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是不可以随意出入侯府的。不过纪若尘想出去却有他自己的办法。
在侯府东侧庭院的高墙下,有一个圆洞,设计这个圆洞原本是给侯府内饲养的几只獒犬进出。
不过现在却便宜了纪若尘。
因为纪若尘才十岁,又生的面黄肌瘦,瘦小的身躯刚好能钻出这个狗洞。
天色已黑,侯府的下人已早早睡下,纪若尘蹑手蹑脚跑到圆洞下,钻了出去。
直接出了云水城,纪若尘一路未歇,跑到城外一座山坡上。
纪若尘深夜跑到山坡上自然不是为了欣赏风景,而是为了修炼。
寻到一块几丈宽的山岩,纪若尘盘膝坐了下来。
觉醒之后,只能模糊的感应到元力运行的轨迹,却无法触摸元力的本源状态。
突破炼凡境第一层,自身就可以触摸到元力的本源。
觉醒只能感应,突破一层可以触摸。
纪若尘屏息静气,驱除内心所有的杂念,敞开心神,缓缓感应附近的自然元素。
山坡上夜风轻轻抚过,远处的树叶随风飘落,一只不知名字的鸟儿立在树杆上,闭着眼睛,摇摇欲坠。
一条盘在树上色彩斑斓的毒蛇张口大口,骤然发难,一口将那只打盹的鸟儿吞了下去。
纪若尘忽然睁开眼,凝视着四周的景物,在他眼里,山依然是山,树依然是树,什么都没变。
"为什么我看不到元力的本源状态?难道自己的修炼方法错了?"
纪若尘喃喃道:"可是自己方才分明感应到了附近百米内任何景物的变化。"
纪若尘不死心,继续屏息静气,重复感应附近的自然元素。
一连十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连续的失败,纪若尘不由心烦意乱起来。
修炼中最忌讳心神不定,纪若尘暗暗告诫自己。
纪若尘四处走动会,等心神彻底平复下来之后,再次盘膝在那方山岩之上。
这次他闭上眼睛之后,足足半个时辰都没有睁开过,连几只虫蚁爬上他的脖子都浑然未觉,整个人就如一块石雕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空中的月光逐渐西移,刚好对准他的脸庞。
纪若尘眉心中央骤然一亮,一道古怪的印记闪现,那道赤焰的印记犹如活物,不断变化着外观,月夜里一道月光射下,与那道印记连接在一起。
纪若尘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泽,整个人被金色的光芒包裹住。
此时的纪若尘内心的惊讶足足可以用翻江倒海来形容。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没有任何地心引力,轻飘飘的,如羽毛一样缓缓往上空升起。
他的身躯似乎没有实体,连落叶都能轻易穿透过去。
不远处的池塘曲卷起来,可是里面的池水却依然缓缓倒着流动,周边密集的古树没有断裂,却都倾斜着生长。
还有很多很多,他根本不能理解的景象。
在他的视线里,整个世界完全是扭曲的,就如哈哈镜里显出来的景象。
在纪若尘身边一层层轻薄如云雾一样的雾气缓缓飘过,这些雾气没有固定的实体,纪若尘伸手一挥,马上消散,然后又再次凝聚在一起,而且颜色逐渐变换。
"难道,这些如雾气一样的东西就是所谓的元力本源状态?我这是突破到炼凡境第一重了么?"
纪若尘万分激动,他低下头,骇然一惊。
在山坡那方岩石上,还盘膝着另外一个一模一样自己。
"我分明盘膝在岩石上体悟天地元素,没有动过,那现在飘在虚空中的我是又谁?"
凝聚起的心神一散,纪若尘虚影暗淡了许多,他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引力将自己牵走。
似有觉悟,如果任由那股引力将虚空中的自己牵走,自己必然会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他忙挣扎起来,挣脱掉那股束缚的力量,整个虚影落在地面,与盘膝在岩石上的肉身融合在一起。
纪若尘缓缓睁开了眼睛,终于明白了。
"原来必须神识外放,离开肉体,才能触摸到玄妙的元力本源。"
纪若尘疑惑道:"刚才我额头那块忽然闪现的印记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因为它的帮助,我才那么容易突破炼凡境第一层?"
