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现在的处境比欧洲联军似乎更惨,步卒缺少大盾,弓箭手也少,特别是盔甲不足,现有的少量盔甲主要是在历次战斗中的缴获,很多还是防御力较弱的皮甲和棉甲,在元骑的飞射下,难以抵御犀利的箭矢。
乌颜骨连声喝令,“举弓,射!举弓,射!举弓,射!”利用平行追赶的方法,在冲击到于海步卒之前,竟连着射了三轮。
近两百枝箭矢的攒射,顿时将于海部署在前面的几十名步卒射倒了多半!
于海一开始就撤往前队方向,撤出约三百多步后,已经汇合了上百名步卒,见元骑追上来,就草草排出枪兵队形。枪兵前面再摆出一排盾兵防御,总共布置了四五层,同时急调前队所有的弓箭手赶过来支援。
刘正风自前队已经赶到了于海跟前,急急忙忙将部分首批赶回的步卒安置到右前方,以保护自己的侧翼。
随着刘正风带队的加入,于海的身边已经有可以调动的两百余人了,后续的步卒也在陆续的跟进。于海稍稍心里有了些底,指挥队形慢慢往回推进,打算前进到车阵处,依托车阵与元骑周旋。
未料到乌颜骨直接率领元骑又驰向坡顶,在坡上驰来,敌我基本上是相对而行,元骑首先就对这边的步卒射来一批箭矢,三轮箭雨过后,一下子就射垮了前四层的步卒,反倒把在后面指挥的自己和附近的几个头领暴露了出来。
乌颜骨见到箭雨效果显著,于海几个首领模样的人物直接露在眼前,现在距离已近,他眼前一亮,收好弓,举刀大声疾呼:“杀!”。
旁边的元骑附和着:“杀啊,杀啊!”
元骑不断加速,他们彼此之间马术娴熟,各人在加速中不断调整战马间距,以便达到最佳的冲锋效果。箭雨过后,冲锋的队伍渐渐形成锋矢,箭头直指于海!
乌颜骨疯了一般,高声呐喊,这场战斗的关键就在此刻!杀了这个大头领,绝对会给这股反贼造成致命一击!只有杀了他,乌颜骨的自行突袭和刚才的士卒损失才有意义,在千户大人那里,甚至在脱脱大帅那里,不仅可以不予追究自己的自作主张,一份大大的功劳铁定跑不了!也许这次剿匪结束后,官升一级也有可能!
现在就是机会!
乌颜骨的两眼都红了。
面对元骑,于海的心里颇是没底。
当元骑一出现在坡顶,于志龙就当机立断,立刻组织中间的车队形成一条临时防御线,面对这股元骑的突袭,不仅大大减少了自己的伤亡,而且还留下了三十余骑兵的尸体,使得对方再次发起突击的力量明显减弱。
现在元骑的突击方向就是自己,可惜自揭竿起义以来,部队就没有面对过正规的元骑冲锋,如何有效的对阵鞑子骑兵,从上到下都没有什么经验。
“弟兄们,给家人报仇啊,大家和靼子拼了!”于海挥刀,大声鼓励周围的士卒,“李头领,立即带队上前,替下受伤的弟兄,枪兵树枪,刘头领带队向右列阵,亲兵,给我擂鼓。”
“全体弓箭手,准备!集中射当头的靼子!”刘正风站在于海侧后,在旁命令道。
队形的调整尚未完全结束,乌颜骨就一马当先地冲到了阵前,因为十几枝长枪对着战马,乌颜骨瞅着长枪较稀的部位,以刀拨枪,挑开迎面的长枪,骏马飞驰,将面前的几个步卒直接撞飞,顺势挥刀左右砍杀,放倒了数人。后续的元骑则不断跟进,努力扩大缺口。
李头领是个百户,带着部下赶紧补位,力争保持防御阵型的完整。一时间,刀砍枪捅,兵器入肉声,格挡声,马蹄声,双方的呐喊和呻吟声大做。步卒们纷纷倒下,原先较严密的阻击队型很快被元
骑冲击的残破不堪,于海的中军旗帜开始动摇不定。一些元骑也在反击下不断有人落马。
从高空下看,就能清晰地看出六十余元骑形成了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迅速冲垮了对方的步兵阵型,鲜血,残肢断臂,尸体,兵器等散布在这片黄土地上。
