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熙冷笑道:“旁的消息?禹王爷您是想说丰州铁骑不日将抵达淮州吗?还是想表示没有我家子暮,您麾下的禹军便拿不下锦州?别开玩笑了!我对这些都毫不关心,仁和堂不过是个医馆,我杨子熙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即便是帮您救治了伤员,也并不代表愿意参合到您的建国大业里去。”
她刻意强调了建国大业四个字,这是禹王府搬出来忽悠民众的口号,事实上明白人都清楚,所谓建国大业,说白了不过是谋反大业而已。
自己实力不足就仓促起兵谋反,还非要拖其他人一道上贼船?她就算是脑壳坏去了,也不会同意仁和堂的任何人参合进去,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更别说事关子暮了,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朱琛运不是个有耐心好脾气的人,通常被她讽刺到这份上,他都会勃然大怒,挥袖而去。然而这回杨子熙却没能如愿的几句话打发走禹王爷,只见朱琛运变了变脸色,忍住脾气道:“今儿本王来倒不是为了谈本王的大业,而是想问杨小神医一句话:你的弟弟杨子暮究竟与你是什么关系?”
杨子熙心中一紧,脱口而出道:“王爷这话倒是奇怪,既然您都说了是我的弟弟,我和他自然是姐弟关系。”
“真的?”朱琛运挑了挑眉,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幅人像,摆在桌上推至杨子熙跟前,“那杨小神医不如瞧一瞧,这画上的人是谁?”
杨子熙瞥了眼画像,瞬间白了脸。她抬起头冲朱琛运道:“王爷这画像是打哪儿来的?”
朱琛运见她脸色都变了,心中暗自得意,自以为拿住了杨子熙的短,他清了清嗓子,压了一口茶方道:“昨儿本王的大哥齐王派人给本王带来了这副画像和一封信,声称三年前他的独子被歹人拐骗失踪,他的人满世界找了三年,方打听到南淮书院里有这么个形貌相似的孩子。本王瞧了画像,便想起来杨小神医你的弟弟,你说奇怪不奇怪?天下竟然有这般相似的人吗?”
杨子熙闻言,抿紧了嘴角,没有吭声,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
她本就觉着子暮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没想到竟富贵若此?他竟然是齐王的世子?联想起她当年找见子暮时的银顶轿子和一干随伺的下人,以及那块贴身的玉佩,倒也并非不可能!
却听朱琛运又道:“你们姐弟俩是打北面逃难来的,若是追述起祖上三代,只怕是查不清楚了,那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的姐弟关系?你说你弟弟子暮若是让齐王的人知晓了,他们会认为你是逃难路上碰巧救了他们的小王爷,还是会认为你就是拐带了小王爷的歹人呢?”
杨子熙闭了闭眼睛,沉声道:“王爷您今日是独自来的?”
朱琛运闻言,便笑了:“聪明!不愧是小神医!不错,本王今儿是独自来的,所以你放心,本王并没有直接将你的底细透露出去。
他示恩般的瞥了眼杨子熙:“本王好歹也在仁和堂养伤年余,杨小神医对本王的恩惠,本王是没有忘记的。所以本王并没有告知他们子暮的消息,而是前来给杨小神医报讯。齐王府的人若是找到了他们的小王爷,只怕即刻便要带他北上,杨小神医也清楚子暮对本王的重要性,本王又怎么会愿意失去这么个制胜法宝呢?所以本王绝不会恩将仇报,将杨小神医的秘密透露出去。”
杨子熙闻言,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起朱琛运。
这家伙是准备以此要挟她不成?
朱琛运见她没有表态,神情却越发严肃,心中便暗自得意起来。杨子熙对她的弟弟宝贝的不得了,无论他开出多高的条件,金山银山堆在面前,她都坚定不移的不肯让子暮随军,此刻即便是子暮的家人找来了,她只怕也是不愿意将孩子送回去的!
毕竟是三年不是三天啊!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相依为命的从北方千里迢迢逃难于此,期间结下深厚的感情又岂是寻常人可比?齐王府可不在淮州,一去便是天涯海角再难相见,她又怎么舍得与宝贝弟弟天各一方呢?
“本王不愿意齐王找回他的独子,杨小神医恐怕也不愿意弟弟被人带走,所以说在此事上你我可是利益一致的。既然如此,为何你我不能通力合作呢?此刻我淮州告急,眼见着丰州铁骑即将兵临城下,若是能有子暮小兄弟相助,拿下锦州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杨小神医就不要太执着于立场问题了,毕竟是身处淮州么,总要考虑考虑大局的。”
他这话就说的再明白不过了:杨子熙你若是想守住你的弟弟,那就让子暮助我攻打锦州,只有双方之间建立利益链,才能共同守护子暮的秘密。可若是你坚持不放人,那就不要怪我一拍两散了,既然无法利用子暮,那还不如将其送还给齐王,换取其他的好处。
杨子熙咬着下唇,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她只觉得胸中充斥着不舍、愧疚和畏惧,复杂的感情混合在一处,难以描绘。
从感情上来说,她是舍不得子暮的,若是搁在三年前,她和子暮刚刚从董家村走到凉州城时,齐王府的人便找了来,她放手让子暮回去也就回去了,可事到如今,经历了三年多的相濡以沫,子暮已经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牵挂的人,她又怎么舍得他远离?
可是从理智上,她却明白自己已经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朱琛运的目的,说白了还是要裹夹着子暮上战场,无论是不是真如他所言,只是让子暮站在大部队的后方,充当个吉祥物,她也是不能接受的。
子暮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参合到谋逆这种会掉脑袋的事情里去?
相对而言,齐王府是子暮的家,齐王是他的亲爹,想必不会虐待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独子。如果回到齐王府,对于子暮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衣食住行只怕比在仁和堂医馆都要好千百倍,她再怎么宠着子暮,紧着他吃好穿好,又哪里能赶得上王府的财力?
杨子熙沉默了许久,强压下心头的纷乱,深吸口气开口道:“王爷,您错了,您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将子暮送还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