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距离,转瞬即至。
当陆元松和胡盈儿走过十里泛绿的白地,身前就是森林。一眼看去,森林深处显得黑黝黝的,似乎永远不见天日一般,一股阴寒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元松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色阴沉,似有暴雨,昨夜星辰寥寥,陆元松就知道今天天气肯定要变,然而,此时天气还相当闷热,乌云在堆积,好像在酝酿雷雨。
陆元松和胡盈儿一左一右踏入了森林,正值秋初,地面却已铺满枯黄落叶,残枝断叶,阴森恐怖。
森林内无比寂静,偶尔传来两声鸟鸣,脚下踩踏断枝发出吱嘎声,惊动一些小动物飞奔远离。
一场兽潮,席卷方圆数百里,大多数野兽都已进入高岭,很少有回荒野的野兽,自然而然,这片森林动物变得很少,也异常安静。
依照陆玄的说法,巨蟒妖的存身之所远在百里之外,这百里距离是是穿过森森原始不毛之地才能抵达的,就好像山路,平原地带的百里与百里山路截然不同,耗时耗力不对等。
如今也是一样,所以陆元松早有准备,他预料一个来回需耗时五六日之久。
身上带了火折子、一柄小刀,还有盐等佐料,却是没带食物,在野外只能自己捕食,既锻炼自己的生存能力,也可锤炼身躯。
他现在练了肌肉,又练了筋络,现在利用一切时间和机会练皮膜,九转玄功之内九个小境界,第一个叫木境,就是取用各种木料捶打身体,把身体当作一块铁捶打,打出来杂质,变成百炼金刚。
原始森林里,很难辨别方向,好在胡盈儿本体就是狐狸,嗅觉算灵敏,与林中某些小动物还可以交流,所以两人走的是直线。
即便如此,两人走得依然艰难,因为天色接近中午时,天空忽然轰隆作响,划过几道闪电,一场大雨如期而至。
哗啦啦!大雨倾盆,古木重焕青春,滴滴答答地掉落,陆元松和胡盈儿只能躲在一棵百龄古树下躲雨,鼻尖嗅着在雨里发酵的腐朽味道,眼里有一道道野兽的身影掠过。
“松哥哥,我肚子饿了。”一夜之间,胡盈儿从直呼陆元松的姓名,到叫少爷,最后定下了称呼,在陆元松的强烈要求下,欢快地叫出了松哥哥这种令人腻歪的称谓。
陆元松摸摸自己的肚子,也觉得有些饥饿了,虽然早饭吃了许多,但作为一个武者,消化能力非常之强,食量也大。古人有日啖一牛之说,就是说一天能吃下一头牛,这种人绝对达到了先天之境,锻炼了五脏六腑,蠕动之间,将食物消化,变成能量。
陆元松做不到日啖一牛,但一顿吃两只兔子不成问题,胡盈儿的胃口也大,陆元松思量着猎一只獐子才能度过今天。
雨势虽大,但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后,大雨骤然一收,如同天上有人倒了一盆水。
地面已然潮湿,土壤绵绵软软,一脚踩下去,脚底便沾满了泥,走起路来就沉重,好像负重前行,幸好两人体力悠长,否则一日走二三十里就到了极限。
又行了两三里路,陆元松眼尖,远远就看到一个肥硕的兔子在灌木中一蹦一跳。
“盈儿,你的猎物来了,快去捉来!”陆元松嘿嘿一笑,手指兔子,低声与胡盈儿说道。
狐狸吃鼠类、野兔、鸟类、鸟卵、爬行类、两蛙,以及浆果,肚饿的胡盈儿看到野兔立刻涎水直流,身上一阵粉红光芒闪烁,忽然匍伏下来,化为本体,一只身高过人腰的巨大白狐。
嗖!白狐一窜,腾转挪移,迅如闪电,几个呼吸便跨越十数丈,钻入了灌木中。
吱吱!剧烈的嘶鸣声传来,几个呼吸后,胡盈儿迈着优雅的步子,嘴里叼着一个肥硕野兔的脖颈慢慢朝陆元松走来。野兔脖颈血流不止,沿路撒了一地。
陆元松掏出火折子:“慢来慢来,我不会烹饪,就些事就交给你了,我去捡柴火。”
刚下过一阵雨,干柴寻来不易,不过好在到处都是腐朽的古木,总能收拢一些拿来烧。
一番折腾,胡盈儿也不会烹饪,两人慌慌忙忙还是将野兔烧糊了,撕掉烧糊的部分,撒上粗盐等调料,两人顾不得没有熟透便大快朵颐,片刻后连骨头都添了几遍,肚子总算混了个半饱。
一路靠着胡盈儿敏锐的感觉和与一些野兽的交流,陆元松两人沿着直路向西前行,这般经过风雨之中,终于在两日后赶到了陆玄所感应的巨蟒妖蟒窝。
这是森林深处的一泓潭水,潭水有一亩大小,因终年不见阳光,潭水水面冒着丝丝寒气,可想潭水必然极为冰寒,人在水里不能久待。
“莫非这巨蟒妖就藏身在这泓寒潭中?”陆元松远远地望着潭水,不确定地问胡盈儿。
“当然就在此处!”胡盈儿天真的神情骤然一变,在冷笑,一副全在我掌控之中的模样。
“玄祖?”
