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镖师站在原地赏了一会儿月色,而后一叹,他还是做不来太强硬的事情,直来直去还是比较适合他。
这么想着,他就迈步上前,直接走到豆腐铺的门口,轻轻一扣,而后咳了一嗓子。
店内的老夫妻本来准备休息了,听见这敲门声,一时有些莫名,心想难道是年轻人有什么事情忘记交待了?
但心里还有点别的忐忑,虽然他知道的不多,但明天是什么日子,元月初一,百官要朝拜,皇帝要祭祖,很多事情都会在这一天发生,因为这一天的特殊,一年之始。
他们夫妇现在也要在这么个特殊的日子做一件特殊的事情,‘五色烟’,还有特定的香炉,怎能说心里安生呢。
他给老妇做了一个手势,让她见机不好就立刻放响箭,而后从后门离开。
两人故作神色如常,老汉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只见一个体格壮硕的汉子站在门口,身上的穿着打扮很像个看家护院的打手,他的样子憨憨的,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也亮的像两盏灯。
老汉有些莫名,只说道:“这位好汉深夜敲门有何贵干?”
牛镖师先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不管什么,先进屋,关上门了好说话。
想到沈镖师刚才所学的那句话,他说道:“是那位冯…啊,那位公子让我来的,说是为了保证明日事情按时进行,再者也是保护下您二老的安全。”
老汉故作糊涂的问道:“什么公子?哪位公子?”
牛镖师惊疑了一下,他抬头看看顶上的牌匾,然后看看左右紧闭着的门户,纳闷的说道:“不对啊,公子交待的就是这里,咋的不对呢!唉呀,早知道刚才就跟着公子一起来了,不对,是公子不让我跟着的,说我目标太大,哈哈。”
他这一番自言自语把个老汉听的更是心惊肉跳,一时分不明真假,但他的这一笑是把老汉吓到了,深更半夜的,他突然来那么一嗓子,左右邻里如有好奇起来看看这还好说,但要是一时着恼报官,那这事就会成个大麻烦。
他叹口气,说道:“夜深了,左右邻里都睡了,您这嗓门…唉,先进来吧,进来再说。”
牛镖师一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大堂面积不大,这会儿本来摆着的三张桌椅都被挪到了靠墙的一边摞起来,空出来的地面之上有一个碗大的圆圈,是用一种像是土色的东西画上去的,因为跟地面的颜色很贴近,所以看不分明。
但牛镖师只扫了两眼就知道哪里有这么个圆圈,还知道这个圆圈是刚画好没多久。
他点点头,说了声:“好。”声音近似低喃,模模糊糊,老两口只能听个不太分明。
牛镖师拍拍肚皮,又抓了抓脑瓜顶的头发,他说道:“那个,本来是奉了公子的命令来的,可太不好意思的是,我今儿还每吃晚饭呢,敢问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吃食,冷食都行。”
老汉点点头,让老妇去后厨给捣腾两道菜来。牛镖师一个劲儿的在后面嘱咐道:“就多来主食,然后菜什么的,有那么一两口小菜就行了,别的用不着麻烦了。”
老妇笑着应声,掀帘走去了后厨。
牛镖师看着那帘子晃了几晃,便归于平稳,然后他叹口气,重重的叹口气,对着老汉说道:“老人家我知道吓着您了,可是吧,这事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我确实应该跟公子一起来的,但是那个,我昨儿跟人吃花酒睡过头,大早上是在别人家的水缸里趴着,所以当我跑回家拾掇妥当了,公子早没影了,唉。”
一边闲扯,一边闲聊,牛镖师先天的性格摆在那,跟容易就跟这样的寻常人打成交道,更别提他本来就懂怎么做豆腐,借机跟老汉聊制作豆腐的诀窍和秘技的时候,跟老汉和老妇拉近了距离,说的话也就涉及到很多了。
他最先确定的是,这两位老夫妇也是刚认识黑袍人不久,只是这黑袍人究竟跟那位先生是什么关系,而这对老夫妇所谓的‘救命之恩’又是怎么回事,这些牛镖师就是想破了肚皮也不可能这时这日开口就问,那就是妥妥的暴露身份了。
他一准头看向地上的圆圈,道:“那就是明儿要用的吧,我好像在别人家也看过这个。”
老两口一愣,老汉问道:“还有另外几家?”
牛镖师一点头,“对啊,还有另外几家嘛,啊,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啊,你也别问。”
老汉点点头,也不再开口问,但对牛镖师的举止神态有了些许的信任,多少放松下一些。他说道:“是啊,这血痕已经养了七七四十九天,明日就是最后一天,就等着到时辰燃点五色烟了。”他看向牛镖师问道:“敢问一下,您明天没有任务吗?”
牛镖师看着老汉老实的面孔,也是佩服这老汉的谨慎,道:“早在很久之前,刚有这个计划的时候,那位就将我们从四面八方聚在一块进行培养和训练,任务自然是有的,来你这就是任务之一,任务之二我却是不能详说,只能说四个字‘有备无患’。”
老汉看了老妇一眼,一时不知道这信任是再加重一些,还是再警醒一些。牛镖师看似回答了问题,但其实说的都是模棱两可的话。
牛镖师看着老汉和老妇的表情,恍然道:“啊,你们不清楚明日究竟要做什么,所以在套我的话?”
老汉赶忙摇头,“不敢不敢,就是这是头一回,所以有些不确定。”
牛镖师好笑道:“难不成你觉得这种事可以有好几回吗?”
老汉一愣,“啊,不不不,就一次就行,一次就够了,先生那般的人,一次就足够了。”
牛镖师忽然面色一沉,他这会儿借着闲聊,已经把老两口圈在了靠墙这一边,他这会突然一个转身,居高临下的气场倾压而下,他看着老两口,神色阴冷的道:“看来,您二位知道的不少啊,嗯?”
老汉夫妇脸色瞬间惨白,他们瑟缩着,是来自于一种本能,毕竟牛镖师呃体格放在习武者的里面只是高大壮硕,但对于寻常百姓中,特别是这种老人的面前,就如同一个顶天顶地的巨人。
老汉急得直摆手,道:“没没没,老汉什么都不知道。”
牛镖师道:“我怎么信呢?你刚刚的话已经说明白了,你知道。”
看着牛镖师一双大掌向他们抓来,老汉急急的道:“我…我只知道先生明天要做的事情是改天换地,五色烟燃放之后会有天兵天将降临,就仅此而已,真的。”
牛镖师又提了下倾压的气场,见那老汉和老妇的神情不像是说谎,他便慢慢放松了神情,“行了,念在你们所知不多,又都是对那位忠心的人,这事到此为止,我不会跟谁说的,你们就好好完成明天的任务吧。”
说完,见老两口都舒出一口气,惊魂未定,他突然又道:“你们刚刚不信我,这会儿我也不怎么信你们了,为了稳保起见,你们把明日要用的东西放过来,我就这么看着,省得你们动手脚,起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