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燕离去之后,韩湛有些不解地问郭嘉:“奉孝,从方才的情形看,张燕对归顺冀州已经有几分心动了,但为何最后又说要考虑三天?”
郭嘉轻摇羽扇,缓缓地说道:“主公,别看张燕如今是黑山之主,但他手下张牛角的旧部不少,就算他愿意归顺,但这些老人是否愿意随他共进退,却是一个未知数。以嘉之见,他所谓的考虑三天,就是去想法说服这些老人。”
听到郭嘉提起张牛角,韩湛才想起张燕原本不姓张,而是叫褚燕,原为黄巾军渠帅张牛角的属下,据说也是张牛角的女婿。张牛角战死后,他的部下尊奉褚燕为首领,为了纪念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岳父,褚燕便改姓张,唤作张燕。
韩湛试探地问:“奉孝,你可知道张牛角的旧部中,有什么知名人物吗?”
谁知郭嘉听后,却摇了摇头,苦笑着说:“请主公恕罪,嘉对此一无所知。”
一直没有说话的夏侯云,忽然插嘴道:“回主公的话,末将与家兄在黑山待的时间不短,对这里的情形多少有些了解。虽说张牛角已经死了多年,但在黑山之上忠于他的部下,还有数万之众。他们的头领有两个,一个叫孙轻,一个叫王当。”
韩湛对夏侯云所说的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证明这两个人的能力有限,因此才在史书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沉吟了片刻,望着夏侯云问道:“不知他们二人,平日里最听谁的话?”
“张牛角的未亡人、张燕的岳母张老夫人。”夏侯云回答说:“孙轻、王当二人隔三差五,都会到张老夫人的府邸去拜访。要想这些人也归顺我冀州,以末将想来,必须要说服张老夫人才行。”
“夏侯校尉,”郭嘉等夏侯云说完后,笑着问道:“不知张燕可有女儿?”说完,还向一旁的韩湛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瞥。
韩湛看到了郭嘉投向自己的眼神,心里不满地嘀咕:“见鬼,奉孝不是让本侯施展美男计,把张燕的女儿娶回家吧?看张燕的那副长相,和张飞差不多,他的女儿相貌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就在韩湛在考虑如何回绝郭嘉可能提出的美男计之时,却听到夏侯云说道:“不曾听说张燕有什么女儿,他只有一个儿子,名叫张方。”
得知张燕并没有什么女儿时,韩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而郭嘉却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对方没有女儿,那么试图通过联姻来加深双方感情的计划,就算彻底泡汤了。好在办法比困难多,郭嘉在失落了片刻后,又问夏侯云:“夏侯校尉,你可知道张老夫人住在什么地方?”
“知道。”夏侯云点着头说:“就在张燕的府邸旁边。”她似乎猜到了郭嘉的意图,便皱着眉头说,“但是那里戒备森林,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一般人进不去,”郭嘉听到夏侯云这么说,扭头望着韩湛似笑非笑地说:“但要是主公出马,我想门口的守卫,应该不会刁难吧。”
“奉孝,”韩湛虽然觉得郭嘉的想法不错,但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提醒他一下:“假如胡军师愿意帮我们一把的话,相信我们进入张老夫人的府邸,会更加容易。”
“主公,其实就算没有胡军师的协助,我们也可以去拜访张老夫人。”郭嘉对于韩湛的这种说法,有些不以为然地说:“我想守门的兵士,怎么也会给主公这个面子的。”
韩湛苦笑着说:“奉孝,你真的以为本侯的名气那么大么?我可以告诉你,假如没有胡军师的协助,没准我们连门都进不了。”
“主公何出此言?”郭嘉不解地问道。
韩湛用手一指夏侯云,说道:“方才夏侯校尉也说过,张老夫人并没有和张燕住在一起。也就是说,她和张燕相处得并不融洽。至于她府邸外的那些兵士,没准也不是张燕派给她的,而是孙轻、王当的手下。试问一下,两个对张牛角忠心耿耿的部下,怎么可能轻易地让张燕将他们主公所建立的基业,拱手让与他人呢?”
