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气。”男子却只依旧冷着眉目,似有嗔怪。“云就是云,不过是一团漂浮在虚空之中空洞的水汽而已。拿捏在手?呵呵,别傻了。你才抓不住它们呢。”
“可是我说我要,你会不愿意给我吗,青篷?”女子但只一脸娇态地转过身来,桃红的面颊上几许柔情灿烂扬起,随即,她却是轻缓地侧身一步,揽住身前男子那坚实的臂膀,一边却似藤蔓一般牢牢地攀藤住了盎然地说,“青篷。答应我嘛,我要,我就要那片云——”
一边说着,这面色绯红神采飞扬的女子也只一边回首兴致勃勃地指向天空。可惜,还不待得青篷有所答复,那女子却是忍不禁一声讶异地喊了出来,神态分外娇媚:“唉呀!太讨厌了!刚才都还是一匹『逐墨』的模样,怎么一回头就变了形状呢?不好看,都不成形了!那我不要了。”说话间,她却是暗恨般地皱起眉头,嘟起的小嘴像是刚采摘下来的樱桃一般分外诱人。
不过,她那身旁的青篷终于也只放下架子般安然地笑出了声,旋即却是只轻巧且亲昵地在她那玲珑小巧的鼻翼上轻刮了一下,宛有叹息,“你呀!不过只是一片遥挂天边的云朵而已,你又何必如此置气呢——瞧你现在这模样,像什么!”
“怎么,我竟不能生气了不成!”女子却是郑重,气势汹汹一般瞪向了青篷。“好端端的一片云,我就是看着它长得像逐墨才想将它采摘下来送给你的呀!现在可倒好,礼没送成,反倒是叫你这般笑话我呢。不行,我不依,我生气了。你要哄我!”
“好好好,哄你,哄你——那你说,你要我怎么哄才好呢?”声情款款,青篷却是愈发把持不住自己之前那冷峻的眉目起来,如今便只欢欣地凑上前去,脸上也只勃发出愈发想要将这如花的美眷握于手心的迫切神态。“柳叶!若不是你说今晨要早一些处理那些祸害,好抽出空来去帮你庆祝生辰,那我们又何必这么早就起来练兵呢!你瞧瞧下边,有哪一个士兵是需要你我来训练的呢!倒是你,可是怠慢我了呢!”
城楼脚下,除却那古老的护城河只正在波光粼粼兀自地散发着柔白的反光,一并那一排排整齐凋敝的水杉正在无病呻吟以外,眼下,仿佛也就只有那一条向南开拓而去的官道正中站满了操练着的士兵们:他们一个个都只身着重兵铠甲,手里的剑却仿佛都是一般的模样,厚重而冷寂,令人不寒而栗。而更可怕的,还是他们的双眸,都是一样的浊色,浑黑,深沉,冷清,没有丝毫的生气,仿佛竟都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死人又被赋予了行动一般——只会机械的行动,但绝无生机。
“唉呀!瞧你——”女子终是露出一脸的不满,好像是在嗔怪一般,但那一双柔情的眼底却仍旧是娇羞意韵十足,完全不像面上和言语里那般的决绝和恼羞。“这可是大白天的!就算楼底下这帮笨拙的士兵看不着听不见,但好歹也是光天化日的嘛!青哥,要么,就等晚上吧,等着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再亲密可好?”
“呵呵。那好吧。晚上,就晚上——”口上虽是这般的言语着,可那面上渐露春色的男子却是愈发地不庄重起来。他也只兴致勃勃地将那女子搂在怀中,一边却是毫不顾忌地就将一手伸进了那女子的胸衣里去,柔情地抚摸起她那柔软而丰满的饱满胸脯,直叫那女子只一声春_情荡漾,满面霞红,分外享受之间,又哪里会舍得就这般挣脱开去呢?
“好啦。都说了下面有人了啦!”女子涨红了脸颊,却终是不曾彻底离开身后那只将自己揽在怀里倾情挑逗的男人——说到底,竟是从未曾在这光天化日万人跟前做过这般羞涩的宫闱秘事吧!如此,又岂不愿意多尝试一阵,待得满足了再说?
然,也正在这一双男女都但只这般肆无忌惮的暗想偷欢之际,那城楼下的一名令官却是扯着嗓子大喊了出来:“报——!邪妄贱民带到,还请城主大人发落!”
“唉呀。”如此,那春色满面的女子终是心慌不安地抬起手用力地止住了那一双仍旧只肆意游走在她胸衣里的手掌,一边却是眷恋不舍地挣脱出来,含情脉脉欲言又止地说,“罢了,青哥。”她不禁只仰起头,分外难舍地看向他那双冷峻的眼神,凄声,似有歉疚。“不若,等到正事都处理完了,等我们去北山里狩猎四下无人的时候再这般亲近如何。青哥,你可别再这样折磨我了。放开吧——”
“那好吧。”虽然极不愿意就这般压制住自己内心已然升腾起来的熊熊烈焰,但是这青篷终究也还是不得已幽叹了一声,只得先行作罢。“那就这么说定了吧!今天的行刑我可就全都交托于你了——我可是再不敢贸贸然动弹一步的了。再这么被你小骚货
这般地祸害下去,只怕我整个魂都要被你给勾出来了!我的心肝啊,你今日说话可是得说话算话不可反悔的,知道吗?我的心跳得厉害,可就等着你来救命了!”
