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就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一道嘹亮的男声突然在山洞之内响了起来,无有遗漏的传入了场中每个人的耳朵里面,硬生生的遏止住了朱玉婷即将下劈的宝剑,直令得在场众人一时之间都感到又惊又喜,惊疑莫定。
伴随着这道天籁般横空出世的话语,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幽暗的山洞洞口,如闲庭信步一般向着场中缓步走来。
众人心中暗惧的凝神一看,登时便发现此人丰神绝世,宛若神仙中人,虽俊美之极却也不失英武威严;尽管他此时的神情十分平淡,但是其眉宇之间却仍然强烈的散发出了一种君临天下的王道威势,不怒自威,整个人看起来既好象深邃如海、又仿佛炽烈似火,甚有一种孤高绝傲、誓要与天比高的滔天豪情。
慑于来人这种上天下地、惟我独尊的强者气势,场中众人一时之间全都被震撼得噤若寒蝉,不敢做声;就连朱玉婷此时也不由自主收起了宝剑,凝神屏息的伫立在一旁,静等着赵飞云表态发言。
赵飞云径直走到了南宫泰的身前,一言不发的俯视着这个瘫倒在地上的失败者,眼中的神色深不可测,仿佛一位庄严的神明正在审视着一个卑贱弱小的凡人,思考着惩罚其罪孽的办法。
时间就这样在寂静中点滴流逝,而场中的气氛也随着那流逝的时间而变得越来越凝重;在强自忍耐了良久之后,一向心高气傲的南宫泰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沉默中的侮辱,猛然杵着‘点钢神枪’挺立起来,强撑着体内的伤势一字平肩的凝视着赵飞云沉喝道:“九阳帝君武功盖世,在下自知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但是我的弟媳只不过是一介女流,朦胧愚鲁,还望阁下可以网开一面,不要和这种无知的妇孺一般见识,让她离去吧。”眼见己方已是一败涂地,南宫泰心中也再不存有任何的侥幸,只求在轰烈一死之余可以保住朱慧的性命,免得自己的家族遭逢大难。
眼见南宫泰此刻只求速死,赵飞云在沉默良久之后双眼突然绽放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直看得南宫泰心头一震,强烈的生出了一种无所遁形的恐慌感觉,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已经被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绝世强人彻底看透,完全没有任何隐藏的余地。
也就在南宫泰刚刚显露出些许慌乱神色的时候,赵飞云眼中的笑意便在那一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换上了一抹寒彻心扉的冷酷颜色,一字一字的沉声道:“你的确很该死…………不过,却不应该死在我的手上。”
“什么!”南宫泰闻言先是一惊,后又一怒,最终惊怒交加的厉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南宫泰连死在你手里的资格都没有吗!”
说到这里,南宫泰便又因为情绪激动而引发内伤加剧,再度难以自制的呕出了一口鲜血;不过由于不忿赵飞云的侮辱之言,南宫泰此刻纵然伤痛已极,却也依然强撑着‘点钢神枪’挺立在赵飞云的面前,誓死不堕‘武林第一世家’的赫赫威名。
“这只不过是原因之一…………”眼见南宫泰此时傲骨铮铮,赵飞云的双眼之中也不禁微微的显露出了些许钦佩的神色,转瞬既逝,整个人依然寒气四溢的说道:“而原因之二……………则是因为有一个人比我更有资格取你的性命。”
“谁!他是什么人!”南宫泰此时已经将生死荣辱尽皆抛到了脑后,毫不畏惧的对着赵飞云厉声暴喝。
赵飞云闻言淡然一笑,那深邃的双眼之中突然绽放出了两道厉烈如电的光辉,直刺南宫泰的心扉腑脏,以一种仿佛要将他击穿的威势凛然傲喝道:“他是杨青虹的儿子!也就是我赵飞云的义子!”
“什………什么…………”南宫泰闻言雄躯一震,情不自禁的回想起自己今日对杨青虹母子做出的一切,整个人刹那间气势全消,歪歪斜斜的连退数步,全身乏力的依靠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面,喃喃的沉声道:“原……………原来你已经将这个孩子收为义子了……………”
“不错。”眼看着南宫泰满脸惊疑不定的神色,赵飞云在轻哼了一声之后淡淡的说道:“他是我赵飞云的儿子,也是一个被你们南宫世家抛弃残害的孩子;而我今天之所以不杀你,也就是想要把你的命留给那个险些因你而夭折的孩子;因为总有一天,这个孩子一定会来到你的面前,向你、和整个南宫世家讨还今日的伤母害命之仇!”
