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拼尽了力气,背后也只抵在了一道坚韧不得分毫动弹的封印结界,可这碧衣女子却终无法斥开那股虚无之间完全抓不着的力量,而咽喉之间的缝隙却也是越来越小,呼吸也越来越艰难和痛苦……
我该怎么办?解开体内的封印术式吗?不,还太早!现在根本就还没有到那种必要的时候。就算我的肉身今天死了,可我的灵魂也不会死!到时候,一样可以打败你这个恶魔的,明诚……
“不反抗?”明诚但只一声冷笑,“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破劫那个孩子了——他真的是我这一生中所见过的最为聪慧的孩子,谁都不及他那般智慧过人,谁也都不及他能占卜到星辰的轨迹和宿命的流转——所以,你就大发慈悲地让他出来和我这个兄弟叙叙旧嘛!好吗?小丫头——”
“你少来——”被扼住喉咙的碧水儿一声啸音喝止——她那原本清丽的声音竟都只被强势压迫得变形了,显得竟是那般的苍老而沙哑!“你想见他,等你死了自己去归墟找他!”
“可是,你很快也就要死了哟!还是叫他放出力量来救你吧——那个怜香惜玉连对战时不小心伤到的一只垂死的蝴蝶都忍不住停战要救活的人,叫他,叫他出来!他一定会满足你的企求!他一定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在我的面前的!叫啊,叫啊!你叫他出来啊!”末了,明诚终于不耐烦了!他但只一声狂吼,竟凌空飞掷来一股黑色无形的力量,直生猛地打在那碧衣女子的胸口,叫她只一口喋血,身心俱颤!
心脏……我的心脏,好像碎裂了……身体,也开始慢慢僵硬不听使唤了……破劫……破劫……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帮你等到那个人的出现,我答应你的事情还没有完成,我不可以现在就解开封印术式的呀!破劫,破劫……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破劫……
◇
“哇……啊!”正待那碧衣女子迷离似将死之际,身前却只赫然响起一道凄惨悲切的厉声!
——是明诚!可他怎么会……
碧水儿强打起精神,缓缓地睁开眼看向那前方高悬于空的地方,那个明诚,他怎么会……
只一瞬间,只一个恍惚,眼泪就忍不住刷刷地流了下来,沾湿衣襟却终是半点都不曾有所羞怯地想要拭去那满眼的泪花——
是他!那个站在她身前,那个以破魔之力牢牢扼住了明诚咽喉的人——是的,灵魂也有致命的“咽喉”——那就是在命魂与中枢魄相连接的地方!可是,这世上能如此清晰地看见灵魂致命的“咽喉”的人,好像便只有记忆中的他,那个至亲至爱的他才办得到吧——
破劫!
那是一道澄澈而至净的青碧光芒,整个人——不,应该是灵魂——整个灵魂都只安然地悬于半空站立,浑身的光芒在这黑暗的世界里却只如春天里的微风一般暖透人的心扉。
他没有转过脸。但是,她已经可以确定了:那就是他,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终生不敢相忘而深情挚爱的人——她虚弱地倒在大门上,冲着那道光芒里的人儿一声轻唤,情伤之泪不禁又下几许:“破劫……破劫……”
你回头,看看我吧!你回头,看我一眼吧!只要一眼,我就知足了……
她多想说,却终又不敢。她知道,那个站在光芒之中的人是不会真的爱她的——他爱自己胜过任何东西,任何人。他可以对所见的任何一个女子用最轻柔的声音说出温柔的如情话一般的句子。但是,他从不爱她们,亦如,他也从不曾爱恋过自己一般。
但,即便如此,这个悲喜交加的女人却终还是深深地,深深地眷恋着他,从灵魂深处到肉体全部,从骨骼中心到肌肤表面,从心脏涌血的地方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不可收拾,也从不曾后悔,就那么偏执地爱着,爱着!
“破劫……”
然而,再见时,那个人却终还是那般的孤傲和清冷。他就像是自己遥不可及的一朵冰天雪莲。他可以在自己危难的时候救下自己——然而说到底,恐怕还是为了他的那个秘密吧!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个唯一能帮他实现目的的人就此早逝呢?所以,他才会出现的吧!所以,破劫,你还是如以前一样,离我咫尺,却胜似千里之遥的吧……
泪海,终于决堤。而那美貌的碧草莲心的女子终也泣不成声,暗自呜咽——
◇
然,就在此刻,那个有着倾城之样貌的人终于还是回头了,留下一道虚无的青碧色的光芒直牢牢地扼住明诚的咽喉,一边却是回转过身轻履落地缓缓上前,温存地在她跟前俯身柔声轻唤,就如她的真心爱人一般:“青儿——你可真是太大胆太冒险了呢!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可是很舍不得的呢!青儿——”他
的声音柔和得像是一阵风,一如他的眉清目秀一般美妙绝伦。
“破劫……”嘴边轻声自语,心却早已明亮:是啊,这才是他吧!破劫,那个高高在上却从不曾向任何人任何势力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的破劫!而现在,他就蹲坐在自己的身前,缓缓地朝自己伸出透着青碧光芒寒意分明的手来——破劫,破劫……何时,你才能让我看见你的真心呢?
