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大营,中军帐内,庞德据案高坐,冀州刺史田豫及军师徐庶分坐左右,三人皆面笼寒霜,肃容不语。
少时,庞德掀眉立目,起身大喝道:“速传焦炳来见!”
徐庶急止之,拱手道:“将军且慢,此事非同小可,若冒然击之,所获不过宵小之辈耳!以庶度之,其等背后必有统筹之人,何不将计就计?”
原来,裴绾等聚众密议,谋杀卫家执事之事,安能瞒过监察司耳目?早已密书上报!徐庶闻讯后,急面禀庞德,并知会刺史田豫。二人得讯大惊,即会面商议。
闻此言,庞德怒容不减,恨声道:“元直所言固然有理,但本将受任镇守冀州,其等竟公然聚会作乱,蔑视本将甚矣!若不能尽斩其首,如何回禀唐公?”
田豫闻之,接话道:“正因如此,将军更应设法将其等一网打尽!”言毕,转身拱手谓徐庶道:“愿闻军师之计!”
徐庶忙还礼,沉声道:“此事易耳,只需佯作不知,暗中戒备即可!待张辽等统兵来袭时,但凡接应者,便为乱党!届时收而斩之,轻而易举!”
庞德闻计大喜,正欲从之,但见田豫摇头道:“不可!若如此,一则牵连甚众,或有违唐公仁政!再者,大战起时,只恐难策万全,但有疏虞,悔之何及?故以豫之见,不如就擒与会者及其家主,发往长安,由诸公定夺!”
徐庶闻之,沉吟道:“使君此计固然稳妥,但必有漏网之鱼,恐不利冀州长治久安!”
田豫微笑道:“军师差矣,岂不闻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也?昔日制定唐律之时,唐公曾言:律法当罪行不罪心!此事或有人暗中指使,但亦为逐利之举而已,实不必深究。况自古以来,凡有外敌进犯之时,必有此等宵小作祟,又何足为奇乎?再者,眼下唐公已攻入洛阳,中原指日可定也,届时天下一统,即便彼等包藏祸心,又徒呼奈何?”
徐庶闻言,拱手拜服。庞德亦深以为然,乃起身道:“使君高论,德受教!”言毕,即调兵五千,令焦炳统之,配合田豫,分批捕拿之,但凡顽抗者,立斩之!
田豫应下,拱手请辞。
二人忙出帐相送,待其走远后,徐庶喟然道:“田国让真乃治政良才也!今日方知,主公果然独具慧眼,知人善任,乃不世出之明主也!庶得附骥尾,此生无憾矣!”
庞德闻言颔首,忽喟然道:“遍观主公麾下,足智多谋之士、能征惯战之将不可胜数也!便如已故西域杨将军,益州赵、黄二位将军,幽州郝将军,皆开疆拓土、战绩彪炳,唯德身无寸功,却与其等同列,思之宁不愧乎?!”
徐庶见说,开解道:“只因将军深得主公信重,每皆受命镇守,于公则功绩不下诸将,于私乃主公腹心之人也!岂能与众将等同论之?故切不可妄自菲薄,有负主公厚望!此庶肺腑之言,还请将军思之!”
闻此言,庞德满面羞惭,拱手谢道:“元直警言,振聋发聩,德受教!”
徐庶连声逊谢。。。
却说天子之禅位诏书行至益州,众官顿时哗然,虽未公然议论,但亦暗流汹涌!尤其张肃等益州旧吏,更是频频聚会,各郡豪绅往来频繁。
赵云虽已分兵各县驻守,但仍觉不安,遂遣人请庞统商议。
少时,庞统来见,问清因由后,大笑道:“此等宵小之辈,收之犹如探囊取物,将军不必多虑!”
赵云闻之,肃容道:“益州众官多为昔日刘璋旧吏,若起二心,必接连孙策!士元休得轻忽!”
庞统见此,郑重施礼道:“此事监察司早已介入,且了如指掌,加之刘季玉远在长安,彼等安敢妄动?故还请将军宽心!”
赵云见说,微微颔首,略作思忖后,顾谓庞统道:“虽士元已有准备,然不可大意,云便调铁骑五千,由士元亲自统领,但有缓急,无论何人,立斩不赦!”
庞统拱手应下!
广汉郡,太守府后院,张肃高居上首,堂下十数人环立,或为众官亲信,或为豪绅家主。但见一人出列,拱手道:“方才我等之议,使君意下如何?”
张肃先是闭目不答,思忖良久后,方才沉吟道:“此事若无舍弟相助,恐难成事,也罢!本太守便往蜀郡一行,诸公就于府上暂歇几日,若何?”
众人闻言大喜,连声称谢!
次日,张肃即赶至成都,借口治下需增添学舍,但无儒生授课,往寻温恢助之。议罢此事后,顺理成章,就留宿其弟张松府上。
禅位诏书一事,张松早已听闻,见此,岂能不知其兄用意?遂佯作不知,拱手拜见后,只闲话家常,并不提及此事。
张肃应付几句,即以言挑之道:“昔日伊尹为延续汤王德政,而拘太甲,代行天下,霍光因荒淫而废昌邑王刘贺,辅佐宣帝即位,此二人忠君护主,功耀千古!然未闻天子下诏,禅位其等。今唐公不过依仗兵威。。。”
话未说完,张松即挥手喝止,厉声道:“兄长欲自取死乎?!”
张肃冷笑一声,大义凛然道:“为兄即拜季玉公为主,则永为汉臣矣!若早知马超狼子野心,安肯降而事之?!眼见其威逼天子,欲图谋篡位,永年岂能坐视?!何不相助为兄成事,以期青史留名?”
张松闻言,怒极而笑,乃戟指其兄道:“不知孙策许兄长何职?竟令兄长甘冒奇险,为此十死无生之事!”
张肃见说色变,强辩道:“为兄忠心汉室,与孙策何干?”
此言如何瞒得过张松?但见其闭目摇头不止,语重心长道:“大汉行运四百载,气数已尽矣!今天下三分,然代汉者非唐公而何?!眼见魏、吴苟延残喘,不过据险坚守而已,虽一时奸计得逞,又岂能久乎?兄长亦为饱学之士,缘何仍执迷不悟,欲行此必败之计哉?且不论蜀郡十万大军枕戈待旦,便是益州数十万百姓,亦可令你等尸骨无存!还请兄长深思之!”
张肃早已利欲熏心,闻言哪里肯信?厉声道:“永年果真不顾惜兄弟之情乎?!”
张松仰天长叹一声,便欲拂袖而去。
张肃疾步上前,扯住张松,咆哮道:“若为兄事败身死,乃族灭之罪也!永年恐亦无法独善其身!”
张松淡然一笑,轻嗤道:“兄长自寻死路,与小弟何干?唐公又岂是不明是非,滥杀无辜之辈?故纵有牵扯,亦只兄之子嗣妻妾耳!”
张肃闻之,切齿道:“如此也罢!为兄自为之,但请永年切勿泄露!”
张松见说,挣开其兄手臂,拂袖大笑道:“兄等蚍蜉之力,却欲撼泰山,何其愚也?!小弟言尽于此,还请兄长自行忖度!自即日起,你我兄弟,再无瓜葛!”言毕,转身自回后院歇息去了,且神色泰然,仿若其兄并未来过。
张肃恨怒交加,欲往寻别家,只恐事泄,却又无颜留宿张松府上,遂引从人夤夜奔回广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