南宫泰闻言心弦剧震,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毕竟正如同赵飞云所说的那样,的确是南宫世家有负于杨青虹母子在先,纵然她们日后想要报复也完全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正是‘剃人头者人亦剃之’,既然南宫世家可以选择清除她们母子俩,那她们母子俩日后自然也可以选择清除南宫世家。
反正早在自己一掌将杨青虹轰下山崖的时候,自己就已经亲手取回了南宫岳给予这个孩子的生命,也亲手毁掉了这个孩子身上流淌着的南宫血脉,这是已定的事实,也是一条不可回头的不归路。
而这个孩子如今之所以可以生存下来,完全都是由于赵飞云的拯救,而不是因为他拥有南宫世家的血脉;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讲,这个新生的孩子的确已经和南宫世家再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还有剩余,恐怕也就只有无穷无尽的仇怨了。
想到这里,南宫泰的双眼之中逐渐显露出了一丝了悟的色彩,神情淡然的询问道:“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杨浩天!”赵飞云骄傲无比的说道:“记住这个名字,牢牢的记住它………………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将来一定会将你置于死地!”
“我一定会牢牢的记住这三个字的!”南宫泰死死的盯着赵飞云那深不可测的双眼,一字一字的恨道:“至死不忘!”
“很好。”赵飞云对南宫泰眼中的恨意不屑一顾,转头对着正瘫跪在地上的朱慧喝道:“朱慧,你给我过来。”
“啊!?”朱慧闻言娇躯一颤,如疯了一般哭喊道:“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南宫世家搞出来的!和我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啊!”
“无耻!”朱玉婷恨恨的唾了一声,伸手拎起了犹如烂泥一般瘫跪不起的朱慧,连拖带拽的将她拉到了赵飞云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厉喝道:“云哥哥,这种女人不值得和她白费唇舌,一剑杀了算了!”
“………………”赵飞云眼看着连声讨饶的朱慧,在沉默了良久之后突然一把楸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给平举到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道:“朱慧,你听好,杨青虹母子俩不日就会返回杨门世家,终此一生都不会再去认南宫岳那个贱人;你最好求神拜佛的保佑她们母子二人可以多福多寿、长命百岁,否则如果将来哪一天让我知道她们母子俩突然莫名其妙的暴死家中,又或者被某些不明来历的人杀死,我都一定会把这笔帐算在你朱慧的头上,到时候别说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就算你是玉皇大帝的独生女儿,我都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你听明白了吗!”
“不错!”朱玉婷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学着赵飞云的口气随声附和道:“只要她们母子俩有个三长两短,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们都会认定是你朱慧所为,到时候纵然云哥哥不找你算帐,我们燕王府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听明白了吗!”
朱慧被自己的衣领勒住了劲部,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根本就无法回答赵飞云和朱玉婷的问话,整个人只能拼命的点头以表示顺从。
眼看着朱慧此时那种粉脸通红的可笑模样,赵飞云在缓缓的摇了摇头之后突然放手松开了她的衣领,毫不怜惜的任由她摔倒在地上,看也不看的沉声喝道:“滚吧!”
朱慧闻言如遭大赦,当即便连声道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飞也似的快步离去,完全没有想到要去招呼一下自己的两个侍从以及此时还依靠在青石上面的南宫泰。
而朱慧一走,那两个护住有责的灰衣侍从自然也紧步跟了上去,把南宫泰一个人丢到了幽谷之中。
眼见朱慧和那两个灰衣侍从此刻跑得好象火烧屁股一样,赵飞云的心中不禁感到了一阵好笑,不无惋惜的对着南宫泰说道:“你们南宫世家竟然娶进来这样的媳妇,也真可算是家门的大不幸了。”
“嗨…………”南宫泰神色黯然的长叹了一声,幽幽的沉吟道:“‘有得必有失’,事事又岂能尽如人意;不是每个郡主都可以像玉灵郡主这样正直善良、有情有义的。”
“哼!”朱玉婷闻言十分受用的轻哼了一声,颇感得意的笑道:“算你有眼光。”
“是啊……………”南宫泰闻言点了点头,不无惋惜的凝视着朱玉婷那绝美的玉容叹息道:“只可惜我二弟此次所娶的不是玉灵郡主,否则我们家族想必不会如此多事的。”
“胡说八道!”朱玉婷闻言玉面绯红,又羞又恼的恨道:“就凭那种薄情寡义的花花公子,也妄想能娶到本郡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自量力!”