可是,无论她如何期盼,那个清高孤傲的男人却都永远只是一个谜——
他是那样随和的一个人,优雅从不失风度,倾城却从不应酬。伴随他那么多年,每一日里都只见着他将自己修饰得尽善尽美,但却从不曾见他参加过一次天神们的聚会——他有风流的资本,魅力十足和无数为其倾倒的仙子,但他却一直孑然一身,也从不会沉溺于任何花天酒地的热闹境地。他是那样一个春风和煦温暖众生的人,但她看得出来,他的心,是冷的,是没有温度的,亦或者说,冰冷得有如荒原,寸草不生……
——那个人,他的心底,究竟深埋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呢?她曾想问他,但是,还没等开口他就制止了她:“别问我。问了,你也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青儿——”然后,他便只微然一笑,甜美得比任何东西都要温和——然而,却也总是这般微笑着拉开自己与他人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似老死不必互相往来!
他是智慧,他是美貌,他是魅力,他是倾城,他是理性,他是孤独,他是绝世,他是清高,他是迷惘,他是神……然,他终还是他自己,那个她从不曾真正看清的他,却也一直深深眷恋着的他,破劫。
“青儿——”身前,破劫但只缓缓开口,优雅得一如往昔。“是手臂受伤了么?我帮你看看——”
然后,她微笑了,眼里噙满了幸福而安详的泪花,安然探手,接住了神的垂怜之手——是的,那是她的神,那是她唯一俯首卑躬屈膝示弱的神,那亦是只接受她唯一一个人朝拜的神!而神的出现,终是不应该的。他存留在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怎么可以就这样频繁地泄露出来呢?所以,你还是回去吧,破劫——
“不用了。”碧水儿缓缓开口,“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我能自己处理好的。”一边说着,一边却是聚起光华帮自己疗起伤来。
“是吗?那就好。”
◇
“啊……啊……”然而,正待这二人维持这种默契的对视之时,明诚却只突兀地发出了这几声惨痛的叫声:破劫,他的力量,竟然已经可以凌驾于十二双生神祇之上了!
然,那碧草莲心的女子终只一边缓缓起身,一边却是柔声地说:“破劫,放开他吧。他是我的,我会应付他的。”她的伤已经基本上治愈了。
“可是……”不免地,随之而起的破劫只冷冷地回头看了明诚一眼,颇有些不放心地说:“真的可以吗?‘玄’的力量,可能根本就无法压制住他的邪性。青儿,我不能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的。”
“放心吧!”碧水儿只向前走出几步,轻言道:“师傅曾说,恶,即便是那穷凶极恶,不赦之大恶,也请务必指引它们走向善的彼岸。我相信,他的内心之中,还是有着弟弟善良之神郁非的存在的。”
“郁非……”破劫沉吟了一阵,方才叹息一声,“那好吧,那你,可得当心了。”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他的出现,怎么可能不想着帮你完成你的遗志呢?破劫——”碧水儿终是微然一笑,站在了那道光芒的前方,咫尺之隔。“在你走之前,破劫,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你再抱我一次——如你当初走的时候一般,再抱我一次。”
“呵呵,你还真是一样的调皮呢!”破劫但只微微一笑,彻底地面向她,伸开双臂张开怀抱缓缓地靠近那个如当年一样微然笑着作别自己等待着自己最后一记拥抱的碧衣女子:“你长得比以前还好看了呢!青儿——”
一声呼唤,那个柔美的身影终是将她轻轻一揽,整个人都拥入怀中。
然而,她却是什么都不曾感觉到的——她是人,他是无形的灵。即便他站在身前,即便他冲着自己微然笑起,即便他拥抱了自己,却终还是感觉不到任何他的气息和温度的存在的……唯有那一道青碧而寒意十足的光芒,仅只有这个而已——这,便是破劫离世前留给她最后的东西。而今天,她终是再一次感受了诀别的一幕……
“真是苦了你了,青儿……”
似只有一阵风,缓缓地拂过自己的脸颊,带着春风里的清新气息,在自己的身前轻轻游走,缓缓飘散,直至那一切都只归于宁静,沉于黑暗。
“说到底,自己的那一句‘逞强’,还是伤到他了吧?”