郭嘉被韩湛的话问得哑口无言,过了良久,他才开口说道:“如此看来,要想拜访张老夫人,没有胡军师的协助,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韩湛派人去请胡质,希望能和他商议一下登门拜访张老夫人之事。谁知派出的部下,过了半个多时辰才返回。他苦着脸向韩湛禀报:“启禀主公,胡军师正在审案,可能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
听说胡质在审案子,韩湛顿时来了性质,连忙问道:“不知道胡军师在审理什么案件,快快说来!”
部下连忙回答说:“据说是衙门里的一个小吏,看中了附近的一个年轻妇人。因几次调戏不成,便怀恨在心。恰巧前两日妇人的丈夫死了,他便诬告说是妇人和他的从兄通奸,被发现后,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听说又是一个桃色案件,韩湛连忙站起身,对郭嘉说:“奉孝,反正闲着无事,我们不如去看看胡军师审案,如何?”
郭嘉猜到了韩湛是听到胡质审案,有些心痒痒,想去看看热闹,也无法阻止对方,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属下遵命!”
为了不惊世骇俗,穿着便装出门的韩湛,就带着郭嘉和夏侯云,以及四五名护卫。典韦担心韩湛的安危,又派出了十几名穿着便服的护卫,远远地跟在后面,以保护韩湛的安全。
来到胡质审案的衙门,韩湛看到门口虽然站着两个衙役,但似乎并不阻止看热闹的人自由进出,他便带着郭嘉、夏侯云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聆听坐在正堂上的胡质审案。
听了一会儿,韩湛总算搞清楚了案件的来龙去脉。原来是衙门中的小吏魏进,检举邻居吴孙氏,说她和自己的从兄孙粮通奸,联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吴泽。而两人不服气,反诉魏进,说他一直垂涎吴孙氏的美色,多次调戏不成,才趁着吴泽暴毙之际,诬告两人通奸。
夏侯云听到这里,凑近韩湛的耳边低声地说:“主公,以属下之间,这个案情很清楚,一定是那个小吏垂涎妇人的美色,调戏不成,才挟私报复。”
“未必。”郭嘉在一旁冷冷地说道:“吾觉得此案并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其中必有文章。莫要多言,继续看下去,看看胡军师是如何断案的。”
不知怎么搞的,眼前正在审理的这个案子,给韩湛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皱着眉头努力地回忆,这案子是自己在什么书里见过,还是听谁说过?
没等他理出一个头绪,便听到坐在正中的胡质高声地说:“孙粮、吴孙氏,你们两人好大的胆子。明明是你二人联手害死了吴泽,却反诉魏进,说他诬告于你。魏进为人如何,本官是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多番调戏于你。”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胡质的话刚说完,吴孙氏便开始喊冤。为了制造悲伤的气氛,她还扑在了盖着一块白色麻布的尸首上,放声痛哭:“夫君,你死得好惨啊。没想到大人不光不为你伸冤,还质疑妾身的清白。让妾身随你一同去吧……”
吴孙氏的哭喊声,让在场庭审的百姓们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他们纷纷在议论:“胡军师怎么胡乱断案,分明就是小吏魏进调戏不成,才会诬告吴孙氏的。”
“魏进是胡军师的手下,”有些人自以为猜到了事情的真想,也大声地说:“他自然要维护自己人了。”
看到场上群情汹汹,维持秩序的衙役喊了半天,衙门内才重新恢复了平静。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魏进,忽然向前膝行了几步,抬头望着坐在正中的胡质,大声地说:“大人,小的冤枉啊。所谓多次调戏之说,纯属子虚乌有,请大人明鉴啊。”
跪在一旁的孙粮,冲着正在喊冤的魏进大声地说道:“你说没有就没有,有证据吗?”
