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严舒锦挠了挠脸:“我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药丸, 当初家里生病的话, 都是去医馆抓药的。”
太医想到了严舒锦的出身,满打满算不过回京才几个月, 不知道有能让早产的药丸也是正常的,毕竟一般的医馆也不会有这样的, 最多有一些常用的比如帮着消化的药丸:“这样的药丸并不常见。”
严舒锦说道:“也就意味着,医馆不卖的?”
太医恭声说道:“是。”
因为医院也怕担责任。
孙桥心中一颤,他觉得永福公主这话好像问到了关键处。
严舒锦接着问道:“那药丸的方子和抓药的方子一样吗?”
太医咽了下口水说道:“不太一样。”
严舒锦点了点头, 直接问道:“那你知道能让人早产的药丸方子吗?”
太医说道:“知道。”
严舒锦接着问道:“是所有大夫都知道吗?”
这一问一答,让在屋中偷听的孙婆子心惊胆战的。
太医不敢隐瞒:“并非如此, 宫中的太医擅妇科方面的知道,普通医馆的大夫是不知道的。”
能成为太医除了本身医术高超享俸禄外, 还有宫中的那些医书,他们可以看的。
也不等严舒锦问, 太医接着说道:“宫中医书中有配方记载。”
严舒锦继续问道:“那药方除了宫中还有什么人会知道?”
太医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反正一般的平民百姓是不可能知道的。”
其实世家的药方比宫中的还要多一些, 而太医也不敢直言说世家。
严舒锦哦了一声,仿佛不经意说道:“那就是勋贵世家会有了, 而王府中也就徐姨娘是世家出身,出事的又是她自己,总不能她自己吃了药丸吧。”
这话一出, 整个院子连呼吸的声音都几乎没有了。
严舒锦倒是没有再说药丸的事情, 而是问道:“那这种药,是不是无色无味的吗,量少能不能起作用呢?”
太医说道:“量少绝不会造成徐姨娘这样的情况, 而且这种药味道一般都带着些腥气,还很苦。”
严舒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那或许就不是食物的问题了,如果茶水和点心里被下了药,徐姨娘不可能尝不出来的。”
太医其实早就察觉到这点,可是没有人问的时候,他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严舒锦扫了一眼院子里所有的人:“味道很重,又让徐姨娘吃不出来的话,只能是在她喝的保胎药里换了,毕竟那些药都苦的不行,喝了也察觉不出来,而徐姨娘的保胎药从抓药、煎药到送到徐姨娘嘴边,都是徐姨娘贴身的人在做。”
“所以是你们谁换了药?”严舒锦沉声说道:“老实承认,起码我能保证罪不及家人。”
没有任何人承认。
严舒锦说道:“那就查吧,既然是汤药就要有药渣,而徐姨娘保胎药的药渣都是登记在册,处理的人和方式在何处都是有的,把所有药渣都找出来一一核对,就请太医辛苦一点了。”
太医能说什么?他一点也不像这样辛苦吗?这话说了就是找死:“是臣应该做的。”
孙桥觉得永福公主绕了这一圈,重点并非全在药渣上,世家有让人早产的药丸配方……
严舒锦接着说道:“如果没有和那些保胎药的渣混在一起,那害人的药渣能藏到哪里?”
没有人能回答严舒锦,严舒锦要的也不是答案。
严舒锦说道:“孙桥你让人去所有厨房搜,看看是不是哪里藏了药渣,还有灶台里面,挖地三尺给我搜干净。”
“是。”
孙桥当即安排了人。
严舒锦说道:“不管怎么样,先找到药渣。”
产房中,徐氏被子上的手有些发抖看向了孙婆子,孙婆子微微摇头给了徐氏一个安心的眼神。
徐氏这才松了口气。
而院子里,严舒锦接着说道:“除了厨房外,所有下人的房间也都给我搜一遍,柴房库房这类的都不要放过。”
孙桥这次有些犹豫了,柴房和普通下人的房间还好说,可是像正院这样的地方就不好办了。
正院的小厨房,他们还敢搜一搜,可是库房……
严舒锦说道:“父亲和母亲那里我来说,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包括那些空院子。”
孙桥说道:“怕是一天两天搜不完。”
严舒锦看向了孙桥:“你不会带着那些粗实丫环、婆子、小厮一起?他们每日都要打扫,什么地方有变化肯定能看出来,谁找到药渣,我赏谁百两银子。”
这对那些粗实下人来说,可能一辈子都存不到这么多银子。
孙桥恭声应了下来:“是。”
严舒锦隔着门对着徐氏说道:“徐姨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害了妹妹的人,你就安心养着。”
说完严舒锦又对着太医说道:“麻烦太医了,今日多谢太医提醒。”
太医心中只想骂人,他根本不想说这些的,而是永福公主一个个问题套出来的,哪怕心里在滴血流泪,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不敢,都是臣该做的。”
严舒锦说道:“一事不劳二主,还要麻烦太医把能让人早产的药方都开一份出来。”
太医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
严舒锦接着说道:“有些不知道方子,但是药有让人早产效果的也写出来。然后把所有方子中的药材给规整出来,既然是早产的药,有些药材应该是一样的。”
太医应了下来,孙桥让出了位置,太医当即写了起来。
严舒锦看向孙桥吩咐道:“你多安排点人,先从府里的库房,看看这段时间有谁用了这些药,哪怕是用的别的药方,但是其中有这一味两味药的也不要放过。”
这确实是个办法。
产房中徐氏和孙婆子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们最大的一个失误就在此,只要买过药,就能查到,此时心中难掩慌乱。
严舒锦接着说道:“除了府里,还有京中所有药房,不管何人只要买的药超过方子上三样,都给我查清去处。”
孙桥咽了咽口水。
严舒锦沉声说道:“先查府里,我明日进宫与伯父、伯母说这件事。”
孙桥觉得自己不是为了永福公主这个身份低头,而是为了永福公主的霸气低头的:“是。”
玉润忽然抓着一个丫环说道:“公主,她不知道为何脸色忽然变了。”
“我没有、我没有……”
孙桥看过去的时候,就见那个丫环脸色确实难看,见她还要挣扎,当即上前按住了她的肩。
严舒锦说道:“带下去严审。”
这个被玉润抓住的丫环,就是当初偷偷出去帮徐氏买药的,她脸色变了吗?
