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哪怕严舒锦的话说的再漂亮, 听起来是为了严帝开脱, 可是除了严启瑜外,宣王和韩景都听出了严舒锦话中的意思, 严帝是伯父也只是伯父而已,并不是可以全然信赖的亲人, 在严启瑜还没有明白的时候,严舒锦已经帮着他和严帝之间划了一条沟。
宣王听出来却没有吭声,而韩景更不会提醒这点。
说到底严舒锦也是小气的人, 虽然有时候是认可严帝的做法的,可是却觉得有些是不对的。
宣王见女儿神色有些疲惫, 说道:“好了,贵哥让你姐姐先去休息。”
严启瑜乖乖应了下来, 说道:“好。”
严舒锦笑着说道:“杜先生把在福州的事情都写下来了,我这次也给带来, 你仔细翻看, 不过不要往外传知道吗?”
严启瑜满脸喜色说道:“好。”
严舒锦让人把一箱子的书给送来,这箱子不大, 而且是严舒锦随身带着的,其实就是杜先生身边多了几个人后,他就让这些人写的。
不过是动动嘴的事情, 还能给人安排事情做不去打扰自己, 杜先生丝毫不嫌麻烦的。
晚上的时候,韩景就没有留下一并用饭,他是去陪着袁氏的, 还与袁氏说了进宫的事情,袁氏还没进过宫,心中难免紧张,可是再紧张她也是要去的,毕竟关系到儿子娶妻的事情。
袁氏还有些担心严舒锦:“那些人怕是会为难公主。”
韩景坐在一旁说道:“说不得最后还是公主占上风,有些时候道理不是人多就是对的。”
袁氏也明白这点,而且在福州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是她做的,也难免出门在外打理生意,若是旁人来说,怕是要指责她抛头露面了:“还有楚婉的事情。”
楚婉和那三个孩子,身上也都有楚家的血脉,这次严舒锦也把他们带进京了,为的就是让楚璧见一见。
韩景说道:“公主会有安排的,可惜没能寻到楚婉的弟弟。”
这确实是件可惜的事情,只不过也无可奈何,就连袁氏的家人还没能找到,当时战乱很多人都没了消息,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的。
袁氏叹了口气说道:“能寻到楚婉和三个孩子已经是极好的了。”
韩景这才没再说什么。
袁氏想到楚婉,摇了摇头:“她也不容易。”
楚婉在知道楚璧的事情后,若是楚璧愿意,这次进京楚婉就想把儿子留下交给楚璧的,而她带着两个女儿回福州,袁氏觉得楚璧是因为想让儿子有更好的前程才这般选择,韩景却知道,是因为楚婉并不喜欢这个儿子,这个儿子也大多是慈幼院的人照顾的。
按照严舒锦的说法,就是楚婉觉得两个女儿离了她就会活不下去,而儿子不会,儿子很多人照顾,怕是早在楚婉生母带着弟弟改嫁,却不要她的时候就造成了这样的想法,到后来又遇到了那个村子的事情,使得她有些偏执了。
韩景不好去评价楚婉的好坏,因为这并不是楚婉一个人的错,真说起来楚婉也是无辜的。
母子两个又说了一会话,宣王妃就来了,韩景就先离开了,宣王妃和袁氏要谈的也是儿女嫁娶的事情,不过因为知道袁氏辛苦,宣王妃倒是没留太久,大致说了一下,又让她放心,就离开了。
第二日一大早,严舒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懒的,玉珠端了温水来,因为玉润嫁人了,严舒锦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就是当初陶氏收养的孤女李杏儿,如今李杏儿改名玉杏。
严舒锦梳洗完又喝了杯蜜水,这才坐下让人给她梳妆,因为要入宫的缘故,打扮的要郑重许多,严舒锦也很久没有这样的装扮了,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觉得有些沉甸甸的,只是看了下银镜,见里面的自己很是漂亮,也就不觉得沉了,反而开开心心欣赏起来。
因为还没用早膳,严舒锦就没换衣服,而是陪着家里人用膳。
不管是宣王还是宣王妃都没提早朝的事情,反而让严舒锦多用一些。
这次宣王妃没有再去送严舒锦,严舒锦是跟着宣王一并坐的马车,严启瑜和韩景在外骑马,等把宣王和严舒锦送到宫门口,严启瑜就要带着韩景去太后宫中了。
这不是严舒锦第一次走这条路,在门口迎着她的依旧是赵忠,如果说不同的,是这次宣王就在她的身边。
宣王感觉到女儿正在看他,就看了过去,对着女儿笑了下说道:“别怕,万事有我。”
严舒锦咧嘴笑了起来,她才不会怕:“赵公公,你记得和祖母说,我想吃烤鸭,要那种有卷饼的。”
赵忠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说道:“是。”
严舒锦想了下继续说道:“还要蟹黄豆腐汤,灌汤的鲜肉包。”
赵忠都仔细记了下来。
宣王听着女儿的话,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他本来以为女儿是为了安他的心才表现的这般不在意,可等到朝堂上,宣王忽然发现,他错了,女儿不是为了让他放心才这般的,而是真的不在意。
