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统正在修书时,高干已经点起了人马,朝南皮出发了。
别看高干口口声声说,他回南皮就是看热闹的,但他的心里却在想:不管是袁谭还是袁尚取得最后的胜利,对自己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好处。假如自己能笼络袁熙,扶持他登上渤海太守之位,到时没有根基的袁熙,如果想站稳脚跟的话,肯定会对自己委以重任,到时自己在渤海郡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高干人还没有到南皮,但消息却抢先一步传到了南皮城中。不管是袁谭还是袁尚,得知高干回来了,心里都变得忐忑不安,两人都急于想搞清楚,高干究竟是支持自己还是支持自己的对手。
袁尚带着审配来到了后堂,向自己的母亲刘夫人禀报说:“母亲,元才已经带着一支兵马从章武出发,朝着南皮而来。你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刘夫人得知高干朝着南皮而来,连忙吩咐袁尚:“尚儿,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你立即带人出城迎接元才,顺便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他的真实想法。只要他肯站在你的一边,要除掉显思,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见自己的母亲都催促自己出城迎接高干,袁尚不敢怠慢,连忙叫上审配,带着一帮亲信,亲自出城去迎接高干。
袁尚急于拉拢高干,袁谭那边也没有闲着。郭图等人一听说高干回来了,连忙对袁谭说:“大公子,元才将军回来了。以属下之见,肯定和您的那封书信有关。我们速速出城去迎接元才,并想法搞清楚他的真实想法。只要他肯支持您,您取代尚公子成为渤海太守,简直是易如反掌。”
袁谭听郭图说完后,连忙带着自己的一帮心腹,积极地赶往了城东,准备迎接高干。谁知刚走到了东门附近,就见到街道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格外森林。见此情形,郭图不禁连叫糟糕。他冲着袁谭说:“大公子,看样子我们来晚了一步,尚公子已经带人出城去迎接元才了。”
一行人正准备继续朝前走的时候,一名站在路中间的军侯拦住了众人的去路:“太守有令,此处任何人不得通行!尔等速速退去!”
见军侯拦住了去路,郭图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他冲着对方吼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谁吗?”
“郭大人,”军侯朝郭图抱拳施礼,客气地说:“末将也是奉命行事,请大人多多包涵,不要为难末将。”
“大公子,我们该怎么办?”见站在路中间的军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辛毗凑近袁谭问道:“假如要从别的城门绕出去,时间可能来不及了。”
袁谭听辛毗说完后,刷一下拔出了宝剑,催马上前,用剑尖指着军侯,大声地说道:“我是大公子袁谭,乃是出城去迎接高干将军的,谁敢拦我的去路,休怪我剑下无情!”
“大公子请恕罪,末将也是奉命行事。”军侯不依不饶地说:“请大公子还是回去……”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袁谭趁他说话时,挥剑砍在了他的脖子上。军侯用手捂住脖子上被宝剑切开的伤口,用手指着坐在马背上的袁谭,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连着吐了两口鲜血后,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看到军侯被袁谭杀了,周围的兵士在短暂的慌乱之后,都手持着兵器围了上来。面对指着自己的诸多兵器,袁谭面不改色地说:“吾乃大公子袁谭,此人居然敢拦阻本公子的去路,简直是找死。众兵士速速散去,否则他就是你们的榜样。”
围在袁谭四周的兵士们,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军侯,又瞧了瞧袁谭手里还滴着鲜血的宝剑,迟疑了半晌后,终于退到了路边,给袁谭等人让出了一条通路。
看到兵士们让开了一条道路,袁谭冲身后的一帮心腹大声地说:“我们走!”随着一抖缰绳,沿着街道快速地冲向了城门。
辛毗紧紧地跟在了袁谭的身后,心里暗暗地想:“没想到大公子居然是如此心狠手辣,这位拦路的军侯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结果他却不由分说将对方杀掉了。”
众人出了城门,见百步之外有一支近千人的队伍,旌旗如云,长枪如林,一看就是袁尚带出来迎接高干的队伍。见此情形,郭图暗松了一口气,扭头对袁谭说:“大公子,看来我们没有来迟,元才将军还不曾到达。”
袁尚带人出城时,为了防止袁谭也出城凑热闹,便命人在城东戒严,试图阻止袁谭等人出城。没想到,自己刚到没多久,袁谭也带人赶到了。看着越来越近的袁谭,袁尚低声地对审配说:“正南,待会儿回城之后,你持我的宝剑,去斩了那名军侯,他居然敢违背本太守的命令,私放袁谭等人出城。”
负责戒严的军侯,是审配推荐给袁尚的,他可不认为对方会迫于袁谭的身份,就私放袁谭等人出城,难道他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吗?袁谭等人骤然出现在城外,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审配连忙低声地对袁尚说:“尚公子,属下认为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大公子等人才能如此从容地出城。”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军侯都不能放过。”袁尚说完这句话之后,立即变了一副脸:“军侯的事等回城再说,现在先去迎接我大哥。”
袁尚策马上前,向袁谭拱手施礼:“大哥今日怎么有闲暇到城外来啊?”
“显甫,”袁谭拱手回礼后,说道:“吾听说元才从章武回来了,特地前来迎接的,没想到你已经先来一步。”
“既然大哥也到了,我们不妨一起迎接元才。”袁尚说完,把马缰绳一勒,调转马头说:“大哥,请!”
