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
幽室一己闭,千年不复朝。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是夜的回荡,自打今日严颂声来找过我后,就再没有好过一丝。莫茹今晚值夜,整个宿舍就我自己卷缩在床上,无声的流着眼泪。
纵然心里有千言万语,最终都因他那句话不断的回荡着,在空气里,最终落地无声。
我仰着头,视线一再停留在窗外的长沙城,视线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泪眼着。
“这城,要破,这人,留不得……”我断断续续的念着话来,心里的滋味,实在无法形容,白天的时候,严颂声话到此,再无任何解释,对他来说,这是无法抗争的反驳,只能去执行,可是对我来说,我的这一面是同我一样的老百姓。我只能仰着头,去看他的眼睛,我希望在他的眼神里,能够看到不忍,能够去争一口,为老百姓所想一下。
“这长沙的天,要变了。”我不断的回忆起这句话,忽然想起了这是严颂声转身走的时候,扔下的一句话来,那会子,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毅然决然的朝前走着,心里忍不住叹,他已经做出决定了。
“我不走!”我想也没想的朝着他的方向大喊道,泪水就像断了线一般,他生生的止住了脚步,猛然回头间,我看到了严颂声眼里的猩红一片,无比震惊着,可一眨眼而已,他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
“你走或者不走,都得走。”
“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吗!你不怕我去告政府吗!这件事一旦闹大,万人的指责和舆论,政府绝对不敢这么下令执行了!”我站在原地,隔着一段的距离,看着他。
可严颂声听到我这句话,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快走了几步,再靠近我的时候,我不禁的往后退去,这个时候的严颂声,是我完完全全不认识的脸,这张脸的主人,怒极反笑着的看着我道“有胆你就去,不过我提醒你,孔笙,如果你死了,最好想想他。”
“他不会怪我。可是……”我张张嘴,他突然上前一步,狠狠的拉住我的手臂打断道。
“没有可是!我告诉你,你还没等去,我就会抓了你,关你在警备大牢里,谁人也不知道!”
“你敢!严颂声!”我着急的想要挣脱开他的钳制来。
“孔笙,没有我严颂声不敢做的事,也没有我得不到的!”他贴近我的脸,声音到最后,似乎在喃喃一般,我听的艰难并未真的去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
话已至此,我使劲的挣开了他的钳制来,后退着几步,不可置信着。
“明天,我一定按时来找你!”他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揉揉自己刚刚被抓痛的手臂,五味杂陈着慢慢回到医院去。
白天的这个画面,至今还是不断的在我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循环着,我想抓起笔,好好的给荣围国写这些现在要发生的事情,可是我提笔未写下一字,还是无用的。
这封信如果今晚写完,明天去邮寄,最起码到荣围国那里要一个星期,而这一个星期里,保不齐长沙就要开始下命令了,再退一步说,连严颂声都没资格反驳,只能执行的事情,何况是荣围国呢,他也一样无法反驳。
也许,谁都无法反驳,因为这个命令,是这个政府最高指挥所下达的。
眼下这局势,没有一个人敢拍着胸脯去肯定着什么,也没有人敢说,长沙就一定能守得住,我知道他们打怕了,当初誓与南京共存亡,可那么多人啊,转眼就没了,南京所经历的浩劫,以至于现在没有一个人敢去肯定着长沙,而且日军的铁蹄已经让武汉沦陷,广州沦陷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想着这些事情,想的头痛欲裂着,怒极反笑,大抵就这样的,我笑的开心,心里却在流血,眼泪随着我的动作,缓缓滴落,落在旁人的眼里,竟一时不知,我究竟是在开心,还是在悲痛着!
翌日一早,莫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入睡的时候,我已经平复了心境,收拾好了自己贵重的东西,穿好了衣服,拿好了箱子,坐在房间里。
“你怎么了?”莫茹一开门便看到了我这幅场景,她着实的吓了一跳,半响问道。
“莫茹,我有话要跟你说。”我垂着眼,面无表情,这一夜的痛哭,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啊!”莫茹有些震惊,来不及脱掉外套,便蹲在我身边。
“这几天,睡觉不要那么死,多关注天心阁,最好,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放在身边,一旦动向不明,就去河边那坐船,最好去湘潭。”我一字一句的说着话,心里绞着痛,那话一到嘴边,都变了形状,无论我怎么再开口,都无法吐露出来。
“到底怎么了?平白无故说着这些话,难不成!是鬼子,鬼子要打进来了?”莫茹震惊之余,回神来问我。
“别问了,你就照着我说的做,现在整理东西,一会有人来接你去湘潭。”我心一横,半点话都未出口。
“不是啊,这都怎么了,是鬼子对吗?鬼子打进长沙了?”莫茹还在处于深深的震惊之中,拉着我的手,不断的询问着。
“我说了,你别问了,听我的,听我的保命不行吗!”我说到最后一个字,猛然的站了起来,莫茹被我一股力冲开,重重的跌倒在地上,而我是,接近于嘶喊出声来。
“你就听我一回吧。”我眼含着泪,转过身去,不再管她。
“你一会就在这等,我出去一趟。”半响后,莫茹的沉默,似乎默认了我的安排,我开口说完这句话,拎着箱子出了门。
“长沙,还有救是吗?”莫茹的声音在我关上门之前,似乎颤抖着问道。
我看着她,还是跌坐在地上,一动未动,可眼里的震惊,始终醒目着,我还是关上门,仍旧未言语。
现在这个时间,是长沙的清晨,街上还有小贩在叫卖着早点,刚出笼的包子,雾气腾腾,来来往往的人,步履匆匆着,似乎任谁也看不出来,这座城,即将就要面临着磨难关头了。
我站在街角,不断的看着,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叫嚣着,去喊出来,告诉他们逃,可是另外一声音说道“谁会信你,他们只会当你是疯子,在那疯言疯语,也许这句话一喊出来,你要搭上命一条,还是未能阻拦什么,因为怎么做,都没办法动摇什么。”
“苍天啊!”我抬起头,去看这天,这长沙城的天,当真要变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