南宫泰闻言淡然一笑,并未对朱玉婷的这一番恼怒之言作出任何回应,整个人只是挣扎着直立起了身体,对着赵飞云和朱玉婷抱了一拳,不卑不亢的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了!”
话一说完,南宫泰便再无顾忌转过身体,迈开大步向着朱慧消失的方向奋力追去;虽然一样是走,但是南宫泰这种输人不输势的走法比之朱慧主仆三人那种好象丧家之犬般的走法何止威风了百倍。
眼看着南宫泰的身影颇为潇洒的逐渐远去,赵飞云突然颇为感慨的轻叹了一声,淡淡的沉吟道:“这个人还真是挺了不起的。”
“啊?”朱玉婷闻言甚是不解,满脸疑惑的问道:“云哥哥,你是在赞扬那个南宫泰吗?”
“是的。”赵飞云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幽幽的叹息道:“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尤其是一个家族的家业,一般来说都应该是由长子来继承;可是这个南宫泰明明知道自己的父亲南宫正侠已经决定废长立幼,将家主的位置传给他的弟弟南宫岳,却仍然可以不顾一切的以大局为重,甚至不惜为了家族的利益抛弃一个武者应有的尊严和傲气,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值得我敬佩了。”
“什么?”朱玉婷听得一片茫然,不明所以的问道:“云哥哥,你怎么知道那个南宫正侠已经决定传位给南宫岳了?”
“这个啊…………”赵飞云闻言淡然一笑,转而向着朱玉婷问道:“婷儿,你知不知道那个福王朱戌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呀…………”朱玉婷闻言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柳眉微皱的沉吟道:“我和这个叔王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而且每次见面的时候他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慈祥模样,根本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我倒是曾经听大哥和二哥谈起过这个叔王,说他这个人生性贪婪,见利忘义,是一个标准的惟利是图的小人。”
“那不就行了。”赵飞云淡淡的微笑道:“既然福王朱戌是一个惟利是图的小人,那他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所以如果不是因为朱慧已经当定了南宫世家的家主夫人,朱戌又怎么会舍得倒贴嫁妆的将她下嫁给南宫岳那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你说是不是啊?”
“对啊……………”朱玉婷闻言恍然大悟,喃喃的点头自语道:“这么看起来南宫泰的确是没有希望当家主了。”
“所以我才说南宫泰了不起。”赵飞云感慨不已的沉吟道:“身为南宫正侠的嫡传长子,其武功之高又远在自己的弟弟之上,却偏偏因为家族利益的需要而不能继承本该属于他的家主之位……………要是换成别人遭遇到同样的事情,必定会为此而怨恨不已,甚至还有可能会在恼羞成怒之下反戈一击、做出谋害自己家族的事情。”
“可是这个南宫泰如今非但没有因为自己不能继承家业而迁怒于南宫岳,甚至还处处袒护于他,甚至不惜为了成就他的名声和地位而牺牲自己……………南宫正侠能够生出一个这样毫无私心的儿子,也实在是他们南宫世家的万千大幸;如果不是因为他今日的所为实在太过卑劣狠毒,我倒是真想和他交个朋友。”
朱玉婷听到这里不禁回想起南宫泰方才奋不顾身的为朱慧求情讨饶的举动,芳心之中刹那间只感到一阵唏嘘感叹,难以抑制的钦佩起南宫泰这种一心为公的无私行为,更为他因为家族的羁绊而必须不择手段的人生产生了些许惋惜之情。
“这全都怪那个朱慧!”朱玉婷恨恨的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妒忌心太重,南宫泰就不会逼于无奈的下此毒手,而杨姐姐母子也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种惨况,说到底她才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我刚才真应该在她的脸上来几剑才对!”