乌颜骨的第一次冲阵就基本上打垮了于海的步卒阵列,但是于海毕竟是大头领,身边的亲兵多,小头领也多。平日里于海对众人多有恩义,众人感念,遂死命拼杀,护住了于海。所以乌颜骨打垮了前面几层的步卒后,马速也不得不降了下来。
乌颜骨看看于海的位置,知道仅靠一次冲锋是不可能杀到于海身边了,于是一拨马头,领队斜着绕了过去,意图在附近的空地处整理队形,提起马速,好再次回冲。
这一次元骑冲锋,至少给起义军带来近六十人的伤亡,元骑仅仅损失了七八骑。刚刚聚在于海身边的步卒一下子少了近一半。除了于海身边还有一批较多的步卒和头领外,其余的幸存步卒被冲击得三五成群的散落在周围,一时是难以聚拢作战了。
就在乌颜骨再次整队,准备第二次冲锋时,十几骑从车阵处急驰而来,当先一人跃马持枪,背弓携剑,正是于志龙!
当乌颜骨的骑兵完全冲过车阵,开始顺势追杀妇孺后,于志龙环顾左右,麻脸马如龙的胸口受了伤,正在流血,好在不严重,自己的胳膊除了被自己误伤了一道创口外,其余部位竟然毫发无损。
于志龙从衣襟下摆处割下一条衣带,先帮马如龙粗粗包扎了一下。马如龙也帮于志龙包裹好他左臂的刀伤。
两人正在互相包扎时,旁边过来一个大汉,粗眉大目,膀阔腰圆,手里提着一杆长枪,对两人道:“某,沧州纪献诚人也,现任中队一总旗,先前见这位于小哥临机指挥,部署车阵拒敌,颇获奇效,后见小哥跃车杀敌,不顾自家生死,真是条好汉子!”说完竖起大拇指。
另一个手持长剑,身高肩窄的汉子过来道:“这位小哥是咱们斥候队的智将,前些日伏击孟老贼的那一仗就是于小哥的妙计。俺是博山常智,现为后队一旗副,素敬英雄,今日与诸位与敌死战,幸甚幸甚!”
于海将所有部队编组为前后左中右队,另有斥候队,辎重队等,每队再下设数旗和数哨,队有数名千户和百户,每队人数约一百五十人,因为人数太少,实际上千户之职名不副实。每队下设两个到三个总旗,每旗约五十人,旗下根据人数多寡再设三到五个小旗,小旗之首是牌子头,每小旗约十人,同时设置亲卫队和传令兵。
于志龙见两者气宇宣扬,身上虽血迹斑斑,却没有什么重伤,,刚才在阻击元骑的过程中,虽然时间很短,但两者奋勇作战的精神和娴熟的作战技巧还是给他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在他们防御的地段,元骑留下的尸体也是最多的,本队幸存的士卒也不少。
于志龙分属在斥候队,与其余各队的联系多是日常探查消息的传达,所以对这两位并不熟悉,自称常智的这一位自己倒是认识,主要是因为常智与赵石较为熟稔,两人日常时有交谈,常智从赵石处知晓了于志龙曾经献出的几条妙计,不禁对于志龙赞叹不已。
于志龙和麻脸赶紧对两位施礼,拱了拱手。
“见过两位英雄,小弟就是于志龙。”
“我就是斥候队的马云龙,人称麻脸。”
“诸位,我们只是刚刚挫了对方的气焰,还没有伤其根本,现在不知为何元骑的大队还未出现,这批元骑正向于大当家冲击,情势紧急,吾欲集合诸君救援,不知各位意下如何?”于志龙观察战场形势后,急切地问道。
“敢不从
命,固所愿也!”纪献诚和常智躬身应道,随即两人立刻召集自己尚存的部属,集合了大约三十余人。于志龙命其收拢跟前的战马,主要是元骑阵亡后遗留的战马,但一时可用之马只有十余骑了,再选出骑术较好的十余位士卒,收集弓箭后,于志龙和麻脸、纪献诚、常智纷纷上马,带着众下属奔着于海而来。
当于志龙带着众人快驰到于海附近时,乌颜骨率领本队已经杀了回来。
乌颜骨喝令张弓搭箭,故技重施,距离接近敌方步卒时,一声令下,“射!射!”自己则瞄准了中军旗帜下的于海,连射两箭。
刚才的第一轮冲锋,带队的几个小头领就阵亡了,刘正风和李头领率领步卒们排成三排,枪兵在前,举着不多的盾牌防御,尽量争取使元骑减速。但在这两轮箭矢的打击下前面的几排步卒基本上又被射倒了许多。
于海的步卒阵型又快垮了!
