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点,陈华驾驶苏嘉瑶的宝马车,后面跟了一台越野车,上面搭载着四个功夫比较出色的保镖,一起往龙盘山驶去。
苏嘉瑶这次去龙盘山的原因,是因为这几天通过与陈华的交往,尤其是见识了他深湛的“混元功”后,心里越来越怀疑:这个多次让自己产生错觉的英俊男孩,很可能就是“贾宜生”的原身。
虽然,她与陈华的接触还不多,但是,从他的身上,她多次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令她迷醉的气息,也多次感受到了那种“贾宜生”似的热情、爽朗和关切。
特别是昨天在擂台赛现场,在自己面对杀手刀口的生死关头,陈华忽然犹如神兵天降,将自己搂抱起来,甩脱了歹徒的刺杀,并跟“贾宜生”一样,以神奇无比的功夫,顷刻间就将几个杀手击倒在地。
在那一刻,她几乎认定:这个用有力的臂膊搂抱着自己的救星,肯定就是“贾大哥”——因为那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她太熟悉了;那种从他身体鼓涌而出的清甜的气息,她太熟悉了;那种一被他搂进怀里,就觉得无比安心、无比熨帖的感觉,她也太熟悉了……
因此,她便想带陈华到龙盘山和野猪岭去走一走、看一看。如果他真是“贾宜生”,面对两个人出生入死的盘旋山道、野猪沟、野猪岭、瞭望塔,他一定会有所触动,也一定会在表情上有所流露……
本来,她是准备与陈华两个人去“故地重游”的。但是,顾华林和刘丽萍对上次她在野猪岭遇险的事情,余悸犹存、后怕不已,说什么也不允许她只带陈华一个人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服从顾华林的安排,让四个保镖另开一台车子,跟在她和陈华后面,并让他们随时与顾华林保持联系,向他报平安。
车子开到半山腰的停车坪后,陈华与苏嘉瑶走下车子,抬眼望了一下云缠勿扰、高耸入云的药王峰,两个人各怀心思,都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两分钟后,那四个保镖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陈华知道她这次重游龙盘山,一方面是缅怀她心里那个“贾大哥”,另一方面,肯定也有试探自己的意思,所以,她肯定会走跟上次一模一样的路线,并且会做跟上次差不多的事情。
于是,他假装不知地问:“苏小姐,从这里上药王峰,要翻越三座小山岭,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你前不久得了大病,身体素质还没有完全恢复,我给你雇一顶轿子,让他们抬你上山怎么样?要不骑马也行。”
苏嘉瑶转头看看那些想上次一样围拢来,满脸堆笑地询问她要不要雇轿子或者马匹的山民,心里忽然一阵伤感,摇摇头对陈华说:“陈先生,我不想坐轿子,想一边爬山一边看风景。如果我爬不动了,请你拉着我的手爬,好吗?”
陈华听到这几句话,心里也是一动: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上次自己说要给苏嘉瑶雇一顶轿子时,她说得也正是这几句话……
在攀爬之前,苏嘉瑶回头吩咐那几个保镖,让他们与自己和陈华保持两百米左右的距离,然后,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地往山岭上攀爬。
与上次一样,在遇到陡坡或者直上直下的石梯时,苏嘉瑶都要伸出手来,让陈华拉着她往上爬,不时停下来欣赏一下山间的美景。
当到了有山溪水和瀑布的地方,苏嘉瑶就要像上次那样,在那里停留二三十分钟。
不过,这次她没有下水玩,也没有掬水洗脸洗手,而是痴痴地盯着清亮的溪水、水花四溅的瀑布,好像在回忆什么,又好像在思索什么,满脸都是伤感和惆怅的神情……
陈华知道她肯定是触景生情,回忆起了当初与“贾宜生”在山溪里打闹戏水的场景,心里也觉得酸酸的,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不好意思再向她承认自己就是当初那个“贾宜生”,只好默默地陪着她站在溪水边,什么话都没有说。
当两个人来到上次“贾宜生”给苏嘉瑶采摘“六月莓”的那条小山溪中时,苏嘉瑶照例盯着溪水发了一阵呆,忽然抬头望向对面的荆棘篷,眼睛里波光闪动,转头问陈华:“陈先生,上次我来这里时,对面那个荆棘篷里面有很多野生刺莓,非常鲜甜可口,你能给我去摘一点来吃吗?”
