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竹屋外的来人自称田横,流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云薏,果然云薏的脸色显得也有些古怪。
田横是猛虎宗年轻一代当中的第一高手,三十岁出头已经勘破武道晋身恨境。
别看陈琼下山之后见到的恨境高手左一个右一个层出不穷,还一个比一个年轻,二十出头的武道天人一抓一大把。然而只要想一想顾采身为地府年轻一代当中少有的杰出弟子,也不过是在三十岁之前晋身恨境,由此可见成就天人究竟有多难。
事实上越是两宫一府的弟子,成就天人就越难,因为正宗玄门心法讲求兼容并蓄、面面俱到,也只有这样的道心,才能跟随修为的增长不断进行修改完善。所以越是玄门正宗,对道心的质量要求也就越高,宁可放弃速成,也要追求完美。
反而是普通的武林门派在这个方面灵活性更强,基本上更强调有没有的问题,并不特别追求质量。
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沙傲这种水货天人,基本上这也是武林当中野生天人的普遍情况。像他们这种类型的武道天人,凝成道心的时候讲究的是灵机一动,抓住每一个能凝成道心的机会,并不考虑凝成的道心是不是和自己的本心契合,当然更不会考虑以后怎么样才能更进一步,类似于射击游戏当中的打哪指哪,全看运气。
正因为这种道心通常和本人并不契合,以后更进一步自然千难万难。当然比他们更惨的就是倪真这种,连灵机一动的机会都没有,在九品阶段蹉跎几十年也凝不成道心。
比沙傲这种情况高明一些的,就是像郎青和水弱柔那样,专攻某种特质。不过这两个人其实也有高下之分,朗青出身七杀殿,虽然也算天宫一脉,但是正因为天宫不缺天才,所以七杀殿只训练杀手,并不考虑杀手日后的成就,事实上七杀殿的殿主也不一定愿意训练出一个断境天人来挑战自己的地位。所以朗青从习武开始的目地就很明确,只不过这个目地不是他自己选的,而是七杀殿替他选的。虽然与本心未必契合,但是却可以在这个漫长的过程当中从一开始就调整本心来契合未来的道心。
而水若柔的若水心法则是轩辕烈替她找来的,属于刚好符合她本心的心法,这种事情完全随缘,几乎不可强求。别说普通的武林中人没有断肠公子这样武功高人脉广又肯花费心力的前辈,就算有,能不能找到刚好契合的心法也不一定,甚至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刚好契合自己的心法存在。
正因为目标明确,自己很清楚自己想要的道心是什么样子,所以他们这种情况凝成道心的速度也可以很快,同时因为以后的发展途径非常明确,所以继续修炼的速度也不会太慢。唯一的问题就是路会越走越窄,如果运气不好,开始选择的道路就不够宽,很可能走着走着就没有路了。
田横的道心属于第二种情况,不过他比朗青要好一点,他是刚好自己的本心符合猛虎宗的心法,类似于老刀,都是照着心法选人的结果。不过同样是玄门正宗,天宫心法还要更正更难一点,老刀二十出头就已经凝成道心,田横足足比他晚了将近十年,三十多了才入恨境,先天资质是没办法比的。
猛虎宗是从玄门开山之后就存在的门派,虽然名声不够大,但是底蕴还是很强的,宗门里也不止一套心法。主流的心法叫做“虎啸山林”,不过田横练的不是这套,而是一套叫做“风行虎蹑”的心法,相比之下比较偏门,就算是在猛虎宗数百年的传承当中,也没有几个人练过。
当然这些都是田横的背景,他能让流泉听到名字就去观察云薏反应的原因是因为,他曾经亲自去善人庄向云薏提亲。虽然田横三十多了才成就天人,看起来有点晚,但是放眼江南武林,这也速度其实已经很快了,起码两江境内,也就只有高尔比他快,李达都不行。更何况风行虎蹑心法虽然偏门,好歹也是猛虎宗内历代前辈千锤百炼过的,运气好的话,田横在天人五衰之前晋身断境也不是不可能,起码前景比绝大部分的武道天人都好。
当然这次提亲理所当然被云薏拒绝了。这也是李达一度很操心云薏婚事的原因,毕竟那个时候云薏刚刚因为某个谁都不知道的原因打伤了白衣银剑叶知秋。很多人都猜测三小姐红鸾星动,李达内心算是比较正统的那种,觉得对云薏风评有碍,这才希望能找个合适的人把云薏的婚事定下来。
可惜云薏起点太高,放在这个世界上,比陈琼前世的工科女博士都厉害,至少也是工科女院士的水平,想找个门当户对还能让云薏看得上眼的实在是不容易,以李达消息的灵通程度,不算那些还在各大门派埋头苦修的少年天才们,翻遍整个江湖,也就找着个陈琼还算凑合。
流泉身在江南,又是洛阳楼头人,对田横和云薏之间的往事自然相当清楚,听说田横来了,立刻就去看云薏,心说“你的追求者来了,不出去看看吗?”
云薏当然明白流泉的意思,不禁有些犹豫,毕竟自己跑到一个年青男人的家里喝酒这种事很容易引人联想,就算自己不在乎——其实她还是挺在乎的,被李达知道了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陈琼当然不知道云薏和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之间的纠葛,不过自己家里藏着俩妹子,也不想让人知道,于是从竹屋里走了出来,还很贴心地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郑泰和田横两个人都感觉到竹屋里有人,不过这俩人都没有八卦的心思,既然要找的正主在这里,也不愿意节外生枝。
田横上前两步,向陈琼拱手说道:“还请陈侯赐教。”
陈琼打量着他,想了想说道:“我要是不肯赐教呢?”
“那田某就要得罪了。”田横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毫不犹豫地说道。
陈琼扬了扬眉毛,说道:“看来讨教是假,教训是真。”他摇头说道:“何必呢,何苦呢?”
“你不该来。”他很认真地对田横说道。
田横冷冷看着他,慢慢张开右手成虎爪,“可是我已经来了。”
“留下一条腿行吗?”
“要留就把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