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咳出黑血之后,高景堂喘了几口,呼吸终于是平顺了下来。
“无妨,无妨。”高景堂摆摆手,仿佛浑不在意。
而高盈盈,也不再多问,似乎,高景堂这个病症,她也早已习惯了。
“高老,你这是……”
“哈哈,陈年旧疾,不提也罢。”
但是看高景堂的面色,却依然煞白,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显然,他在强忍着某种痛楚。
陈乐凝神双眸,以“明月瞳术”透视——只见,高景堂体内的“生气”流动还算顺畅,只是,左边一扇肺叶,竟然是漆黑的。
“这是……”他双眉微蹙,再仔细看,高景堂左胸“气户”、“灵墟”两处穴位里竟然各扎着一枚短短的银针,施针手法高明,让这两处穴位的“生气”旺盛不少,好比两道激流,冲刷着肺叶的黑色物质。
只是,这种手法,它有一个明显的缺陷——痛苦,时时刻刻的痛苦!
两个穴道,一直扎着针,呼吸、肌肉牵扯、更不用说咳嗽或者大笑这种能让胸膛剧烈起伏的动作,都会让这两处产生尖锐的针扎之痛,而且,这还不包括——黑色的左肺产生的疼痛。
“这是毒?”陈乐盯着高景堂,沉声问道。
对于陈乐的问题,高景堂明显感到了惊讶,他想不到陈乐竟然看出问题所在。
“陈乐小友,我这里……有几道医术上的难题,或许,要与你一同参详,来来来。”
高景堂似乎并不愿意在高盈盈面前谈论自身病情,冲陈乐招招手,拉着他一起走进了自己的书房,顺手,高景堂关上了门。只留下高盈盈一个人,在客厅。
……
“高老,你这是……”
高景堂双腿颤颤巍巍地坐下,因为疼痛,全身的衣物都已经湿透。
“陈乐小友,想不到……你竟然能看到这一步?”
陈乐点点头。
“神乎其神,老朽真没说错,不用‘望闻问切’,眼观即可,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高老,你的左肺,明显出问题了,没法治吗?”
高景堂摇摇头:“既然你看出问题所在,我也不瞒你……我的左肺,侵染着毒素,而这种毒素,目前中医西医……均无药可解。”
陈乐相信以高景堂的眼界、人脉,他这么说,那么,基本上是解不了毒了。
“如果,是手术呢?换肺?”
毕竟,器官移植手术在很多大医院也在展开,技术也日趋成熟了。
高景堂依然摇摇头,然后,在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混杂着震撼、伤感、痛楚、留恋……良久,他一声叹息。
“陈乐小友,说起来,你可别觉得是天方夜谭。”
“如果,我真的换了肺,这毒素,就会转移,可能转移到另一页肺上,也可能重新感染新的肺。”
“这种毒,你与其说它是毒,不如说,它更像一种……诅咒,只要,诅咒之人的恨意在,这毒,就解不了。”
陈乐一愣:“诅咒?!”
高景堂点点头,然后,他缓缓说出了一个故事,一个连高盈盈都从未没听过的故事,事情,发生在建国之前——
当时的高景堂,是一名年轻的军医,跟随部队在西部雪域作战。
有一天,他进雪山采药,遇到了一个受伤的女子,他把她救了起来、送到家。女子的家里一贫如洗,只有她单身一人,高景堂为她做饭、煎药、针灸,三天后,女子的伤好了。
女子自称朵雅,为了感激高景堂的救治之恩,之后的几个月里,朵雅经常偷偷溜进部队,去看望高景堂,给他送新鲜的蔬菜、羊肉、自己缝制的棉靴,一来二去,两个年轻人,相爱了。
一个刮风下雪的夜晚,在朵雅的家中,高景堂和她发生了关系。
谁想到,第二天,部队接到上级命令,立刻前往南疆支援作战。高景堂和朵雅告别,朵雅祈求高景堂留下来——在爱情和军令之间,高景堂最后选择了以大局为重,眼见高景堂作出了狠心的决定,朵雅生气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朵雅生气,陈乐小友,或许,你会觉得我在编故事……”高景堂喝了一口茶,眼眸里,仿佛当年的震撼情景还在眼前,“朵雅浑身颤抖,脸上、胳膊上,唉……竟然,出现了细密的鳞片,就像……蛇鳞!”
“蛇鳞?!”陈乐双眉微蹙,一个人,怎么会出现蛇鳞?
“对,蛇鳞。”高景堂接下去说道,“而且,她,对我吐了吐舌头,那舌头,就跟蛇的信子,一模一样!猩红色,细长,分岔。”
在朵雅露出这副形态之后,年轻的高景堂吓坏了,落荒而逃。
“朵雅对我说,她会用族里的秘咒诅咒我,诅咒我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之中,无法解脱,直至死去。”
之后,部队南下的行程中,高景堂几次做梦,梦见了朵雅化作一条蛇,眼眸里是怨恨和凄厉,嘴里发出有节奏的“嘶嘶”声,仿佛一种古老的咒语。
高景堂连续发了几天高烧,终于,肺出了问题。
“这个病,是一步步重起来的,起先,这黑色的毒素只在肺叶的尖上,一点点,慢慢积累、蔓延,到现在,整个左肺,已经彻底没救了。”
“只要呼吸,就痛,但是……人活着,怎么可能不呼吸呢?呵呵,确实,如朵雅所说,我这辈子,就生活在痛苦中,无法解脱。”
“我用针灸扎了两处穴位,只能略作缓解,完全无法根除。”
陈乐想了想,问道:“高老,那后来,你去找过朵雅吗?”
高景堂点点头:“去过两次,但是,雪山里,早就没人了。”
“第二次,我遇到了一个猎人,他告诉我,不要在雪山乱转悠,因为,那里有诡异的人们……他们,都从一个地方出来,那个地方,叫……圣山。”
“圣山?!”
陈乐心头剧震。
他想起,在辜春静的幻境里,这位师兄告诉过他——神殿、玄门、圣山,都是庞大的宗门。难道,那朵雅也是一位修道者?
“陈乐小友,你听过‘圣山’这个名字?”
陈乐点点头:“据说,是一个神秘而古老的传承,势力很大,诡秘莫测。”
“是啊,我后来也动用过一些关系,关于‘圣山’,完全没有什么线索……”高景堂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么多年来,我也渐渐习惯了,这毒,偶尔让我死去活来一次,平时,呵呵,都快成我老朋友了。”
陈乐心里,对这位老人深感敬佩。
“高老,你说得轻松,你这么忍着……无非是怕盈盈担心吧?”
“哈哈。”高景堂畅怀一笑,“这丫头,我最担心的,是嫁不出去呢!”
话题,竟然又神奇地回到了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