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你无法知晓某一些意外,你只能去遵循着时间的某一种定律,在无尽的黑暗里等待光来,在无尽的天明里,等待着。
自从前线的伤兵被送来以后,除却了零散的难民会来医院的外棚子处看病外,剩下一批一批的前线伤员都被慢慢的运回了后方来,而对于我们来说,无疑的工作越加的繁重了,连续几日都忙碌的来不及吃饭,来不及睡觉,只能在累的时候,打个盹了事了。
“小淑他们倒是没有我们外科这么累了。”说这话时,洪护士正紧往嘴里送着饭,而我坐在她的对面也一样的吃法。
“就是啊。”其中一个实习分配过来的护士不满的说道。
“我看啊,咱这是医院里最累的了,是不是孔姐。”另一个临时分配的小护士说道。
“哦,恩。”我点点头,没心思的应答着她的话,我想比起任何一种现在局势下的脏活,累活,我们这样的活法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不会挨饿,至少不会受冻,至少不会流亡。
在这里生活的每一个老百姓相对于战乱中的老百姓来说,每一个都是幸运的,至少我们是活着的,至少我们是可以看到明天的晨光。
“孔笙,你走什么神呢?走啦,工作吧。”不多时候,洪护士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看着我说道。
“哦,好好。”我连声回答着,有些歉意的看着她,赶忙起来跟着她去拿病历本,送药,而一忙碌起来,就是一天的晨起晨落,无关其他。
这几日里,除却了平津还在反抗着,战事的炮火连天,致使了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入了上海来,也更加的激进了更多的青年燃起了热血,只是在毫无准备下的另一则报道隔天却登上了大公报的头条之中,“驻上海日本海军陆战队中尉大山勇夫率士兵斋藤要藏,驾军用汽车强行冲击虹桥中国军用机场,被机卫兵及时发现,并当场击毙。”
此则新闻一出,霎时争论了两方不断,驻上海的日方使馆更是不停的来问扰此事,更多的千层浪已然被激起了,纵然多少人不愿意去往何处想,但敌人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有任何的办法也看不到的天明,随着时局的越来越紧张,不得不让所有上海人去小心着。
“最近的新闻真的是出了太多了。”翌日一早的医院里就开始在忙碌之中度过了早晨,不断的人开始在这里讨论着时局下的各种博弈,而我一边忙碌着记录病历,一边也不自觉的竖着耳朵听着,听着的每一句话里,都无法避开深深的担忧,这种情况从以前就是,到了现在仍旧存在。
大的风暴来临前,好像都是死寂一般的平静,叫着每一个人都心里着实的恐慌着,不安着。
临近傍晚时,在终于得空休息一会的情况下,我踩着不知名的心思一步步的走到了二楼的外廊处,这几日来,很多个瞬间,很多次不经意,很多时候的迷迷糊糊之间里,我好像能透过迷雾一般的现在看到了最初的时候,最初我在东北锦州,到我入读同济,接连的回忆像踩着藤蔓一般的缠绕着我开始发芽着,不停不息的,从我至今提起仍旧心里难受的顾伟开始,从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倩倩开始,好似她真的凭空消失了一般,就像这个世界里,从未有过她的影子一般,断断续续的,开始出现着痛哭流涕,悲愤难免,战火的上海,哭喊着在一起的老百姓,眼睁睁的倒下,一次比一次更加的痛苦,从曾经而来,从现在而归,好像溜走的这些个时间里,带着的都在这个时候奔涌对着我而来。
而现在,我每每揪心于的是不是离散,而是永别,身边的一个又一个都完全的走是了一般,倩倩的不告而别,二哥和顾伟的永别,敏芝如今也行程于大洋彼岸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我,连绵不绝的噩梦的我。
甚至我一直都莫名的那个他,更是不知在哪里,在哪一个战事里,在哪一个战场上,甚至处于哪一个战壕里,是否双眼已经无神,是否负伤,是否冷暖自哀,我全然不知。
“孔笙。”
“恩,在。”下一刻里,突兀的声音在我身后想起来,我本能的应答着,并转过身来看着来人,对上的是王丹丹护士长惊讶的表情,缓了一会里,她轻轻的把一个苹果递给我的手里。
“这几日工作是太累了吗,怎么还哭了。”王丹丹看着我说道。
“啊!”我震惊着顺着手抹了把脸,才发现手心里已经盈着湿湿的感觉。
“我。”我张张口看着王丹丹,不知如何解释着,但是她却摆了摆手,轻笑着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没说话的轻着步子离开了,而我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所觉间,似乎在影子里映射出了我自己的神态,一脸的落寞,或者,浓重。
“到底要看得到什么。”一个整晚我都在仔细想着这句话,也不假思索的想着下午我自己的失态,到底为何流着泪呢?
“哎呀,累死我了。”洪护士不知何时站在我旁边自言自语道。
“歇会吧,一会我去看看。”我转过身看着她的倦容说道。
“已经都二半夜了,没事,一会天亮了。”洪护士说道。
“你也赶快眯会去。”
“好。”我回着她的话,坐在那里靠着墙的一角沉沉的闭上了眼睛,不知多时而去。
“有没有人啊,护士,护士,快过去看看,我家老婆子好像发烧了啊!”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我闻声便立刻睁眼去看,天已经大亮了,而身边洪护士的位置也是空的。
“你带路,我跟着。”我站了起来,迅速的说道。
“好好。”那个大叔忙回着话,大步的向前走去。而我亦是一路小跑着跟着他。
“还好,不是很严重。”不多时里,我已经给病床上的老妇测了体温,转头对大叔温和的说道。
“我现在去取药,您一会给她服下就好了,放心啊您”我安慰道,并轻轻的关上了病房门。
路过跟往常一样的医院走廊时,心里不知何味着,只觉得失意满满一股酝酿着而来,可是半响后,却被突然的一声大震响引了全部的注意,似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表情,我们互相看着,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动,可在下一刻,不知是谁在哪个方向突然大喊道“鬼子,鬼子打进来了!鬼子来了!”
“什么!”我心里随着这句话的开始而咯噔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