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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是替身

你海王,我绿茶 玉堂人 5862 2024-11-15 21:24

  冷白的灯光自上倾泻下来。

  闻益阳的脸由红渐渐发白。眼角那滴泪痣, 黑得像粒尘,不该出现在那张如玉的脸上。

  阮胭甚至不敢看他,只觉得血管里有无数惊涛骇浪齐齐拍打而过,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在发生那件事后, 和他僵持对峙的那个夜晚……

  她伸出手猛地推开他, “益阳,你不是说把张晓兰处理掉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是, 这就是我的处理方式。”闻益阳抬眸, 黑漆漆地看着她,“姐姐生气了吗?”

  阮胭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我没有,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这条鱼。”

  余光扫过那只装满福尔马林的瓶子。

  鱼身已经被泡得发白, 蓝色鱼鳞四处浮在瓶中, 一双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她甚至不想再称它为“张晓兰”。

  “因为我喜欢它啊。这是姐姐送的鱼, 我想一直把它留在身边。可是姐姐,你是学医的,你知道的, 生命一旦消逝, 所有的细胞都会跟着一起消失, 那些细小的、细小的菌落会一点一点攻陷原本属于生命的城池, 然后将它们一点一点吞噬, 最后, 彻底败落。”

  闻益阳把那只透明的瓶子拿过来, 冰凉苍白的指节覆在上面,把那只裸露的鱼眼睛也一并覆盖。

  “姐姐,这是我唯一能留住它的方法了。我没办法想象它在泥里、或者是下水道里,日益腐烂发臭的样子。于是用了一些科技的手段,这样错了吗?”

  阮胭把手指别在身后,藏着。

  从沈劲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指尖轻微的颤意。

  他再也忍不住,想冲进去,却在抬脚的一瞬间,听到闻益阳问:“难道说,姐姐你喜欢上后来养的那条张晓兰了,就彻底厌弃这条鱼了吗?”

  “不会。”

  阮胭用左边的手握住自己的右手,她已经平静下来了。

  “既然把鱼送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理,当然是你的事情。只是想提醒你,长期接触福尔马林对身体不好,对皮肤和呼吸道都有很大的损伤。”

  “嗯。”闻益阳把瓶子放回冰箱,把冰箱门关上,转身的瞬间,他瞥见门外那双露出来的黑色鞋尖,他扯了扯唇,“所以姐姐这次的‘张晓兰’养得怎么样了?”

  “也死了。鱼龄过大,自然老死的。”阮胭说。

  “有点可惜,我还以为它能陪姐姐一辈子的。”闻益阳单手撑在冰箱门上,唇角的笑意未散去,“所以你这次分手了吗?”

  “嗯。分开了。”

  闻益阳看到门外那只鞋尖往后退了一步,他笑意加深,“为什么呢,是因为不喜欢吗?”

  阮胭没回答。她看了眼他因发烧而微红的耳根,提醒他:

  “你好好休息,去冷冻室里找些冰块出来,用纸巾裹着敷敷脸能稍微退一下烧,太晚了,我要先回去了。”

  “好。”

  闻益阳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叫住她:

  “姐姐,你记住,时间永远是最强大的菌落,能够攻陷任意生命的城池。只有福尔马林,才能永恒地抵御所有的**菌类。”

  阮胭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闻益阳站在她身后,没挽留。只是笑,没关系,我可以当你的福尔马林。

  我等得起。

  门啪嗒被关上。

  阮胭没想到一出来,手腕就被人拽住。

  熟悉的松木香气,一浪接一浪地滚过来,像夏天里失去控制的热气,他几乎是用力把她的手腕钳得死死的,“阮胭,说清楚,今晚你和他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最气的是,不是她和那个姓闻的单独出现在一间房里,阮胭不喜欢那个人,他看得出来,他最气的是,他听不懂!

  听不懂他们究竟他妈的在说些什么!

  每个字他都懂,可是连在一起,他们就像是在打暗号一样。

  那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他被隔绝在外……

  “没什么意思,你可不可以把我的手松开。”

  阮胭用力挣,却挣不开,她连对视都不想再和他有,只是无力地看着地上他的影子。

  “弄疼你了吗?”沈劲试着松了点力气,却还是没放。

  然而,仅仅是这句话就让阮胭震惊了。

  他居然学会问她疼不疼了?

  她气极反笑了,“疼倒是不疼,只是不舒服。但我已经习惯了。”

  “什么习惯?”沈劲问她。

  “习惯你总是做一些让我很不舒服的事。”她趁着他手松开的瞬间,立刻把手抽出来。

  她的手抽离掌心的瞬间,他觉得心口仿佛也被人扯了下。

  “比如呢,你说。”

  走廊昏暗,他的侧脸隐在暗里,她看不清他的五官了,她低头看他的影子,嗯,影子不像。

  于是她说:

  “我不想说,我只想和你分手。”

  “别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他顿了顿,把喉头的苦涩压下去。

  “我给你造一个水族馆好不好?在里面你可以养你任何想养的鱼,还有‘张晓兰’,我没有闻益阳那么变态,我把它和它的鱼缸都埋起来了,就埋在你经常看书的那棵树下……”

  “别说了,沈劲。”她打断他,“说实话,说‘分手’这两个字,我觉得已经是在给我们这段感情足够的尊严了。”

  “你真的觉得我们配得上‘分手’两个字吗?你好好想想,这两年来,我们的相处模式,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们都很清楚,它不正常,不是吗?”