众头领的心和于海一样都快碎了,没有严密的盾牌防御阵型,没有强弓对射,自己的步卒硬生生的站在野外,任鞑子狂射,就是钢铁般的汉子也承受不住这种死亡的压力。原先在队后的二十余弓箭手已经有近一半死伤在元骑的箭下,余下的箭矢稀稀落落,准头又差,根本不能给元骑以威胁。
见手下露出犹豫、胆怯的神色,于海知道不能像这样任其挨打。于海拔出腰刀,环顾左右,呐喊道:“弟兄们,是汉子的就跟我杀靼子啊!”说完,率领还剩下的几个亲卫大步迎向乌颜骨,一个亲卫高举大旗,紧随身后。众人见大头领身先士卒,士气又激发起来,纷纷呐喊着,哄的一声,冲了上去。
于志龙一马当先,十几骑咬上了元骑的队尾,于志龙、纪献诚等人先是张弓搭箭,瞄准了最后面的几个元骑射去。
于志龙、麻脸因为马术,箭术较好,人又机灵才被分属到斥候队,麻脸见纪献诚和常智的箭矢分别命中了后面的两个元骑,两元骑在马上晃了晃,终于坠落马下,反倒是自己和于志龙的箭虽然射中目标,却未致命,元骑不顾箭伤继续冲锋。麻脸佩服地冲着这两位点了点头,想不到他们的箭术也如此了得!
乌颜骨在射完几轮箭矢后,挥舞弯刀与迎面杀来的于海交错而过,一时间人喊马嘶,血溅肢断,凭借快马,乌颜骨左右砍杀,元骑过后,撞飞的步卒散落四周,这轮冲锋过后地上留下了四十余具尸首,其中元骑只有六具!
于海的肋下被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那是元骑的长枪顺势划过留下的,肩头也中了一箭,幸好于海的亲卫奋不顾身的抵挡,元骑来不及刺的较深,而且于海及时用刀拨了一下,终于保下自己一条命。
“大头领!”刘正风红了眼睛,让过元骑,闪身奔过来,扶着于海,担心的看了看他的伤口。
“没事!莫声张!”于海推开他的手,捂着肋下伤口,“弟兄们,大家向我靠拢,李头领,你们几个快去收集靼子的弓箭,站到我后面!”李头领赶紧应了一声,带着五六人收集元骑尸体上的弓箭,幸存的几个弓箭手与他们迅速合在一起,列于于海身后,刚才元骑冲锋把这队弓箭手杀的是四分五裂,胆战心惊。这些弓箭手除了手中的弓箭外,再也没有其它武器,元骑冲来,只能四散逃避。
于海他们的弓多数不是官军那种的劲弓,所以弦力弱,不易透甲,虽射中了几个元骑,但因为元骑盔甲齐全,却难以致命。有了缴获的元骑强力的弓矢,就能够大大提高伤害率。
于海以最快的速度再次拼凑起防线,现在聚在身边的士卒还有近百人,远处尚有前队的部分人员在于世昌的带领下全力赶来,但尚有些距离,一时是来不及投入战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