“是我!”胡盈儿背负双手:“这是对你的考验,陆祖有传言,说陆氏称霸就在元字辈,然而,陆氏嫡系、分支元字辈后人何其之多,数百人都有,你有缘在我苏醒时出现在祭庙,所以我与扬眉都选定了,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陆玄嘴角撇出一丝弧度:“今日我负责掠阵,具体如何击杀这头巨蟒妖,全靠你了。记住一点,不成功便成仁,别指望我会出手帮你击杀此獠。”
“嘿嘿,只要有玄祖在,我就有信心,实在对付不了它,那只能等我变得更强大再来,总之,我相信玄祖不会看着我死在这孽畜手里!”陆元松奸笑,他有恃无恐,只要没有性命之危,就算让他此刻去刺杀大玄皇帝他也敢,就当作一场游戏好了。
不过,虽然性命无虞,但陆玄已经说得很清楚,这是考验,失败了想必不会简简单单重新再来,很可能就此放弃培养陆元松。
胡春娘的授道,陆玄的附体灌注、陆扬眉赠送功法与拳法,说到底,只是一种投资,凭什么这些武圣、鬼仙要给一个后辈子弟如此多的好处,陆元松一直奇怪,现在他明白了,原来是因为一千三百多年前陆氏祖先留下的一封预言,陆氏将在元字辈称霸。
称什么霸?大玄国力强盛,宇内第一,陆氏的称霸是为成为臣首么?
当然不是!陆元松想得更深,然而,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这么想,所谓祸从口出,若陆氏真的有心造反、夺取天下,一旦事迹败露,就有灭族之祸。
陆元松不敢想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从腰间解下这两日作为餐刀的小刀,这刀是从陆灿那里要来的,长三寸,宽半寸,这小刀不作他用,仅是玩耍,就如同后世的铅笔刀一般。但如果拿来杀戮,亦是一柄凶器,关键之时,可夺人性命。
陆元松要用这刀,削减树枝,做一个陷阱。他清楚,凭武力,他绝对不及一条巨蟒血气雄厚,论修道境界,他可日游,而巨蟒妖却是阴神可驱物斗法,纵使巨蟒魂魄受损,也不是陆元松所能正面对抗的。
所以,陆元松要借助外力。
人力有时尽,然而,人的智慧无穷。
他就要借助智慧,设置各种具有杀伤力的陷阱,一路之上,他甚至搜集了一些剧毒之物。
足足半天的功夫,陆元松终于在入夜后设置下了三个不大不小的陷阱,每个陷阱轻易之间可杀人,只不过,对付巨蟒,陆元松仍觉得不保险。
他还欲多耗费半天时间多制作几个陷阱,可惜,那头巨蟒却没有给他这个时间。
陆玄驱使胡盈儿的肉身不知去隐藏在何处,潭水前,只有陆元松一人忙忙碌碌,刚入夜,陆元松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就在此时,哗啦一声,寒潭那边传来水流的响动,一条巨大的蟒影露出了狰狞的身形。
陆元松如脱兔一般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偷眼望去,就见一条身长三丈、成人环抱粗的蟒身出现在视野中,这头巨蟒与前天夜里那尊阴神高手观想之物极为相似,两者之区别,就在于这头巨蟒是花色蟒皮,而观想出来的巨蟒身披黝黑鳞片,与传说中的蟒化蛟龙有些相符。
巨蟒妖的本体在夜里无光的环境里,在波光粼粼的潭水反衬下,显得异常凶狠狰狞,而其当时观想的巨蟒称得上恐怖。
观想恐怖之物使人产生恐惧,人的魂魄就会衰弱,失去挣扎的理智和力气。
这头巨蟒慢腾腾的游走上岸,它的模样凶悍,但细看其双眸,却发现眸子黯淡无光,显得没有无精打采,这是被陆元松伤了魂魄的表现。
巨蟒这个时候出来,很可能是觅食,它白日就藏在潭水里,借助潭水的冰寒修炼,既锻炼的肉身,又能在魂魄出窍时锻炼魂魄,是一举两得之事,它能找到这个如修炼圣地般的寒潭,也算是它的缘法。
可如今,这缘法仅此而已了,陆元松嘴里划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他从大树后面走出来,露出自己的身形,正面朝着那头巨蟒,大喝一声。
“嗨,那条长虫,过来受死吧!”
“嘶嘶!是你!”巨蟒抬头就看到了陆元松,眸子间突然迸裂出火星,它昂起头摄心吞吐,几乎没有犹豫,水桶粗的蟒身飞快地朝陆元松游过来,巨大的蟒嘴大张,几颗獠牙泛起森白的光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