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到地底囚牢时,陈华身上的穴道已经全部解开,虽然因为中了冰蚕蛊毒的缘故,运气还有点不畅,但行动已经比较自如了。
因此,当那股巨大的气浪毫无征兆地突然袭来时,他下意识地将身子往旁边一闪,同时挥起右掌,朝黑暗处一掌拍击过去。
两股真气在空中相撞,陈华忽然觉得对方的真气雄浑无比,汩汩然、滔滔然,连绵不绝地朝他迫压过来,令他立脚不稳,身子急剧地往后退,同时觉得胸口处像被一座大山压住,气都喘不过来。
“完了!原来姓花的王八蛋在洞底埋伏了一个这么厉害的高手,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取我性命。这个人功夫比我高了很多,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此时,陈华的后背已经贴到了洞壁上,退无可退,而对方的掌力还在加劲。无奈之下,他只能伸出双掌,拼力运起体内的混元真气,想跟对方做最后的抗争。
就在这时,他忽听黑暗处传来“咦”的一声,迫压在他双掌上的那股气流,忽然间如退潮一般,被对方猛地撤了回去。
陈华正在弯腰躬身全力抵御,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撤力,猝不及防之下,身子往前面一倾,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个雄浑的、带一点苍老的声音:“小子,你师父是谁?是柳应龙还是柳应彪?”
陈华见对方一下子就听出了自己的师承来历,心里不由讶异无比。
从声音来看,对方应该是一个老者,。他既然知道自己是柳家的,而且直呼自己师父名讳,应该是无极门一位长辈。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攻击自己,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答道:“老人家,我的先师是柳应龙道长,他原是无极门的掌门人。”
对方听到“先师”两个字,忍不住“啊”了一声,失声叫道:“你称呼柳应龙为‘先师’?难道他已经死了吗?”
“是的,我恩师在八年前因为一桩意外亡故了。对了,您是谁?您与我恩师很熟吗?”
对方沉默不语,但陈华从他的粗重的呼吸里,可以感受到他此刻正心潮起伏,似乎自己师父亡故的消息,对他的情绪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此时,陈华已经适应了洞底的光线,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只见他身材高大,头发很长,几乎垂到了腰部,脸上也被浓密的胡须遮盖,根本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
在他两只脚的脚踝处,有两个很粗的铁环,将他的双脚拴住。连接铁环的,是两根手臂粗的大铁链子。这两根铁链子很长,好像从洞底的北面,穿透了洞壁,连接到了外面的某个固定的链栓上。
因为被铁链子拴住了脚踝,所以,他的活动范围只是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半圆形地域。出了这个半圆,铁链子绷紧了,休想再移动半步。
在看清了这根铁链子之后,陈华不由后怕不已:刚刚要不是这根铁链子限制了这老者的步伐,以他那强横雄浑的掌力,只要再迫近两步,肯定会将自己当场击毙……
老者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对陈华招招手,用很温和的语气说:“孩子,你过来,我问你几个问题。”
陈华见他的语气忽然慈和起来,心里有点诧异,见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便走过去,在他的铁链所及的范围外站定,问道:“老人家,你想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实回答。”
“嗯,我问你:你是几岁习练混元功的?又是怎么认识龙儿的?”
陈华听他叫出“龙儿”两个字,心里更是诧异,忙答道:“老人家,我是八岁开始习练混元功的。我是一个弃儿,养父母在我八岁时双双亡故。我恩师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并开始教我习练混元功。我跟他一直生活了九年。”
老者点了点头,又问:“他是怎么死的?遇到了什么意外?”
陈华犹豫了一下,答道:“他是在山中采药时,不小心掉下悬崖——”
“放屁!你这孩子,谁叫你说谎的?别人不了解龙儿,我还不知道?他可能有一万种死亡的方式,但绝对不可能是掉下悬崖而死。以他的混元功功力,再加上他的轻身功夫,即使不小心掉下悬崖,他也完全可以自救。你说老实话:龙儿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老者不待陈华将谎话说完,忽然厉声呵斥起来。
陈华听他口口声声称呼柳应龙为“龙儿”,猜测他不是柳应龙的师尊,就是他的长辈,想起师父临终前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将自己的真实死因告诉柳家的人,便沉默不语。
老者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忽然叹息一声,用有点苍凉的声音说:“孩子,我来猜测一下吧:龙儿应该先是被人下了蛊毒,损耗了他的真气,随后,好几个混元功高手一起围攻他,最后将他打死,对不对?”
陈华猛然抬起头盯着他,内心里震惊无比。
老者的猜测一点没错:师父遇难的那天晚上,先是在卧室隔壁的小房间会见了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待那个女子出去后,师父就将陈华藏到了木板房的阁楼暗室里,并叮嘱他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能从阁楼里出去。
不久,陈华就听到房子下面的土坪里,传来“砰砰砰”的打斗声,便从阁楼爬到房顶,偷偷往下面张望,只见师父被几个黑衣人围在核心,正在用混元功恶斗。
而那个蒙面纱的女子,则站在一边观战。
此时,陈华已经有一点判断能力,看出那几个黑衣人功力等级并不高,如果是正常情况,这几个人肯定不是师父的对手。
但师父此刻却像喝醉了一样,脚步踉踉跄跄,身子歪歪斜斜,击出去的混元掌好像也绵软无力,很快就被那几个人击倒在地,口中鲜血狂喷。
陈华见师父受伤,再也忍耐不住,忽然从房顶跳下去,展开拳脚就想跟那些人拼命,但却被师父喝住了。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师父喝止住自己后,用微弱的声气对那个蒙面女子说:“阿琳,我知道你刚刚给我下了蛊毒,当时我本可以取你性命,但我并没有为难你。现在我命悬一线,你的仇也已经报了。临死前,我只有一个请求:这个孩子,身世非常凄苦,他也完全不知道你我之间的恩怨,更不知道你是谁。所以,请你饶他一命。”
蒙面女子沉默了一下,忽然用充满了怨毒的语气说:“柳应龙,按照你原来的卑鄙行径,此刻就是将你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的怨气。我也知道:你今晚是故意让我杀掉你的,你想以死赎罪,对不对?我告诉你:即使到了阴曹地府,我也绝对不原谅你!”
随后,她又转头打量了陈华几眼,说:“你放心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吧,我的心肠没有你那么歹毒,不会像你一样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说完这句话,她就对那几个黑衣人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木板房……
这段往事,陈华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没想到这老者一听到师父的死讯,马上就猜到了他是先被人下蛊,然后才被人围攻而死的,令陈华震惊得眼珠子瞪得溜圆,愣在那里半响都没有做声。
老者注意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长叹一声,口里喃喃地说:“冤孽!冤孽啊!”
陈华借着从洞顶漏下来的光线,发现老者的眼眶里有泪光在闪动,而且那几声叹息里也充满了痛惜之意,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您究竟是谁?和我的恩师是什么关系?”
老者盯着陈华看了几眼,嘴巴蠕动了几下,然后用异常悲怆的语气说:“孩子,我姓柳,名叫柳正坚。你的师父柳应龙,是我的大儿子。”
此言一出,陈华的眼珠子一下子又瞪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