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大家却已然明白,原来陈生跟着红娘子早就相识了。
而且咱们的大将军还曾劝谏红娘子改过向善,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人家对于陈生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最后还干出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只是大家现在不清楚,这红娘子到底跟大将军什么关系,将来如果打败了红娘子,又该如何处置她。
陈生淡淡的说道:“有的人明明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却总是妄图做出一番王图霸业来。诸位都是武人,手下精兵强将无数,却要时刻点醒自己,不该生出丝毫二心,诸位可曾明了?”
陈生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言语中凛冽的杀意,让众人为之一寒。诸将纷纷拍着胸脯保证,大家不管走到哪一步,定然会坚持做大明的忠臣。
“是。”诸将齐声说道。
陈生点点头说道:“诸位勿用顾及我的感受,谁若是能活捉了红娘子,我定然向陛下请令,封他爵位。”
“轰!”闻言,诸将纷纷讨论起来。朱晖咳嗦了两声,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纷纷闭上嘴巴,安静的看着陈生。
陈生示意姚文广继续,姚文广道:“红娘子大军起义,虽然有各地乡绅民团抵抗,但是红娘子此人骁勇善战,智计百出,所以诸位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继续说道:“此时的形势非常不容客观,河南地处平原,无险可守。红娘子大军不消多日,便可直达京师。然而此战目的在于消灭鞑子,
又有反贼在一旁窥视,意图来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是按照大将军的布局不能从根本是因为他们的出现而做出太多的改变。因为我们是倾尽了几乎北方所有的实力做的准备,所以我们依然准备在野战将鞑子尽数歼灭。
姚文广将话说的非常理所当然,在场的陈生的旧部也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奇怪。
甚至京师十二营的指挥使们也感觉到陈生的想法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边镇来的军将却一个个在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大将军是不是饭吃多了,酒喝高了,开始说胡话了。然后他手下人就当着了,所以今天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这鞑子那么厉害,整个京师以北没有人是三皇子的对手。那个红娘子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你张张嘴,就说把人家给消灭了。
你大将军厉害,你大将军府有本事。但是你一张嘴就要以一敌二,未免有些小看天下英雄了。
十几万的鞑子联军,红娘子的几十万反贼,还有加上各地投降红娘子的卫所部队。
保国侯朱晖张了张嘴,然而看着陈生自信的神情,依然没有好意思张口,当堂质疑陈生。
姚文广说道:“对于未来的战争形势,大将军府有多个预案。按照当下的敌我形势,最终将决战之地,选择在这里。”
姚文广手里拿着指挥棒,顺着沙盘慢步,详细的讲解着沙盘上的每一个去处。
几乎包括了每一个河流,每一座桥梁,甚至每一个因为战争而荒废的村庄。
自以为自己进步不少的朱晖也被震惊的咋舌不已。
姚文广的指挥棒落在了昌平的方位说道:“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是重新收复昌平县,然后迅速收复沙河,朝宗桥,不给敌人反应的时间,在顺风岭布置阵地。
在顺风岭以西的百余里的土地,都是平原,偶尔有些村落也不会太多。顺风岭和京师之间还有一段较长的距离。
当鞑子知晓我们攻克昌平之后,肯定会愤怒异常,因为我们已经斩断了他们的退路。
同时我们会让京师继续加强守备,前面没有办法攻克,后面又虎视眈眈,三皇子势必不敢耽搁,定然是要返回与我们决战。
而他只要与我们决战,那就是我的胜利。”
姚文广又指了指另一个地方,恰恰是河南,他说道:“红娘子此人虽然为人狡诈,但是却高举仁义之旗,我们可以遣派使者,假意安抚,就算是不能成功,也可以暂时拖延时间。若是不成,他们全军出击,窥伺京师。那么我们就必须考虑双线作战!”
姚文广恶狠狠的说道:“这一切并非是我们大将军府狂妄无知,而是我们的敌人将我们逼到了绝路,让我们不得不这样做。所以我们明明知道,我们的对手非常强大,我们依然要去跟他们拼命。
况且我们手里也有我们自己的底牌,我们有新训练的精锐的骑兵,强悍的火器部队。可以狠狠的击打他们的精锐部队。”
姚文广颇为沉着大气的说道:“一切敢于和我们交手的敌人,都会在我们强大的军阵面前崩溃。”
在场的很多军官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实在是将军府的方略实在是太沉重了。将主要兵力放在对抗鞑子上,那么面对反贼的兵力,就势必会减少。
那么一旦陷入双线作战的时候,处境就会非常艰难。
当然,大将军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大将军所谓的精锐部队,可以从战场上迅速的击败鞑子的精锐部队。
同时,他们也在心里质疑,大将军府所言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强。
就在所有人都在质疑的时候,姚文广又说道:“诸位可能在担心能否击败敌人,而我更担心的是,当前线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时候,后方可否避免敌人的溃兵大规模的逃脱。”
姚文广说道:“当然,依靠大将军自己手下的部队,是没有办法彻底解决鞑子的,所以经过大将军府的商议之后,决定将京师十二营纳入决战体系中来。大将军府将会恳请圣上调动物资,大规模的下发火器,火箭,重型火炮,弗朗机火炮,与大将军帐下的精锐部队,已经京师的守军形成一个三面合围之势,彻底击垮敌人。”
姚文广每说一个地方,都会用一面红旗作为标记。众人看着他留下的标记,一个个都发出惊叹声。
好一个三面合围,若是此战能够胜利,在场的所有人都必将载入史册。
姚文广继续说道:“对于反贼,我们将会派遣一位有着丰富防守经验的老将去镇守关隘,布置重重兵,调遣尽可能多的火器部队,让他们无法踏出河南一步。”
姚文广介绍完大将军府的作战计划之后,在场的大多数军官都目瞪口呆,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真的是匪夷所思啊。
原来战争可以是这种样子的。
原来地图可以做的那么详细,可以布置的那么清楚。
原来沙盘也可以如此使用,敌我双方的军师布置如此的一目了然,难怪大将军以前打仗,都如此的犀利。
在陈生的示意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畅所欲言,争取群策群力,发挥大家的脑袋,相处更多的办法,来弥补不足。
陈生听着各将的讨论,从华丽掏出去烟叶。这烟草是海商带回来的东西,陈生用废纸卷了卷,给自己点了一根,又给朱晖和苗逵点了一根。
朱晖很是习惯的夹在手里,吞云吐雾起来。
“在前线,多少个日夜,就想这个东西。”
众人都非常好奇的看着陈生,陈生又吩咐手下的亲兵给其他人也卷了一根。
虽然不大会儿功夫,军营里就烟火缭绕,但是大脑却清晰了很多。
苗逵抽着烟,说道:“这可是宝贝,当初在辽东,天气苦寒,我就是靠着大将军送我的烟草扛过来的。”
“舒坦啊!”朱晖忍不住又赞叹了一声。
陈生手里夹着烟,对两个人说道:“二位长辈,补充两句?”