“对啊对啊,”旁边的吃瓜群众也附和道:“你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大人,小的有证据。”魏进猛地站起身,撩起长衫,褪下了裤子:“大人请看,小的十几年前,喝醉了酒倒在河边,被一条野狗咬掉了DD,已经是以一个阉人,怎么可能调戏吴孙氏呢?”
魏进把裤子一脱,让胡质和吃瓜群众们看清楚后,舆论的风向就变了:“奇怪,他一个阉人,怎么去调戏吴孙氏,我看其中必有冤情。”
“你们看,那个吴孙氏面带桃花,分明是一个水性杨花之人。想必平日就是一个勾三搭四之主,没准她真的和自己的从兄通奸,结果被丈夫发现,然后两人就下了毒手。”
现场的神转变,让夏侯云也吃惊不已,她冲着韩湛说道:“主公,怎么会这样呢?吴孙氏看起来也是一个本分之人,她怎么会和从兄通奸,并害死自己的丈夫呢?”
“人不可貌相,”韩湛望着跪在前方的吴孙氏和孙粮二人,冷冷地说道:“有些外表忠厚之人,往往是奸佞小人。”
坐在正中的胡质,等到现场重新恢复平静后,才开口说道:“吴孙氏,本官看你说话时,眼色闪烁不定,分明是在编瞎话。而你的目光望向从兄孙粮之时,又是一副含情脉脉的表情,若是说你们两人没有奸情,本官是第一个不相信。”
“大人,饶命啊!”胡质的话刚说完,不久前还质问过魏进的孙粮,忽然手脚并用地朝胡质爬去。如果不是被两名衙役拦住去路,他估计会一直爬到胡质的脚下。被拦住的孙粮带着哭腔说道:“草民是受了吴孙氏的勾引,一时把持不住,才会与她私通。杀死吴泽一事,与草民无关。当时吴泽染上了风寒,在家里卧床不起,吴孙氏就在他的药里下了毒……”
韩湛在听孙粮讲述时,脑子里又再次浮现出那个经典的画面:一名美艳动人的女子,将一位身材矮小,长相丑陋的男子从床榻上扶起,端着一碗药凑近他的嘴巴,娇滴滴地说:“大郎,该喝药了!”
见孙粮主动招供了,吴孙氏双眼圆瞪,冲着他怒气冲冲地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别人吓唬你几句,你就全招了。”说完,起身扑了过去,对着跪在地上的孙粮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此刻,郭嘉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扭头对韩湛说:“主公,嘉一进来,就觉得此案有几分熟悉,此刻方想起以前沮授也审理过类似的案件。他在审案时,观察案犯的神色,又详细地查究了案子,才使真正的案犯认罪伏法。”
既然案情已经真相大白,小吏魏进被当堂无罪释放,而吴孙氏和孙粮则被判了死刑,三日后斩首示众。
看着围观的吃瓜群众陆续散去,郭嘉问韩湛:“主公,我们是回驿馆里,还是等在这里去见胡军师。”
韩湛想到自己要见胡质的目的,就是希望他能帮着自己见到张老夫人。因此听到郭嘉这么一问,他立即果断地回答说:“我们再等等,等百姓们都离开后,就到后堂去找胡军师。”
衙役见围观的吃瓜群众都走得差不多了,但还有七八个人站在原地没动。从其中两男一女的穿着气质来看,不像是普通人,因此他客气对三人说道:“几位,案子已经审完,我们马上就要关门,你们都请回吧。”
“这个官爷。”韩湛冲衙役淡淡一笑:“我要见你们的胡大人,麻烦通禀一声。”说完,一小袋钱币就悄没声息地塞进了衙役的袖子。
见到对方给自己塞了钱,衙役也不好再把几人往外面撵,而是客气地说:“请几位在此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大人一声。”他走了几步,忽又停下,望着韩湛问道,“小的还没有请教几位的尊姓大名呢?”
“官爷,你只需告诉胡大人,说在下姓韩。”韩湛微笑着说道:“他自然就知道在下是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