谁管她变或者不变,既然已经知道是谁,严舒锦就不会绕圈子,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更何况当时脸色没有变,被抓出来的时候,难免会做贼心虚变了脸色,这不就让孙桥看到了。
就算没有变,也可以说她只是变了一瞬间而已。
在来之前,玉润就得了于姑姑的命令,还特意提前认过人了。
其实很多事情,就是在知道真相的前提下,再来找蛛丝马迹,就简单的很多,也显得严舒锦厉害了许多。
又有人指出几个变了脸色,严舒锦把她们都带走了,这才带着一群人离开了幽兰院。
孙婆子出来知道都有谁被带走后,只觉得浑身发冷,却强自镇定说道:“剩下的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训斥了院中人一番,她才重新回到了徐氏身边,找机会悄悄把事情和徐氏说了。
徐氏紧紧抓着褥子,看向了孙婆子说道:“药渣……”
孙婆子这次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了:“老奴今晚就给处理了。”
徐氏心中慌乱,因为刚生产完又觉得昏昏沉沉的,一时没有了主意:“嬷嬷记得处理的一干二净才是。”
“是。”
出了幽兰院,严舒锦就让孙桥去审问人了,而她自己去找了大管事,直接说道:“今晚王府所有地方都挂起灯笼,让丫环婆子组了队伍在内院巡逻,外面有侍卫来巡逻。”
大管事也得了命令,严知理不仅让孙桥听从严舒锦的命令,府上其他人也不能耽误严舒锦的事情,所以没有丝毫犹豫大管事就应了下来,当即去安排了。
“这几日巡逻的人辛苦了,这个月都领双月例。”严舒锦说道:“大管事去安排下。”
大管事说道:“是。”
严舒锦这才回了正院,就见严知理有些不安,而柳勤神情冷淡。
“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了?”严舒锦有些疑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了,父亲我查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严知理见到女儿过来,像是松了口气:“你妹妹天生有哑疾,所以我今日去请了旨,封徐氏为侧妃,也能让你妹妹身份高一些,以后日子好过一些。”
严舒锦还没吭声,柳勤就说道:“这是我们夫妻的事情,和宝姐没有关系,既然你已经请旨了再说也没有用,册封的旨意什么时候来?”
严知理心里堵得慌:“孩子洗三那日。”
柳勤说道:“我会让方姑姑准备妥当。”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严舒锦皱着眉头,等柳勤离开才问道:“父亲,你提前没有和母亲商量吗?”
严知理有些艰难的辩解道:“我上朝的时候早……”
“不是这样的。”严舒锦直接说道:“你和母亲是夫妻,祖母说过,夫妻之间任何事情应该有商有量的,大事紧急的事情除外,可这是家事,你不该这样的。”
严知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觉得格外难堪,说道:“这是大人的事情……”
严舒锦打断了严知理的话:“父亲,你做错了。”
严知理恼羞成怒:“你妹妹那么可怜,你不是很疼妹妹吗?把她身份提高一点而已,为什么要斤斤计较。”
严舒锦眼睛一红,强忍着泪意说道:“你就是错了!妹妹可怜没有错,但是这件事你应该先和母亲说的,母亲是你的妻子,这件事就是该让母亲先知道,而不是你做完了才告诉她。”
严知理说完就后悔了,看着女儿的模样,赶紧说道:“是父亲错了,我一时没想到,宝姐……”
严舒锦哭着说道:“父亲你变了!你变坏了!”说完就哭着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