苗逵笑吟吟的说道:“我一个阉人,就不胡言乱语了,让你义父说吧。”
朱晖将吸了半截的烟头仍在地上,吐了口吐沫,说道:“你要是不嫌弃,我这个老家伙就说两句?”
陈生笑着说道:“还请义父不吝赐教。”
朱晖说道:“此战关键之一,你选择的老将是否可以,能否完成阻击红娘子的任务?关键之二,三面合围,你的精锐部队能否动摇敌人的防守?关键之三,你所谓的补给,能否在最短的时间内运送到京师十二营,同时火器的质量如何?”
朱晖继续说道:“不要嫌弃我这个老家伙话多,军国大事没有小事儿,咱们也不得不谨慎行事。若是出了一点纰漏,那么就是国家的大麻烦。”
陈生点点头,看向了姚文广。
姚文广笑着说道:“侯爷费心了。刚才您说的第一点,不用担心。首先敌人夺取了河南的多出区域,需要兵力去占领,所以说他们本身的实力就会下降,而我们派出的防守力量,是在防守昌平大有作为的昌平知县王守仁,以及大将军的授业老恩师,佟钺。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姚文广说道:“我们大将军下面的精锐部队,都是进过严格的选拔和训练的,战斗力没有任何问题,这一点,您也不用烦心。”
“至于第三天,您需要的物资,都是沧州府严格要求下生产的,而且由晋商运送,速度上也有保障。这也不是问题。”
朱晖点点头,笑着说道:“既然你们早有准备,那么我就放心了。”
其他的军将要么不干质疑将军府,要么就被将军府的计划和布置深深震撼了。
不过朱晖能够提出关键的地点,倒是让陈生刮目相看这证明朱晖是真的为国家思考,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味只知道混日子的人了。
见到其他人商谈了许久也没有意见,陈生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就此决定决战的方略。今日继续修整,明日出征。”
深夜,想到即将到来的大战,朱晖依然有些不放心,去找陈生准备在商议一番战略。
结果被告知陈生不在,找了个亲卫,总算知道了陈生的位置,大半夜的总算是在库房里找到了陈生。
朱晖自认为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是当他看到一门门黑黝黝的,泛着光泽的花炮的时候,彻底地被震惊了。
活那么大年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铁质的火炮。
铁质的火炮看起来炮身更加修长,更加的凶悍。一群辅兵正在忙着给火炮擦油。
朱晖忍不住摸了两把,心里非常好奇,这火炮的射程到底有多远。
他远远的听着陈生跟军需官之间的谈话。
军需官似乎在说,火炮可以打出五六里远的样子,而且炸膛率低于百分之八,可是陈生依然不满意。
提着鞭子就要抽军需官,说他怎么就让这种劣质的火炮进了自己的军队?
急的朱晖赶忙上去劝了两句。
“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朱晖在一旁问道。
陈生指着一尊尊黑黝黝的火炮说道:“太不像话了,这种劣质的火炮也敢接收?如果不是大战在即,还用得着他,我今日必然要斩了他。他这是误国。”
军需官低着头,委屈的像是个孩子一样。
“大将军我错了。请您处死我吧。”
朱晖知道,陈生手下的军需官那是能调动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人作战的大管家,那可是真正的人才。
因为这点错误就被斩了,那岂不是可惜死了。
当前,忙在一旁劝说道:“这事儿你也不能怪人家。大半夜的让人接收物资。你以为都跟你一样,眼珠子黑夜里泛光,我们一般人晚上都是看不见东西的。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
“这火炮射程不合格,打仗的时候就不完美!”陈生气冲冲的说道。
朱晖心道:“我滴乖乖,你是没见过我们京师十二营用过的垃圾,你有那么好的东西,你竟然嫌弃!”
“军阵对敌,双方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三里,而我们的火炮可以打五六里已经非常不错了,鞑子们手里没有强势的火炮,只能任凭我们轰炸。
不就是炸膛率有点高吗?你何苦为难他?莫非你还心疼这些钢铁不成?”
陈生气愤的说道:“钢铁炸坏了,有什么心疼的。我是心疼士兵的生命。他们都是有父母妻儿的,我怎么能看着他们因为火炮不合格而白白葬身于此。”
朱晖身边的亲兵急切的说道:“大将军,死有什么可怕的,您要是担心你的士兵的安全,可以把开炮的任务交给我们,我们不怕死,只要能杀死鞑子,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陈生摇摇头说道:“这种陈旧的观念,早晚要改,只是大战在即,这一次算是改不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