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维斯不知从何处找来了把铁锹,就在路旁的沙地里挖土。两名卫兵的尸体躺在土坑旁,毕竟是极端组织的地盘,不能叫别人发现。
纳尔逊一手扶着指路牌,一手放在瘸腿的膝盖上。
他哀求般地说道:“求你们一定要努力打仗,我这腿就是被他们给打折的。我是为了政府军能早点结束战争啊。”
弗兰克赶紧好言功慰:
“你放心,到了那边上级肯定会给你想办法。你这腿,咱们能治就治,不能治,还有抚恤金可拿嘛。”
纳尔逊失魂落魄地扶着指路牌,跌坐到地上。眼神茫然,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瘸腿,接受了自己成了废人的现实。
张丰毅拉过弗兰克,背对地上的纳尔逊,小声说道:“他的话,可信度有几分。”
弗兰克伸出五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起码五成。”
“可他是怎么从极端组织的营地逃出来的,瘸着腿还能跑出来?”
弗兰克沉吟一阵,“你的意思是,他在撒谎?”
“一个给敌军递过消息的人,在极端组织眼中等同于敌人、叛徒,应该会让他在牢房中接受惩罚。如果他只是一名叛徒,卫兵追上他就可以一击枪杀。何必要带他活着回去呢。”张丰毅皱眉深思。
“他的价值可能比我们想象得要大,难道是叙政府军放进来的间谍。”
“假如是间谍,或是叙政府军一派的情报人员,他应当和我们是兄弟似的关系。怎么会表现得和平民一样呢,至少也要知道些情况吧。”
两人一头雾水,委实是他们对叙政府军这边,真的是一无所知。
张丰毅灵光一闪,抬手叫住弗兰克:“也许换个方向,他可能是平民,但他手中掌握有重要的情报。对叙政府军毫无价值可言,对极端组织却是意义深远。”
弗兰克马上接嘴:“比如政府军的布防和粮运。”
张丰毅微微一笑,又向他征询:
“可以肯定这条小路是确实存在的,我们的目的又是潜入政府军占据的区域。与其等待遥遥无期的难民潮,还不如夜晚就从这条小路进去。”
弗兰克点头同意,“我的想法也是这样,所以一直配合你哄骗纳尔逊,想让他带我们过去。但是我们的枪仍旧藏在废墟里,总得回去取一趟。”
张丰毅顺势提出了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取的时间和路线很重要,因为我们一旦杀了政府的高官,军队方面一定会作出反应。所以一杀了人,就要马上返回。抢在叙利亚军和极端组织前面,取回包袱并联系本部。”
张丰毅的计划很清晰,每一个步骤都经历了深思熟虑。早在纳尔逊告知他们小路的存在时,详细的计划便在张丰毅的脑海中勾勒而出。
弗兰克用眼神表示了肯定,他悄悄地用大拇指指向地上的纳尔逊,“为他的安全着想,最好是晚上再通行。瘸腿的人走路到底是慢,白天万一被发现,拖着也走不了。”
张丰毅微不可见地颔首,喃喃道:“就让他和我们躲在一处吧,月亮一出来,咱们就立马行动。”
弗兰克精神一振,目光如炬,和张丰毅一击掌,事情就算定了下来。
埃尔维斯挖完坑,回头见纳尔逊抱着条瘸腿唉声叹气,便拄着铁锹问他:“怎么了,眼看能回家了。”
纳尔逊又叹了口气,“本来以为政府军很快就能结束战争,极端分子到底是少数。给他们冒险送了次信,却把我给搭上了,拖着条瘸腿怎么也不光彩啊。”
埃尔维斯好奇地上下打量他,着意看了看他的那条瘸腿,一副行家口吻地判断:“能治好的,只是骨折,没全断了。”
纳尔逊心中一喜,坐在地上笑逐颜开道:“能治好?我能再娶个媳妇了。”
埃尔维斯收回视线,表情淡然,对纳尔逊想再娶一个老婆的兴趣不置可否。他到了两具尸体边,动作娴熟地拖尸体进坑。
两具尸体落在一起,被埃尔维斯就地掩埋。
弗兰克向张丰毅疑惑问道:“这么说,你知道咱们该躲在哪里。”
“卫兵外出的时间一长,上级肯定要起疑心。到时候就会派人来找,预先藏起来有助于掩护。”张丰毅一字一句地解释,逻辑缜密,“藏的地方得靠慢慢找寻了,首先要绝对封闭,最好能避光。其次是没有主人,被火烧过、或者被炸弹波及的建筑物就可以。最后是尽量离居民区中心远一点,防止被路人发觉。”
“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弗兰克看看埃尔维斯已经掩埋了尸体,便建议道。他搀扶起阿拉伯平民纳尔逊,走在前头。
他们朝远离居民区的方向前进了一会儿,有人居住的房屋果然是越来越少。路面渐渐残破,他们选定了一间十分普通的废弃屋子。
普通才更能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
楼房的一层是装卷帘门的小商铺,卷起的卷帘门有被火燎过的乌黑痕迹,并且被炸得弯折和倾斜了。当中摆着一张旧沙发,沙发的靠背对着门口,坐垫被翻了出来。
他们便分散着躲到沙发后,幸而沙发与墙壁的空间很大,足够他们席地而坐。
张丰毅看了看在座的三位,他们特意为纳尔逊留出了很大的一片地方,方便他搁放那条腿。
“纳尔逊,你讲一下这条路的情况,路上有什么标志性的景物。要我们注意些什么。”张丰毅神色镇定而从容。
纳尔逊揉了揉他的瘸腿,“这条路啊,是从铁路起始的,得由铁路两侧的铁丝网翻过去。铁路前年的时候,被撤退的政府军炸毁了,极端组织看来也没有恢复经济的兴趣,就一直荒着。”
纳尔逊伸出一根指头,跟张丰毅他们强调道:“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千万别用手电筒。干脆带都不要带了,荒郊野岭的,打着手电筒指定叫巡夜的军人发现。”
众人点了点头。
窗外的太阳渐渐西斜,黄昏的晚霞变得黯淡,夜晚终于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