黑暗之中,烟消云散,光芒黯淡,只再一次独剩下那个青
衣的女子站在原地,热泪盈眶。肩上,那朵装饰的青莲里却正盛放着五粒散放着青碧色光华的透明珠子。
——那是他独有的眼泪:不灭青冥。
◇
东海岸边,迷雾之林北方的尽头。这里,也只沉浸在一片妖异的冷清之中。东海雨夜连连,竟是连累着这里却也见不着本该高悬于空绽放光华的月亮和星辰了。
而在那旷大而略显阴森的地方,此刻却只静默地站着三个冷冷对峙的身影,像是要彼此开战一般——然而,他们却是彼此的同伴:其中两个,便是自长寿仙舟而来的轻羽白纱的空仙和浑身裹满黑纱的神斗,而另一个,却是隐藏于黑暗之中叫人看不清身影的人——瞬。
“你们终于来了。”瞬阴沉地说。虽然不曾叫人看清他的模样,但却依然只让人感受到一股凛冽的杀气和寒意——他也是个无情冷血的人。
“怎么?等得不耐烦了吗?那你干脆来杀了我呀!”空仙却只轻声一哼,一脸不以为意。
“你不要以为这是我的死穴。你惹急了我,我同样可以宰了你!”
“是吗?”空仙却只媚然一笑,转脸冷看向他,眉宇之间有股莫名的阴气。“那如果我告诉你,你的救命恩人地藏王菩萨——他也死了呢?”
“你说什么?”瞬但似眉头一皱厉声而起,但转瞬却只声音清淡起来:“要开玩笑,也捡个可以让人发笑的笑话吧!虚彦——你真的是比以前要遭人厌弃许多了呢!”
“不好笑吗?呵呵,我又没让你笑了——我只是来善意地告诉你这样一个事实的而已。别误会了。”空仙但只收起笑脸,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激怒了他。
“地藏王真的已经……”空仙的脸色依旧清冷,绝不似在开玩笑!那么,难道果真——瞬的心里终于有了些许战栗。继而,他只缓缓从那黑暗之后踱步出来,一道青色的纱布眼罩映入眼前——他竟也是个蒙着双眼的人!
“谁杀了他!是你,还是他?”瞬但只冷然地站在空仙眼前,周身竟是翻滚起浩荡的碧色灵气,直在这幽暗的地方绽放成朵朵梦幻而微小的青色莲花,浮动的幽香之间却竟是杀气腾腾!水绿衣袂翩翩,轻轻翻动,一柄修长古剑,牢牢把握在手,冰冷而直泛寒光,腰间一块墨绿古玉坠饰尽显清纯,直斥开他那身边凛冽翻腾着的青碧色灵气和不曾拔出的剑上隐隐传出来的血秽的味道。
——这竟是一个身带着清纯玉佩斥开自身周围寒意十足逼人杀气的人物!他竟可以在周身之间完好地收纳起一正一邪两种完全对峙的力量!而那块玉,究竟又暗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在那双不曾叫人看见的双目之中,青纱眼罩底下竟是有股幽怨而凛冽的寒意,直叫那原本只躲在一旁远远避开的神斗都只不禁浑身一颤:是他,那双眼睛,那双但只叫人看上一眼便能被他取走性命的双眼!
◇
“哟,真的动气啦?”然,空仙却是半点都不曾有所畏惧的。她只轻然微笑一声,冷言道:“都说了是开玩笑的了——再者,幽冥之中有的是能人!即便是你那尊崇至极的地藏王已经断气了,可她们却还是可以轻易地救活他。”
“当真?”瞬但只狐疑。
“当然。”空仙的声音里却似乎夹藏着一股幽深的怨憎之意。“连‘天女青灵’这样传说中的人都避世于幽冥之中,你认为,他会死吗?”
“天女,青灵?”难以置信!“你是说那个……”
“还有第二个人敢叫这样的名字吗!”空仙的声音却只愈发地冷了起来,幽怨至极!
然,瞬却终只无所谓地轻声道:“那就成。地藏王菩萨没事,那就够了。”
“你不关心天女青灵吗?”空仙却是幽然一怔,颇有些费解地斥道,“说不定找到了她,会重重有赏的!到那个时候,不就可以……”
“为什么要关心她。”瞬却只冷然一声打断道,“找到她,她就一定会听话地帮我们做事了吗?天女,那些成天摆出一张臭脸故作清高的天女可是一个比一个骄傲,一个比一个傲慢。你认为,你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别白日做梦了。”
“现在是晚上!”空仙却只针锋相对。“我可不会做梦!再说了,天女青灵可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将你体内的麒麟之灵的神力剥夺出来的人。难道,你就不曾想过要将这一身可憎的麒麟之灵给抛弃吗?说不定,当你抛弃了麒麟之灵麒麟之力以后,你就可以找回那个女人了呀——那个,我现在所占有的身体的原主人——她,才应该是正宗的凤凰之灵才对啊,不是吗!若不是你杀了她,你认为,我能占据她的身体成为能站在你的身旁取代她的凤凰之灵吗?茄蓝之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