  不正常。

  她竟然用这三个字来形容这两年。

  沈劲闭了闭眼,想到最初时那些和她清热纠缠的日子,想到每年公式化地让向舟送她情人礼的时刻,想到他对她生活习惯一无所知、故意忽略的样子。

  “临江那些榆叶梅是为宋叶眉种的吧;做.爱的时候,总是亲吻我的眼尾;还有把我的照片挂满一整间屋子,却连门也不安,那个角度,正对着你的书房,当你累了,抬头就能看到……”

  “别说了。”沈劲垂下眼,一直紧绷的下颚陡然松下来,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再也无力反驳,“你现在想怎么样?”

  “想结束这种不正常的关系。”

  她这句话说完,走廊上的灯忽地闪了一下,亮了一瞬,把他的脸也照亮。

  那一瞬间,他五官上变幻的失落,被清晰地印刻,让她甚至有那么一丝、一丝的动摇。

  可惜,灯盏只亮了一瞬。

  又熄了。

  “别来找我了,沈劲。”

  她转过身,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沈劲双手紧紧握成拳又松开,“刚刚闻益阳问你,是不是因为不喜欢才分开的,你为什么沉默了。”

  “因为我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才分开的。相反,是因为太喜欢了。”

  说完阮胭就转身,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然后啪地把房门关上,留沈劲一个人在原地。

  因为太喜欢他了才分手。

  太喜欢了。

  所有的血液仿佛沸腾,冲入四肢头脑,他忽然就想抬手给自己一耳光,你他妈的这两年都做了些什么破事儿?

  他深吸一口气,返回到闻益阳的门前,然后用力拍门。

  “闻益阳,开门。”

  厚重的门板终于被打开,闻益阳半倚着门框,“怎么,沈总不回家?”

  “这就是你说的来酒店?”

  沈劲想起白天时,他在电梯里意味深长的话。

  “是啊,来酒店陪姐姐。怎么,沈总连这也要管?我可不是讯科的员工。”

  沈劲紧了紧拳,“你刚刚跟她的话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送你鱼,为什么也取名叫‘张晓兰’?”

  “为什么要送我鱼?”

  闻益阳的嘴角噙着笑。

  “很简单,因为姐姐喜欢我呀。”

  闻益阳话音一落,沈劲的呼吸陡然加重,五指合拢,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握成的拳头狠狠地往他面门上挥去。

  “你打,姐姐就住在隔壁。”闻益阳镇定又平静,眼里一点也没惊惶,一副巴不得他把自己打残,然后转身去跟阮胭告状的模样。

  沈劲猛地吸了一口气,在心底骂了句操,拳头狠狠往闻益阳旁边的门上砸去,“你他妈的离她远点!”

  “沈总还是先出去吧,现在凌晨两点,就你留在我衣服和门上的指纹,和走廊上的监控,你知不知道就算我指控你入室抢劫,我也能稳赢?”

  沈劲松开他,整整衣领子,往外走去,“你敢动她,我就敢弄死你,你信不信?”

  闻益阳笑着把门关上。把这个暴怒中的男人关在门外。

  沈劲还是不放心,走到前台去临时开房,这家酒店就是沈氏旗下的,打个招呼的事而已。“给我把0922开出来。”

  前台:“沈总,0922住人了。”

  “那就0921。”

  “也住人了。”前台查了一下,“0923,0922,0921都住的闻先生。”

  “9楼都住满了,沈总,给您开一间十楼的1020好吗?”

  “……”好,很好。

  闻益阳从0923返回到0921时,看了眼不远处亮着“10”的电梯楼层,笑了下,然后他满意地刷开房间门。

  于是,三个人,一堵墙,一层天花板——

  天花板的上层,沈劲躺在床上。裹紧被子,想象中刚刚捏住她手腕时的余感,促使自己睡过去。

  天花板的下层,闻益阳惬意地靠着墙,听着那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走动声,她在洗澡了,她在刷牙了,她在……

  她在停下来,靠着墙,听这边的动静了。

  直到整个走廊彻底安静了,阮胭才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她闭上眼——

  “和你分开,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太喜欢。”

  是啊,太喜欢你的那张脸了,沈劲。

  所以再也无法忍受,你顶着那张脸,肆意挥霍我对你的感情了。

  对不起,只能利用你的愧疚,来和做彻底的了断了。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从那样暴戾的、有权有势的你手中,逃离得足够体面、足够彻底啊。

  所以,其实从宋叶眉跳下水的第一步开始,我就知道她后面会怎么做了,我也知道我后面该怎么做了。

  抱歉,男人最值钱的是他们的愧疚,而女人最不值钱的也是她们的愧疚。

  第二天,天花板上层的人先离开,他要去公司开会,走的时候他提醒酒店不要给0923那位住户送含有牛奶与花生的食物;

  天花板下层的人再走,他要去做新研发的图像课题,走的时候,他敲了敲墙壁,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姐姐,起床了。”

  墙壁那头的人没听到,她睡到了十点。

  今天要去试周子绝的片子。

  那个哑女。

  昨晚睡前,她就已经提前翻了本子,周子绝这个人很有意思,年纪轻,只有三十岁,所有人都说他有望扛起第七代导演的大旗。

  然而却总是因为题材敏感,屡拍屡禁,却又屡禁屡拿奖。

  因此,看中他这部片子的人也不少,凡是想再上一层台阶的人,都来了。

  周子绝不仅给阮胭发了试镜卡,与她一起竞争的,还有刚出道的花旦姜甜,流量大,是很多资方都青睐的演员;以及实力派青衣,于百合。

  都是不可小觑的对手。

  本来出门时,阮胭还是有些微的没把握。

  邢清却给她发消息过来说:

  “你放心,周子绝昨晚跟我说,他邀请你去试镜,就是因为你是学医的。他这部剧就是根据他一个学医的朋友为原型改编的。”

  “好好演,别紧张,他这个朋友和你一样,也是首都医科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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