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前方山谷内居然有人居住?”孙步站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惊喜道。
方镖师就站在他旁边一棵树的树杈上,也远眺而去,此刻视野良好,目视可以看很远,能清晰的看见前方山谷内有一个被竹林包围着的大院子,院子内有四间民房,民房前后约有几亩地,阳光照在叶子上,映出一层油绿绿的光。
“看上去,这一间民房能住上十来号人,真是奇了怪了,方老弟,咱们是不是遇到世外桃源啦!哈哈!”孙步边说边笑,脑子里却电转如飞,按照历年县志记录,这里可就是一片寻常的山谷,不曾有人家落户,那难不成是躲避战乱来此的?
“也许。”方镖师神色仍是如常,似未想那么许多。
“管他呢,反正啊咱们今夜有房可遮风,有床可安眠啦,是终于不用再露宿野外了!”说罢,先跳下树来,招呼上方镖师,二人提步纵跃而去。
待到日头开始西斜时,二人终于是立在了谷口的入口之处,只见一侧道边立有一碑,上凿三个大字——南耳道,字体苍劲有力,且有一股孤傲绝世的气魄由其内透射而出。
孙、方二人不由都心下暗惊,若所料非错,这字乃是以指力灌注书写,非是凿击而出,这是何等的功力?方镖师亦擅指法,心下品量许久,力透入石应是可以,但这般挥洒写字,怕还是不能得心应手。
究竟这南耳道内住的是何人?
二人不约而同的迈步而入,眼下、心底皆机警非凡。
往前行出约有半个时辰,便得见院门,这般离的近了,惊奇之感更甚,院门高有一人半,非常结实,且相互掩映间,院内之景是看不真切的。
孙步多思量了一阵,方才抬手拍击院门,问道:“劳驾,有人吗?”这一声而去,中气十足,气韵绵长,于山谷间回荡来去,似有千万人与之遥相呼应一般。
‘吱嘎’!院门在二人面前向两侧打开,一整个院子尽览于眼下。
扫视一圈,孙步看向方镖师,道:“来者不善啊。”
“嗯!”方镖师眼眸扫向门轴之处,寻常人家谁会在院门上放机关呢。
“那…怎么着,进还是不进?”
方镖师望着孙步脸上被西落日头映出的光彩,心底颇为无奈,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哈哈!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走!”说罢,抬脚便迈入院中,走前几步,果在二人意料之中,身后院门又在‘吱嘎’一声中缓缓关上,这可是典型的关门打狗,只是这个门看上去似乎单薄了些。
二人也不再走,就立在院子当中,孙步负着一双手,面上挂着愉悦的笑容,四下里欣赏着院内的景色。方镖师则立定的四平八稳,目光不动不摇,波澜不惊。
“多年不见,当年的毛头小子竟然都长成这般模样,时光还真是过的快啊。”
人未到,声先扬,其内中气之足甚在孙步之上,悠远绵长,似穿透远山而去。
孙步一愣,院内之人竟然认识他们二人中的一人?好奇的看向方镖师,却见他仍是那么一副面孔,瞧不出端倪。
左手数起第二间,房门一开,走出三人,款步而前,行出数十步方停。
当中一位老者,须发皆白,面上皱纹连纵,似千万年岁月下的沟壑,甚至令人看不清容貌,他的一只眼掩于发下,另一只眼被搭垂的眼皮覆盖不能全睁,目光冰冷,看活人如看死物一般。
立于他左手边的为一虬髯老汉,满面红光,目内似燃两团火,全不像古稀之人,身高似比前些时日所见的牛镖师还要高上两个拳头,只是精瘦挺拔如苍松一般,他的左臂袖管空荡荡的飘在身侧,平添一分孤桀之感。
立于另一侧的亦是一位老者,眼若铜铃,塌鼻阔口,皮肤黝黑,身高不过五尺,体格十分宽壮,虽是单脚站立,却稳如磐石,左臂下的单拐只斜点于地,全不像承力的样子。
独眼,独臂,独腿!
孙步与方镖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莫名之色,这三位老者,单看样子都知非是常人,且看上去独腿者年为最轻,可也得七十往上,二人脑内遍思,却也不知何时认识过这样的三个人。
忽而,一道闪电划过脑际,孙步的心情瞬间沉郁,他细细的将三人打量个清楚明白,苦笑着对方镖师说道:“方老弟啊方老弟,是孙兄我失算啦!”
江南府这个地界孙步算是常来,所以才择的山林路。这山林路于寻常人来说极难行走,但对于现下的他们二人来说,却是比走官道或其它小径要好上太多,因为吕家人绝不会第一时间想到他们会择路山林,所以这里一定没有埋伏,他们可以放心的全力施展轻功身法赶路,而若是走大道,埋伏众多,一路打过去要花费的时间定是要多于以往,所以这一个决定,节省个十天半个月是最少的。
但是现下,孙步看着面前的三个老家伙,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能脱身而出就是万幸了。
方镖师虽也莫名,但依他的性子,情绪上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以往他都是面对劫镖之人,所以等着对方如何如何,自己立一杆镖旗开打就是。但现下主动的一方是孙步,所以他只做了静观其变的打算,毕竟掌书有令,要助孙步,灭吕家。
独腿老者嘴角一翘,说道:“小子,三十年未见,看来你还记得老夫三人。”
“那是自然,你们未死,孙某怎敢忘。”
独眼者‘无间鬼手’诸坚城,独臂者‘如意九刀’厉良朋,独腿者‘魔域剑尊’娄力夫。
三十年前,这三人横行陇南地界无人敢挡,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身上背了不止一户的灭门惨案,当时孙步的师父‘白虹贯日’孔华池追了大半个玄金帝国方才在江南府地界上将三人截住,历经一夜苦战,几乎以拼死之力方才重创三人,却无力将其捉拿归案或是立毙当场而让他们三人逃脱,本以为他们定是逃出江南府,却不想还在。
孙步又再环视一圈,这么大的院子,还有田地,看来三个老家伙过的还不错,那么吕家究竟知不知道自家境内有这么三个老怪物呢?
“哼!痴长了年岁,还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我且问你,来此何干啊?”
孙步不由笑出声,道:“究竟是谁痴长了年岁啊,我说你们三个老家伙是不是在山谷里待傻了,明知故问啊。”这么大的院子,那么高的院门,孙步是肯定不信这三个人竟有那么高深的功力,听声音便知来者是自己的。若说凭猜测?鬼才信!
“确实是明知故问。”诸坚城一开口,厉良朋和娄力夫便都住了口,“老夫三人隐居于此不问世事三十年之久,虽不能说放下往日恩怨,但确实也不愿再升杀戮,偏孙小儿你还要找上门来,哼,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这么说,您三位就全冲着孙某咯?那放我这位兄弟离开,没他事吧。”
诸坚城的目光扫了一下方镖师,道:“之前是无,现下是有,不放。”
“冠冕堂皇扯来一大堆的话,还以为你们省悟了呢,结果还这样。”孙步拍了拍方镖师的肩膀,半开玩笑的道:“方老弟啊,对不住了,又牵累你了。”
话是如此,语气轻松,但孙步眼底里的沉重方镖师看得真切,他虽还不清楚面前三人的身份,却也感受到压迫力迎面而来,肩膀上的那只手掌烫热如烙铁,亦沉重似山,方镖师笑着点了下头,明白了孙步的言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