“婷儿……………”赵飞云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略带责备的说道:“福王朱戌再怎么说也是一个藩王,其实力之强绝对不容忽视;如果你当真伤害了他的女儿,肯定会招致他的怨恨和仇视,如果他在一怒之下转而投向了朝廷,那对你爹的大业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这有什么了不起。”朱玉婷满不在乎的说道:“凭我父王的本事,难道还会怕一个小小的福王吗?”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赵飞云幽幽的叹息道:“为了让你父王可以专心一致的对付朝廷,我和你父王绞尽脑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令得天下藩王全都将矛头指向了朝廷,让你父王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如果只因为你一时的意气,而令得你爹凭空多出来一个、甚至于多个敌人,那我们之前所作的努力岂不是随时都是可能付之东流吗?”
“婷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学会什么叫‘大局为重’了;纵然你身为一个女儿身,不能为你父王上阵杀敌,也不应该再在他的后面扯他后腿,为本来就已经十分麻烦的他再添加新的麻烦了。”
“知道了……………”朱玉婷满心不快的嘟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哼道:“只可惜便宜那个朱慧了!”
“怎么会便宜她呢?”赵飞云缓缓的抚摩起朱玉婷那一头柔滑胜丝的秀发,半哄半劝的说道:“只要你父王将来可以直捣黄龙,打败朱允文,那他就是皇帝,而你就是公主;到时候你大权在握,还怕没有机会去整治一个小小的朱慧吗?”
“对呀!”朱玉婷闻言登时烦恼全消,眉开眼笑的拍手道:“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的整治整治那个泼妇,让她永远记得我朱玉婷的厉害!”
也就在朱玉婷正在兴致勃勃的勾画未来之时,山洞之内突然传来了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入了洞外二人的耳中。
赵飞云闻声心中一乐,面泛微笑的对着朱玉婷说道:“看来这个小家伙肚子饿了,否则他是不会哭得如此大声的。”
“这个好办。”朱玉婷闻言当即不假思索的说道:“我们昨天吃的鹿肉应该还剩下很多,我去拿一点给他吃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赵飞云闻言开怀大笑,伸手在朱玉婷的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略带嘲讽的说道:“婷儿你可真是一个天才,竟然想给一个还没有长牙的婴儿吃鹿肉,真亏你能想得出来,哈哈哈哈…………”
“云哥哥你别笑了!”眼见赵飞云如此模样,朱玉婷心知自己刚才定是说错了话,当即满脸不依的急道:“我到底应该给他吃些什么呀!”
赵飞云闻言缓缓的收起了笑容,低头附在朱玉婷的耳边轻诉了几句,将婴儿需要的食物跟朱玉婷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只听得朱玉婷玉面发烧,羞不可耐,简直恨不得在地上找一条裂缝钻进去。
“现在你明白婴儿应该吃些什么了?”眼看着朱玉婷这种娇羞无限的可爱模样,赵飞云在坏坏一笑之下信口说道:“义妹现在正在休息,一时半刻之间可能没办法喂奶给天儿吃;而我们这里除了义妹之外,就只有婷儿你是女儿身,那喂奶这种事看来也只能落在你的身上喽,反正婷儿你看上去也很有当奶妈的潜质。”说着,赵飞云的一双贼眼就开始在朱玉婷那丰挺诱人的胸部上来回游移了起来,嘴角还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邪笑,整个人看上去真是轻佻到了极点。
“云哥哥你坏死了!”朱玉婷被赵飞云挑逗得心如擂鼓,急忙双臂横抱的遮住了自己丰隆的胸部,满面绯红的对着赵飞云娇喝了两声,逃也似的跑进了山洞之内。
“如果能活得像婷儿那么无忧无虑该有多好啊……………”也就在朱玉婷的身影消失在洞内的那一瞬间,赵飞云那满脸轻佻的微笑便在突然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忧心重重的凝重颜色,感慨万千的长叹了一声,满脸苦笑的自语道:“今天被南宫泰这群人这么一闹,这个深山之中的幽谷想必也已经不再保险了,为了防止天诛盟的那帮鹰犬找上门来,我只能另找一处可以栖身的地方了……………”
想到这里,赵飞云禁不住紧紧的握起了一双拳头,仰头遥望起悬挂在天穹极点上的艳阳,愤恨不已的在心中暗道:“只要朱允文一日不死,我就必须永远过着这种东躲西藏、不见天日的逃犯生活,永远都不能彻底抬起头来做人!朱允文啊朱允文,无论在公在私,为人为己,我赵飞云都一定会拼尽全力的去改朝换代,誓要让你这个杂碎尽早国破家亡、死无葬身之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