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抬头望去,只见军中军官看自己的眼神非常的奇怪。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他们才会这样看自己。
但是事关生死,陈生可不敢马虎大意。
迅速撩战袍,单膝跪倒,抱拳问道:“标下做错了何事?以至于大帅如此动怒。”
保国公朱晖冷笑道:“因何动怒?大军行期被阻,你不想方设法解决问题也就算了,竟然出手捣乱,故意纵火,此行与鞑靼的探子有何区别,来人啊!”
“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军正上前按住陈生。
陈生急忙道:“大帅听标下解释。”
“恩?”朱晖面带疑惑的看了陈生一眼,似乎很是意动,陈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别样的意味。
刚要开口辩解,就听到军中几个指挥同知说道:“这种欺君卖国之辈,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标下恳请大帅即刻将陈生明正典刑,已正军法。”
辅兵百户也跪在地上开口道:“大帅,陈百户这样做……”
话还没说完,辅兵统领上前猛踹了一脚,骂道:“你的事儿还没有解决,你插什么嘴。”
辅兵百户还想说话。
被一棍子砸晕,躺在了地上。
陈生大喊道:“大帅,标下冤枉,给标下一个解释的机会。”
朱晖大手一挥,冷厉的说道:“不用解释了,你既然作出了这种事情,本帅也保不住你,来人啊,拉下去斩了!”
两个军正摘掉了陈生的风驰兜鍪,拖着陈生的肩膀,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往前疾走。
陈生的两条腿不停的蹬,蹬起了不知道多少泥。
陈生无力的哭喊道:“大帅,标下冤枉啊,标下冤枉啊。”
说完陈生被按在了大纛(古之帅旗)下,身上的令牌等物全都被摘了下去。
那军正也是煞气逼人的人物,冷笑连连的看着陈生说道:“任你是多大的高官,到了我这里,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你放心我的刀很快,给你留个全尸。”
陈生好歹也是个千户,就这样被砍了,竟然没有人给他求情,可见军中嫉妒陈生的人有多少。这一刻,陈生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枪打出头鸟。
也顾不得英俊的小脸上挨得大嘴巴,陈生撕心裂肺的喊了声,“义父饶命!”
陈生心道:“老家伙,我都叫你干爹了!”
一众将官心里嘀咕,难怪前些日子,大帅对这小子那么好,原来是这里等着了,到时候把陈生的脑袋一砍,士兵们肯定畏惧大帅军法严明,拼死作战。
军前的保国公那张沧桑的老脸,竟然流出了两行热泪,最后看了陈生一眼,对他说道:“孩儿啊,义父疼爱你,却忘记教诲你,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自古军令如山,如今你阻挡了大军行期,义父也不得不斩了你,我们好歹父子一场,我给你留个全尸。”
“义父,听我解释,我是被冤枉的。”陈生的话刚说出口。
大刀落下,鲜血噗嗤一声,溅到了旗杆上。
陈生趴在雪地上,抽搐了许久,停止了动静。
适才强烈要求斩了陈生的军官,终于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大事已成。
军法官言道:“大帅要不要暴尸荒野?”
大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他和我毕竟父子一场,收敛尸首,押运回乡。”
“是。”
处置完了陈生,朱晖这才想起前面还有巨石要解决。
朱晖便对辅兵统领问道:“前面巨石挡路,限汝等半日解决,不然皆斩!”
“呃!”
辅兵百户这时候一口气缓了过来,顾不得散乱的发髻,趴在地上磕头说道:“禀告大帅。”
辅兵统领拿着大棍子又要揍他。
朱晖摆摆手说道:“让他说,说完了,把他好他手下的人一起砍了。”
那辅兵跪在雪地上,磕头把脑袋都磕青了,鼻涕甩的到处都是,端是涕泗横流。
决然的说道:“大帅,小小的石头,岂能当我大军天师神威,何须半日之久,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解决了。”
“哦!何出此言?”朱晖疑惑的看着那百户。
适才说陈生必须死的那些军官看到百户决然的神色,知道大事不好,悄然退到了人群后面,就见那百户说道:“请大军后撤五百米。”
“大军后撤可不是简单的事情。”监军苗逵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连陈生被砍头,他都没有出言阻拦。
那是人家父子的家事,自己管不着。
但是如今一个小小的百户,竟然谏言全军后退五百米。自己是监军,不好不过问。
朱晖仔细打量了那百户许久,说道:“本帅允了,如果你解决不了,本帅灭你满门。”
说完,打出令旗,三军后撤五百米。
数万,大军在峡谷里撤退,起码要折腾了半个时辰。
那百户跪在地上,冲着陈生被砍头的方向,呜呜的边磕头,边哭着说道:“陈千户,我对不起你啊。”
磕了三个响头,从腰里拿出火折子,走到竹管面前,点燃了引线。
然后安静的向着石堆走过去,辅兵们明白,巨石下面埋了好几箱火药。
一群辅兵上前拉着他,让他赶快走。如果真的跟陈百户生前说的一样,那威力必然会炸死百户。
那百户凄惨的笑了笑,道:“陈百户因为救我们而死,他被砍头,我未能进言,不管因为什么,我都不能苟活。你们赶快走吧,将百户的事情告诉大帅,让大帅不要被坏人继续蒙蔽。”
众多辅兵见百户心意已决,劝告不过,这才从巨石前面哗啦啦的退了下去。
见到众多辅兵全都退了下来,保国公朱晖以及所有人都非常不解。
唯独那辅兵百户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巨石堆上面,从怀里拿出烈酒,灌了几口,瞬腔红了脸颊。
军正尚未开口,便有人喊道:“三军之中,竟然敢公然饮酒,当斩。”
话毕,却听那百户打了个酒嗝,孤傲的唱道:“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眼角的泪水,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他慢悠悠的理了理杂乱的发髻,对着远方最后叩了一个头。
“别了娘亲,别了浑家,别了孩子,我不能苟活了,因为我也是个男子汉。”
“陈千户,我做不到救你一命,但是黄泉路上帮您干点零碎活,还是可以的吧。”
话刚刚说完,一声惊天的巨响,火光四起,巨石堆被炸的四分五裂。
小小的辅兵百户尸首无存。
一条新的行军坦途被打开了,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营帐中,一个少年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呜咽道:“国有义士,岂能不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