去跟任何人争宠。
可是,理想和现实总有那么一段距离。
当年,若不是帮忻贵妃产子,她又怎会面见皇上;当年若不是在翊坤宫被打,她又怎会把心交给他;当年,若不是皇后临终前的嘱托,她又怎会伴在他身边这么久。
而如今,当她全部陷进去的时候,他却一脚把她踢开,她——何去何从?
伴君如伴虎,她终于深深的体会到了这句话。
高玉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儿,好般心疼,低声劝道:“娘娘,娘娘您别难过,皇上此时正在气头上,等皇上气消了,奴才给您求求情,劝劝皇上。”
令贵妃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掺着他的手艰难的站起了身:“走吧。”
高玉默不作声,跟在令贵妃身边。
冷宫,听说是皇宫中最远最偏僻的一座宫院,最肮脏又最邋遢,里面关着的都是犯了错的嫔妃,进去了,有死了的,有疯了的,有傻了的,却没有任何人管。
而他们,曾经都是后宫中最绚丽的那朵花。
令贵妃踏着均匀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着,越走越安静,越走越偏僻。
良久,她的面前出现一座宫院。看宫院的样子已经很老了,也许正因为这里是冷宫,也没人愿意来修建。
高玉推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印入令贵妃眼帘的一幕是那么的摧残。
几位疯疯癫癫的嫔妃在院子里追追打打,衣裳破烂,头发凌乱,脸色瘦黄,神志不清。大门被打开,却没有人注意到,似乎她们都已经麻木了。
高玉看了一眼令贵妃的表情,不忍道:“娘娘,奴才进去帮您整理整理。”
令贵妃浅浅一笑,淡淡道:“不用了,都进来了,何需排斥呢?”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华丽的宫殿,眼里尽是凄凉。
再回过头看着冷宫大门的门槛,她告诉自己,踏进这道门槛,就放下心中所有的烦念,包括皇帝曾经对她的那份至死不渝的宠爱。
只有这里,她才可以真正的老死宫中,只有这里,她才可以真正的不与世争。曾经,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和孩子,她用尽心机,怎料算来算去,却给自己算得如此结果。
不过也罢,进了这里,曾经的梦想就可以实现了。
令贵妃再扫视了一眼院子,踏步走了进去。
高玉看着她,心里似乎被揪了一把,宽慰道:“娘娘您多保重,等皇上气消了,奴才给您求求情。”
令贵妃回头看着他,浅浅一笑:“有劳公公了,我在这里也无所谓了,只是麻烦公公帮我多照应着点儿庆妃,这次我废入冷宫,庆妃准失了理智,她定会去面见皇上,公公定要拦着她,我要她在宫中平平安安。”
高玉连连点头:“娘娘您放心,奴才定会照好庆妃娘娘。”
令贵妃淡笑,转过了身。她看着落院,踏步往前走去,没走几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惇嫔站在面前打量着她,除了眼神是那么的不可置信以外,口吻都同样如此:“令妃?是你?!居然是你?你也有今天?!你也会来这个地方?!”
令贵妃的目光在她身上轻轻一扫,眼里闪过一丝怜惜,没有应声。
惇嫔冷哼一声,似乎捡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笑道:“令妃啊令妃,当初你们害我被打入冷宫,如今你自己也落得这样的下场,你没想到吧?!真是报应,报应啊!哈哈......”她嘲笑一阵后,大笑着跑开了。
令贵妃没有理会她,继续往前走着,最后停在了屋子外面的回廊边,看了看地板,坐了下去。
她看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看着角落里的惇嫔,看着这四四方方不见天日的冷宫,她的记忆回到了以前,回到了她初入宫时,回到了她刚来到这大清朝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