“好了啦!这种事情,我这般的弱女子,又岂能逃脱过像您这样大英雄的怀抱呢。”女子却是轻缓,一边只娇媚着神态若即若离般地走出他的怀抱,忍不禁却还是一步一迟疑,两步一回首这般柔情蜜意地看将过来,只似挑拨一般地轻声媚语,惹人垂怜,欲火焚身。“青哥,那我先下去看看。等叶儿处理完了这些碍手碍脚的事情和麻烦人,咱们再一同去北山狩猎啊!”春心荡漾,蜜语幽幽,回眸顾盼,春_情早发——天下间,又有多少英雄男儿不会死在这般的尤物手上呢?
旋即,只待得那一双男女就这般若即若离荒废了一段时间之后,那柳叶女子也终于还是缓缓步近了那一道安置在城楼南岸的剑——渊弘,那是它的名字。古老的剑鞘,繁复的花纹,新颖的剑穗,却都无法掩盖住那封存剑鞘里跃跃欲试的寒气和那兴致高涨的邪恶心思。
“渊弘。你可别心急嘛!”一边轻柔地说着,柳叶也只微微然收起了面上飞扬的心绪,一边却是温柔地抚过剑鞘,轻声媚语。然,说来也奇,原来还只在剑鞘里惊悸跳动意欲自行飞将出来杀人的渊弘如今却只在她的深情凝视和温柔笑意言辞中轻缓了行动,仿佛竟是被她也只驯服了一般,安然地任由着她缓缓将手心把上它的剑柄,整个人也都只轻快地攀上城墙,微笑,凝眉,握住剑柄,寒气袭人地笑:“渊弘。今晨,你会愿意陪着我,吸尽他们的魂魄的吧!”
厉声,冷漠,只一转眼,那原本还只柔情密布的春桃面上,如今却是凄绝地寒凉下来,眼底的光芒也只轻然地嘹亮而起,眉梢清冷,杀气迅疾勃发,手底轻快地将那剑拔出鞘来,整个人都只不禁沉浸在了一种傲然肃杀的死寂氛围之中——剑,已出鞘。剩下的,就是染满血光,吞食亡灵!“渊弘,合作愉快!”
可是即便如此,那微微矗立其身后的男子却还是忍不禁提醒道:“柳叶,慢点!可别让那些贱民的血污了你的裙子——”即便那女子已然化成了另外的一副模样,可他却仍旧是痴心地等候着她的半裸酥胸——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谁能判定,谁又曾奢望。
“放心。这又不是我的第一次了。”冷厉地回答着,那一道颜色鬼魅的女子早已越过城墙径直地跳将下去,只在这冷寂的虚空之间惊起一团寒风肆意地浮动她的裙摆,冷笑,轻然落地。“唉呀呀!今天怎么就这么一点啊。容我先数数——”冷凝着眉头,眼瞅着跟前那一排横亘在护城河畔被捆缚住的贱民们,那女子也只冷清着面庞,丝毫不曾在意那一侧令官的脸色已然逐渐灰白,早已心悸难安:果然,还是太少了么?“一三,二三,三三……八三,九三——怎么才二十七个人呢?”
提着渊弘剑,柳叶女子却也只再次凌厉着眼神横扫过那背对着自己的贱民们又只数了一遍:无疑,就是二十七个人。但是这一次,会不会未免也太少了一些!“到底怎么回事!城主大人的死灵军团,并上这二十七个人可还是缺一百零三人才能够凑满一万的整数——歧涧,你可别告诉我,这銮靖城中无人了!”
“回禀叶夫人!”那名叫歧涧的令官早已吓得跪倒在了地上,一脸战兢。“城中,城里是真的已经没有贱民了。所以下官才会……”
“贱民?!”察觉到了这话里的破绽,柳叶终是杏目圆睁,挑起眉线,提着剑就抵在了他的跟前,让人只不禁倒吸入一口凉气,慌忙着便停下了言语,只听她冷语讥诮:“敢情,这连日来你带过来的都只是一些穷困潦倒的贱民?呸!这些贱民都算是什么!骨瘦如柴,灵力低下——我要这等贱民化成的死灵做什么!歧涧——”她冷厉的眸子里蕴藏着一道怨毒的蛇影,肆意地抵在他的脸上,触目惊心难以安定。
“说!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呢?我可不记得你们的城主大人什么时候有吩咐过要放过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贵族——啊呸!有点积蓄就自封贵族,他们够格么!还是说,歧涧,其实你一直都背着城主大人在外面私自收受贿赂,让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们好逃过一劫,对么!啊——!”
