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饷凝情无语。手捻梅花何处。倚竹不胜愁,
暗想江头归路。东去,东去,短艇淡烟疏雨。
有些东西,从被记录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定义上了关于他的另一种意义。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在半梦半醒着之间,飘忽悠远的传来着一个奇幻的声音,每一声的蜿蜒曲折开始曼妙过四周而来。
他说“孔笙,孔笙,孔笙.....”
“来看看东北啊!来看看锦州的天空多么悲鸣啊!”
“孔笙,你终究要离开所有人.......”
“孔笙!孔笙,你看这里,看这里的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孔笙啊!”
“阿笙,阿笙,来救我们,快回来救我们啊.......”
“不!”猛然的一个激灵我突然挣扎的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出这气,不断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处,一股异样的闷闷感顿觉全身。
“你怎么了,孔笙!”小淑走过来,有气无力的看着我说道,一把坐在我身旁。
“恩,没事,梦一场。”我淡淡的开口解释道,心里却是一股止不住的焦虑感。
“好吧,那我睡会,刚从值夜回来。”小淑疲惫的扯过毯子说道。
“天亮了啊,”我淡淡的呢喃着,顺手把自己身后的枕头递给小淑。
小淑一脸苍白着的无力感,看了我一眼,接过去便沉沉的躺下不动了, 我偏过头看着她的安详的表情,一脸的忧愁着,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日了,好似不应从第几日开始算起了,自打着上海开战以来,我身边的同期里,每一个人都慢慢的变化着,身体上的, 或者是内心里的,每一个年轻的实习护士从一开始胆战心惊,无法安抚着伤员,到现在已经看惯了生死的模样,或者从一开始的紧张遍布全身的恐惧感,到了现在来看,一脸的麻木。
或许之前我们每一个人都曾有的梦想,希望,生活,爱人,到了现在这一刻都完全的沦为了活着,能活几天是几天的模样。
似乎,我们每一个人,都已经从曾经完全的反转到了现在这般模样,疲惫会导致人真的不会多想任何,牵挂,似乎已经麻木成僵硬了,一天一天的重复,已经快绝阑珊了。
这样的浑浑噩噩的每一天似乎都在无声无息的前进着,唯一不同的是战火依旧在烧着,而且愈演愈烈着,每一天都有不同种的兵被伤痕累累的从前方阵地上抬下来,每一天医院里都是哭嚎一片,连日来的与外界断绝着消息流通,甚至一时间,让无数的人心里慌乱着,不同的老百姓变着法的,希望从上海逃出去,可眼看着外面如此混乱,各方都在打仗,南下的南京被日军的飞机不断的轰炸着,北上的北平已经沦陷多日了,以至于更多的人,开始一心寄托于苏州杭州而去。
那之后的几天,很多人都在盘算着如何如何的逃走离开上海,离开这片水深火热
而我们,我们这群来自不同地区的护士,有的来自上海的实习护士,有的是来自北平医院的,或者是临时招募过来看护的人,在这样的大大小小乃至全上海里的所有战地医院里,我们每一个人的生与死都与着前线的每一刻,而前方战事的变幻则是直接连贯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死。
而我已经彻底没有任何的盼头了,我每一天都在医院的嘈杂忙碌,争分夺秒间,我快忘记了曾经的日子是怎么样的,我快忘记了倩倩的笑容我的诉说,我快忘记了南京今夕是何模样,这里断绝了所有的联系,我像一口枯井,如果没有这荣围国所说的那些,我想我真的要崩溃而尽了。
人心惶惶的第三日开始,战地医院里也突然的少了几个临时招募过来的人,她们的去向是哪我们没有一个人知晓着,但同时我们心里也都是心慌慌的度过着每一秒,前线战事吃紧着,南京被大规模的轰炸着,紧张的局势,紧张的老百姓,紧张的每一颗心,都在随此涌动着。
“你醒了?”彼时我端着领回来的饭盒,伸手递给还是一脸疲惫的小淑道。
“你昨晚后半夜睡着了吗,我怎么看你昨天眼睛红肿了。”小淑吃着饭朝着我说道。
我坐在她旁边,看着休息室里的一角,没有吭声,沉默了一会后,我放下了饭盒转过头看着小淑道“小淑。”
“恩?”小淑不解的回应着。
“你说,如果,我说,如果,上海这次有一个万一,我们这么多人,要何去何从呢?”我小心翼翼的开口,说着一直以来心里惊涛骇浪的担忧。
“阿笙,你为何会这么想呢?你想,政府不是说了吗,要誓死守卫上海,与上海共存亡着,我一直都相信着这句话的承诺,所以这次这么多老百姓撤离上海,我没有走,我就是相信所以我才留下来,我家里人如今都不知道怎么样了,断绝了一切的消息,在北平是生是死着,我根本不知道。”小淑说着话时慢慢的低下了头,不再看着我,而是一脸的泪痕。
“小淑,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的全部感受,可是,我,我, 我们没有办法不是吗。”我哽咽道。
“你知道那从前线下来的兵跟我说什么吗,他们都是从平津退回来的,说小日本杀人红了眼睛,甭管老幼,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小孩,不放过一个,他们屠杀所有占领地区的人,他说日本军队,不放过任何,任何姑娘......”小淑说着话,转过来看着我泪眼迷离着。看着我的一瞬间,看着我心里止不住的咯噔咯噔。止不住的颤抖着。
“所以呢?如果上海有一天是这样,那么我们,我们会怎样!我们难道就该死吗?是这里也好,还是家里的阿姐她们,我们就这样命贱吗?孔笙!”小淑尖叫着喊了出来,声音里带着的哭腔,像一把利剑狠狠的刺在了我心上,令我再次心里乃至于全身都在说恐惧,每一个毛孔都似乎在写着当他们亲历的人所说的那些个画面。
“不,不是,不是的!不不不!”我失神的叫道,立刻站了起来,咣当的声音是饭盒的掉落,而随着那声音的响起来,我已经大步的跑了出去,直奔着某一个病区的病房中去。而我此时的心里却完全的崩塌着,完完全全的无法自拔着,我甚至能想到上次上海里那些血腥连绵的画面,一段接着一段,甚至于嘈杂的四周之间,只有我是忙音的!
“我不要,不要听天由命!不要听天由命不要!”我叫喊着,眼里如同决堤一般的喷涌而出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