袁熙在经过审配身边时,趁着左右无人注意之际,小声地说了四个字:“斩关而出。”随后一催坐骑,去追赶前面的袁谭和袁尚。
审配听清楚袁熙的话之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原以为袁尚命令在城东戒严,袁谭等人无法通行之后,只能从别的城门绕出来。这样一来,等他们赶到时,没准袁尚已经和高干一起入城了。没想到袁谭居然如此果断,为了不错过和高干的见面,不惜直接斩杀负责戒严的军侯。此人如此心狠手辣,看来在接下来与他的较量中,要多加小心才是。
审配在心目中重新为袁谭定位时,辛家兄弟也在私下议论袁谭。辛评看辛毗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猜到自己的兄弟肯定还在想刚才的事情。便低声地问:“佐治,你心里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没错。”听到自己大哥问自己,辛毗点了点头,小声地回答说:“那军侯阻拦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我们完全可以采用其它的方式通过,何必要用如此过激的手段,直接杀了对方呢?”
辛评轻轻叹口气,对辛毗说:“二弟,你有所不知。除非我们从其它城门绕出去,否则不管用任何方式从东门出来,那个军侯都难逃一死!”见辛毗一脸惊诧的表情,便补充了一句,“你认为他放了我们出城,袁尚会饶过他吗?”
听完自家兄长的话,辛毗觉得的确有几分道理。以自己对袁尚的了解,他对那些不能很好执行自己命令的属下,一向都不会心慈手软。自从他当上渤海太守之后,前前后后也杀了不少忠于袁家的文武官员,今日若那名军侯真的放自己这帮人出城,袁尚回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军侯杀掉。
正当辛毗在胡思乱想之时,忽然听到有人喊:“快点看,元才将军的兵马到了!”
虽说大家都看到高干的兵马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但看山跑死马,又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大军才来到了城外。
“元才表兄,”袁尚见高干回来了,连忙上前拱手施礼:“你回来了!”
“回来了!”高干淡淡地说了一声后,将目光投向了人群中,试图寻找袁谭和袁熙的下落。没等他看清楚要找的两人在什么地方,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元才,你环顾四周,莫非是找本公子吗?”
高干循声望去,见说话的人真是自己想找到的袁谭,便打了个哈哈,笑着说:“显思表兄,听说你从冀州脱险归来,小弟真是喜出望外,便立即带着兵马赶回,前来见你一面。怎么样,别来无恙否?”
“一切安好!”听到高干主动向自己问好,袁谭的心中不禁一阵狂喜,他心里暗想:难道元才已经做出了决定,才专门带兵回南皮协助自己夺权么?“多谢元才记挂!”
“显奕表兄在何处?”高干和袁谭叙旧后,又开始四处张望,嘴里问道:“我听说他与你一同脱险而回,不知他今日是否也到城外迎接小弟?”
“元才,为兄在这里。”听到高干在到处找自己,袁熙连忙催马上前,与高干见礼:“真没想到,吾还能活着见到元才。”
袁尚见高干一直在和袁谭、袁熙两人说话,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大有一触即发的迹象。审配见此情形,深怕袁尚不顾一切在这种发作,连忙出来打圆场:“两位公子,此处并非叙话之所在。有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回城里再说吧。”
审配将目光转向了高干,继续说道:“元才将军一路鞍马劳顿,尚公子已经在太守府里摆下了酒宴为你洗尘。请吧!”
不光是高干,还是袁谭袁熙,听到审配这么说,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没有再继续旁若无人地叙话,而是跟着面色铁青的袁尚返回了城中。
袁尚进城门时,审配悄悄来到他的身边,压低嗓门说道:“尚公子,大公子他们之所以能顺利地从这里出城,乃是因为大公子斩杀了负责戒严的军侯,闯关而出。”
“什么,是大哥杀了军侯,然后冲出城门的?”袁尚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有些恼怒地说:“可恶,真是太可恶,居然敢杀吾的手下。”袁尚说这话时,已经忘记了自己曾交代审配,只要一回城,就立即杀掉军侯之事。
袁熙跟在袁谭的身后,脑子里在回想高干刚才趁人不注意时,悄悄对自己说的一句话:“显奕表兄,有空请到府中一叙,小弟有要事相商。此事千万莫要告诉他人,就算是显思也别说。”
袁熙心说,自己已经表示要支持袁尚,想必此事高干已经通过自己的途径了解到了。他今日特地给自己说这几句话,又是什么用意呢?如果是要除掉大哥,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要和袁尚一联手,大哥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但如果是为了联络大哥除掉袁尚,以他和大哥的交情,大可直接去说,何必要让我到他的府中去商议什么呢?
而行进在袁熙前面的袁谭,心里却是一阵狂喜。他还在回想方才高干对自己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想必是有心协助自己对付袁尚。如果高干愿意鼎力相助的话,取代袁尚成为渤海太守,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众人都是各怀心事,带着大军走在后面的高干也不例外。他在心里想:看样子,袁谭和袁尚两人如今已势成水火,反目为仇是迟早的事情。两人都有一帮自己的心腹,一旦开战,以双方的实力,那场面绝对小不了。
高干的目光停留在袁熙的身上,而这位二表兄,如今在南皮城内是孤家寡人,就算是想争夺太守之位,也会因为势单力薄而力不从心。若是自己告诉他,说愿意拥立他为渤海太守,想必他一定会全力配合自己的。等袁谭、袁尚两人拼得筋疲力尽时,自己就可以动手除掉两人,到时袁谭袁尚两人的势力已被大大地削弱,自己要推袁熙上位,那就是水到渠成的小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