哪怕是面对大儒,依旧格外的淡定,甚至可以说态度很嚣张。
宣王就见大儒和女儿当朝对峙,大儒言:“听闻公主在福州开设女学。”
严舒锦说道:“王先生年纪不小,却挺喜欢听这些的,是开了女学。”
宣王忽然不担心了,因为他有一种感觉,一会是不是要叫太医,这大儒看起来年岁不轻了,怕是经不起打击,不过他还带了个学生来,就算倒了也有人扶着,这样一想宣王又觉得不需要找太医了,毕竟这是给自己女儿找麻烦的人了。
严舒锦还不知道自己父亲心中的想法,只是很熟练的站在中间,回答完了王老先生的问题,还说道:“陛下,这周围可得让侍卫看严实了,别再来一个撞柱的,说不得真死了,脏水又要泼到我身上了。”
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知道内情的官员神色都有些不好看,倒是有些武将忍不住笑出声来。
严帝也没生气,说道:“放心。”
严舒锦这才看向王先生。
王先生只觉得平生再没见过这样的人,果然是泥腿子出来的,一点廉耻都不懂:“你可知女子就该相夫教子,这般抛头露面不守妇道,都是……”
“等下。”严舒锦打断了王先生的话:“我有一个疑问,你有母亲吗?”
这话一出,王先生脸色变了,不仅是王先生有些文人神色都难看,王先生的学生忍不住说道:“公主可知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看来是有的,只是我闻王先生话中,字字贬低女子,还以为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王先生沉声道:“我生母贤良淑德,在我父死后,更是不曾改嫁,甚至不再踏出家门一步,我自是尊重,而福州竟然鼓励妇人改嫁还许她们告夫,怎配我尊重?”
严舒锦看着王先生说道:“你母亲的选择是你母亲的,我尊重你母亲的选择,可是从你的话,倒是觉得本应如此,这样才值得你尊重,我却觉得你母亲很是可悲,怕是你心中还惋惜本朝没有贞节牌坊吧。”
“再嫁还是守寡都应该是女人自己的选择,而且你觉得你的尊重值多少钱?她们再嫁让你出钱了吗?”严舒锦冷声说道:“你一文钱没给她们,她们更是没吃过你一粒粮食,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你的尊重?你觉得谁在乎吗?”
严舒锦冷哼了一声:“这位老先生,你怕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吧?难不成你觉得没有了你,百姓的日子就不过了?没有你的尊重,百姓都该去自缢吗?”
这话说完,王先生就听见朝堂上有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就连严帝嘴角都往上翘了翘,其实他心里也是支持寡妇再嫁的,这样才能增加人口。
王先生被气得神色变了变:“小儿胡搅蛮缠。”
严舒锦也没生气说道:“您这时候知道我年纪小了?你指着我骂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这么大把年纪做什么不好,非要揪着我来说话,难不成踩了我你就能羽化成仙了吗?”
王先生怒道:“公主在封地行牝鸡司鸣之事,是还不是!”
“你这空口白牙的就忽然给人定罪,可有证据?”严舒锦反问道:“比如呢?”
王先生:“女学之事。”
严舒锦说道:“我心软,想让女子多认识些字,如果这般就是牝鸡司鸣,那么这朝堂上怕是谁都不干净吧?朝堂上哪位大臣家的女儿不识字?”
这话说的,就算真有的人家姑娘不识字,此时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这关系到以后的嫁娶。
“王老先生您难不成就是看我年纪小,又是个弱女子,所以柿子挑了软的捏,找我麻烦吗?”严舒锦说的坦荡:“要不然这里这么多让女子识字的,你不盯着,偏偏来说远在福州的我?而且你是派人盯着我吗?要不然福州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在这里的众人就没有多少不知道的,毕竟福州做的那些事情,都不简单。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您这样不好,有辱你的名声,毕竟做人,是要讲道理的。”
到底是谁不讲道理?
王先生咬牙怒道:“蜀郡先是雪灾后是蝗灾,钦天监更是直言祸起东南,不正是福州?”
“钦天监可言是福州了吗?”严舒锦反问道:“点名道姓说了吗?要是说了,就请钦天监来与我对峙,若是没说,您这就是诬陷啊,东南那么大的地方,我倒是觉得因为倭寇不断才会有这样的警示呢。”
作者有话要说:宝姐:你们弱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