纪若尘知道神识外放,离开肉体,不是很容易做到的事,一般修炼之人都要花费数月才能进入神识外放的玄妙状态。
纪若尘只有一个晚上就做到,他猜测绝对不是自己悟性高,肯定有其他的原因,自己身体一定有某些地方跟其他人不同。
站起身来,纪若尘拍下衣服里的灰尘,才发现天已经大亮。
"糟了!"
纪若尘暗叫不好,连忙往云水城方向跑去。
侯府里面,几百名下人站成几个队形,认真听着管事李不为的训话。
"你们这些卑贱的奴才听好了,做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惹得主子不高兴,活活打死还是轻的,严重的话,你们家人都要受牵连。"
李不为乃侯府的管家,是个没有觉醒的寻常人,因为追随侯府家主侯继业几十年劳苦功高,所有谋得了一个管家的位置。
李不为四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尖嘴猴腮,猥琐的脸上布满黑斑,训话的时候眯起眼,将原本芝麻一样小的眼珠子彻底挤得看不见。
"对了,新来的那个养马崽子去哪了?"
李不为唾沫横飞的道:"怎么不见人?是不是躲在哪里偷懒了?谁知道?"
"若尘他身子不舒服,一夜未眠,很早就起来了,现在可能还在马棚里。"
身为妹妹的纪若曦出列,唯唯诺诺的道。
她也不知道纪若尘身在何处,不过此时不得不硬着头皮给纪若尘圆谎。
"紫衣,是不是老夫有些日子没有责罚你,皮痒了?"李不为不阴不阳的道。
"奴婢不敢。"
纪若曦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奴婢怎么有胆子欺瞒管事大人。"
"哼!"李不为正想发怒,却见纪若尘如风如火的跑了过来。
"李管事请息怒。"
纪若尘哈腰道:"小人昨夜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一直拉稀到现在,刚才是因为肚子疼,去了趟茅房,现在才出来。"
说完,还系了系裤子的腰带。
"小崽子,你当老夫老糊涂了,容易欺骗?"李不为怒道:"老夫四更时分就到马棚里查过,你根本不在那里,快给老夫如实招来到底干嘛去了,免的受皮肉之苦。"
"小人睡在马棚最里面,那里臭烘烘的,再加上用干草盖住了身子,你如此尊贵的人物自然不会进去仔细查看,没有发现小人也正常。"
纪若尘赔笑道。
"给老夫跪下。"
李不为顺手将石凳上一杯滚烫的茶水甩过去,砸在纪若尘脑门上。
纪若尘的额头登时鲜血流出,滚烫的茶水将他的皮肤瞬间烫的通红。
见到这一幕,纪若曦一脸惨白,按下内心紧张、担忧的冲动。因为她知道此时对纪若尘表露出一丝关切,没有丝毫意义,反而会惹人怀疑。
纪若尘紧握着拳头,强忍着怒火,缓缓跪了下来,他微微扭过头,还不忘给跪在身边一脸担忧的纪若曦投以安慰的眼神。
为了唯一的亲人纪若曦,他什么羞辱都可以忍受。
站在纪若尘后面那几百名下人都报着讥笑,看笑话的神情,丝毫没有对纪若尘两人产生一点同情心。
"有娘生没娘教的狗奴才,小小年纪不学好,只会欺骗大人。"
李不为愤愤然道:"老夫今日如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以后你还不得翻上天去。"
纪若尘脸上瞬间一阵子白一阵子青,连嘴唇被牙齿咬出血还浑然不知。
"小人是狗奴才,那您老也是侯府的下人,又是什么?"
纪若尘缓缓站起身来,讥讽道:"难道您老也是一只狗么?看来也不必小人高贵多少。"
为了生存,为了纪若曦,纪若尘可以忍辱偷生,但是他绝对容不得别人侮辱他内心唯一的支柱和信仰。
那便是纪若尘的母亲,顾云烟。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畜生。"李不为气得胡须都飘起来:"今日老夫就活活打死你。"
纪若尘既然敢顶撞李不为,也就完全豁出去了。
或许有人会责怪纪若尘鲁莽,不过纪若尘有自己做人的底线。
谁超越了这个底线,就算前方是血海刀山,纪若尘也会一往无前。
龙有逆鳞,触者必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