陈华愣了一下,摇摇头苦笑道:“苏小姐,那是一种季节性的野草莓,名字叫‘六月莓’。顾名思义,这种刺莓只在农历的六月份结果实。但现在,已经是农历的七月底了。你现在看看,对面那些刺莓藤的叶子已经枯黄摇落了,肯定没有‘六月莓’果子了。”
苏嘉瑶失望地“哦”了一声,深深地看了陈华一眼,又抬头看着对面那些枯黄的树叶,脸上忽然露出凄然的表情,低低地说:“是啊,转眼就过去一个多月了,这里已经物是人非、草枯叶黄了。陈先生,你读过隋朝庾信的《枯树赋》没有?”
陈华当然读过这篇著名的文章,但他知道苏嘉瑶肯定有什么感慨,便摇摇头说:“没有读过。”
苏嘉瑶有点不相信地盯视了他几眼,缓缓地说:“这篇《枯树赋》的最后,引用了晋朝大司马桓温的六句诗:‘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见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这六句诗用在此时此地,虽然有点不大贴切,但回想起一个多月前,我与贾道长在这条小溪边一起戏水、一起吃‘六月莓’的情景,又看到对面那些枯黄的落叶,忍不住就要联想到‘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这两句话。”
说到这里时,两行清泪顺着她白皙秀丽的脸颊,缓缓地流淌下来。
陈华心内怃然,强忍住激荡的心情,劝慰她道:“苏小姐,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吧!上次我也劝过你:贾道长突然不辞而别,肯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也肯定有他的理由。他知道你对他的深情,在适当的时候,一定会回来的,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没到而已。”
苏嘉瑶听到他这几句话,睁大一双妙目凝视着他,低低地问:“陈先生,你觉得贾道长还会回来吗?你觉得他知道我对他刻骨铭心的思念吗?”
陈华有点狼狈地避开她炽热的目光,用肯定的语气答道:“会的,他一定会的。”
大概两个小时后,陈华一行人终于爬到了药王峰的峰顶,并进入药王庙内。
在药王殿,仍是上次那两个道士在那里百无聊赖地敲着木鱼,见苏嘉瑶进来,一下子认出她就是上次让他们发了一笔小财的那个“女施主”,脸上一下子笑开了花,两个人同时从供桌两旁抢出来,一边一个簇拥着苏嘉瑶,殷勤地问:“女施主,您又来拜药王爷了?这次是来还愿还是许愿?”
苏嘉瑶摇摇头,从包里拿出两千元钱,递给其中一个道士,说:“两位道长,我今天不是来拜药王爷的,而是特意上来吃你们一顿斋饭的。这一点钱,就算是我布施的斋饭钱。”
两个道士听她辛辛苦苦爬到药王庙来,就是来吃一顿斋饭,而且吃顿饭就掏两千元,不由既惊喜又纳闷,忙问道:“施主,您想吃什么菜?我们马上给您去准备。”
苏嘉瑶看了不动声色的陈华一眼,对那两个道士说:“两位道长,今天我只吃四个斋菜:一个干蘑菇开汤、一个干笋子炒木耳、一个黄焖油豆腐、一个红菜苔。”
这四个菜,正是上次“贾宜生”亲自下厨给她做的斋菜。
在报完菜名后,她忽然问陈华:“陈先生,你会炒菜吗?”
陈华下意识地想否认,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已经成为苏嘉瑶的私人保镖,“贾宜生”的假面具迟早会被戳穿。如果现在自己否认会做菜,或者故意隐瞒自己的手艺,将来一旦真相大白,自己将无法向苏嘉瑶交代,而且也显得太虚伪了。
因此,现在自己面对苏嘉瑶的试探,只能装聋作哑地应付,能拖一天是一天,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她承认、解释,但绝对不能再故意误导苏嘉瑶了,以免将来她知晓真相后,对自己产生反感和厌恶……
于是,他很爽快地应道:“苏小姐,我会炒菜,这一顿斋饭,就有我去做吧,算是我给你找个老板的见面礼!”
说着,他就撸起袖子,跟随两个道士到厨房里,叮叮当当一阵忙活,不到半个小时,就做出了四个色香味俱全的斋菜。
当四个菜端上饭桌后,苏嘉瑶仔细看了看菜的品相,又闻了闻菜的香味,与自己记忆中的那几个菜几乎一模一样。
于是,她强忍住内心的激荡,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干笋子木耳到口里,细细地咀嚼品尝了几下,忽然抬眼盯着对面的陈华,眼眶一红,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