“夫人……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小人,小人就算有这个想法,也断不会有这么个天大的胆子啊!”隔着护城河,那本应该落满白雪的官道空地之上,如今却是干净的没有丝毫的雪迹了——那些冷清着神色的铠甲重兵们,那些失去理智只受城主大人控制的死灵军团都早已在操练的过程中让那满地的冰雪都只尽皆化去了。他们,一并手里攥紧的寒剑,又怎么会不
让这小人心生畏惧呢?更何况,如此这提剑抵在他咽喉的还是那城主身侧的柳叶夫人——到底,原本善良温软的飞絮夫人又似去往哪里了呢?怎么会,纵容着这般面目可憎的恶女来败坏城主大人的一世英名!“夫人,小人,小人这就去将那些人带过来受刑,小人这就去……”
“罢了。”柳叶却是突然又只高扬起了冷厉的头颅,一边也只安然地笑了一声,似有轻缓,“反正今天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致,二十七个,那就这二十七个吧。不过,待得明日,要是你再凑不齐那一百零三个人,你当心我,不只连你,就连你的一家老小都一并送葬在这柄渊弘剑下——你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小人知道,小人领命。”惊恐,心颤着拜首,却仍旧是只能够感激涕零——心下,那番迫切渴望找寻到飞絮夫人的念头也只愈发地茂盛了起来。
“退下吧。”
“谢夫人。谢夫人。”
“嗯——那么,从哪一个人开始才好呢?”反转身子,也不等那歧涧是否已然退下,那面色妖娆的女子终是提着渊弘冷然地笑出了声。“唉呀,才二十七人!若是以前,从护城河的西边一直排到东边,那百来个人的阵势,青篷可是怎么挑的呀——唉,算了!料想青篷也是随意动手的吧。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这么挑剔了。随随便便,结束了就好。”反正,不管是从哪一个人先开始行刑,到最后,他们都会化成青篷的死灵军团!而更重要的,还是今天就可以跟着青篷一同前往北山去狩猎去——嘿嘿,冬天刚过完,山里的笨熊们只怕都还躲在山洞里呼呼大睡吧!到时候,可就是连它们也都只会一一乖乖地化成我手下的亡魂,岂不妙哉!
轻挑眉线,女子也只凌厉起手里的渊弘,一边却是缓缓走到那最东边战战兢兢的贱民背后,一边也只兴致盎然地提着剑抵在了他的后背,冷然微笑:“唉呀,你在抖啊!呵呵——可是,你以为你抖,你就能够活命了吗?我可不会这样认为的哦——”一句冷笑,还不待那被捆缚住臂膀跪坐在地的男人有所惊声呼叫,那清冷而妖异的寒剑却是早已经迫不及待地冰凉起一层触目惊心的霜华,只肆意地飞扬上去,急速地透入那人的身体,连带着他的心脏一并那浑身颤栗的身体都只悲壮地跌入身前冰凉的护城河中,转眼便只染红脚下的河水,弥漫,而蒸腾起阵阵不迭的血腥气息,直叫那身旁跪坐着的人们都只不禁一阵寒噤哆嗦。
“唉呀。你可还真是扫兴呢——渊弘,我都还没刺上去,你怎么就开口咬他了呢!可是不能这么不听话了的,明白吗!”嘟起嘴唇,尽管似有抱怨,可那冷然面目的女子终是只静然地看着,任由着那尸体倒下的地面上缓缓漾出一阵分明的黑色涟漪,像是整片大地都只变成了水波一般。然后,再过得片刻,那晕开的涟漪之中就只徐徐地飘扬上来了一道凄绝冷厉只如那官道上操练着的尸兵们一般模样的死灵士兵。
“唉,算了。反正已经化成了死灵,我也不可能再杀他一次的了。那倒不如——渊弘,咱们可得事先说好!杀人的是我,吸魂的是你,明白吗!你要是再敢抢我的先,小心我立马就把你折成两段!”一声令下,手里的渊弘终是乖巧一般地收起了肃杀的寒意。
剑气,肆虐。
血腥,污浊整条冷清的护城河。
可是,谁又能够抗拒这一道道分明罗列布阵的死灵军团?又有谁可以逃脱出那銮靖城主的束缚和阴翳!
“渊弘,今天你吃的魂少了一些,你可是不会生气的哦!嘿嘿,青篷,别急呀!等我处理好了这些事情,我们就一起去北山狩猎!可不要太心急了哦——”
话毕,凌厉的剑终是只再一次轻快地飞扬直起,寒冷的气流也只再一度生生地斩断那一群跪坐在地无路可逃的贱民身体——最后,那被余下的,也就只有那一道道面色冷峻没有表情的死灵士兵!——生前为何,谁会在意!
◇
銮靖城外,西南山头。
山顶悬崖峭壁边上的地方,那一座冷清的茅草庐舍之外,此刻却是有着一只白色毛发双翅闭合的飞虎只正在那冷清的雪地之间暗暗地呼吸着。而在它的身前,那一座清白雪地里的庐舍之中,一道淡黄锦衣的女子却是忍不禁凄然着双目,只一脸悲切倚靠着身前的围栏,叹息,胸闷,而气短。
——她是谁?
无疑的,她就是那銮靖城少将令官歧涧心中此刻所正惦念着的飞絮夫人。
但,为何她竟是在此顾影垂怜呢?
谁知道!不过,毋庸置疑的: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