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隐门
厅内,人们开始吃起简单的午餐,白米饭加上几碟青菜,还有一盘白切牛肉,算是十分不错了。至少对很多,甚至大部分的人来说。
老人胃口很好,一碗饭几乎快要见底了,一边吃,一边他说:“查的怎么样了。”
一畔美丽的夫人夹过一片牛肉,放在自家孩子的碗里:“应是无误,石白不见了。”
“像他那样的人,总不可能是忽然就不想干了,所以撒手而去吧。”老人冷冷的讽刺。
一畔口中正嚼着青菜的中年男子,含糊道:“长老何必说笑呢,我倒是····有些担心。”
老人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派过去监视的几个弟子,不都没有被发现吗。”
中年男子说:“此言差矣,与其说是没有被发现,倒不如说,石白没有杀他们,毕竟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历代掌宗,也没有任何人试过能够不被发现的监视阴阳院的首座···或许除了第一任东极首座‘君不易’以外。”
老人,或者正因为苍老,他知道更多的事情,他点了点头,缓缓说:“君不易是历代阴阳院首座中唯一没有修到正玄道第三层次‘阴阳有意’境界之人。所以,你说的也在理,是那些弟子运气好,当然想来也是石白有所顾忌。”
他们边吃边聊,就仿佛是在唠着什么普通人家的家长里短那样。平静非常,听之却足以令寻常人震撼。
美丽的妇人也道:“我猜测通过寒月,石白知道了西子玄失踪之事,因此才有了顾忌。可是此刻为什么他会消失不见呢?只怕别有深意,又或者说那位墨先生······”
老人道:“不可能的,就算他是墨字之,短短十日之间,也做不到连动两位阴阳院首座,更何况这次苏城并未有半点异样,因此想来他的失踪必有古怪。”
一直在小口小口吃着的孩童,说:“他是失踪,还是离开,说到底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要做的决定是······如果石白真的不在,我们要怎么做?”
“你觉得呢?”
“阴阳院为什么完美?”
“什么意思?”
“一院,一月,院有首座,月有三司,一在明处,一在暗处。星至极为什么会让石白来担任南煌首座?很简单,他对我们很了解,从外部不断的搜寻,总还是不及,一个从我们百家出身的人。”
老人叹息道:“我至今不明白,剑翁当年的决定。”
美丽的妇人却摇头道:“长老不必叹息,苦说的对,若要破南煌院,首要的就是要先制石白。此人,当年被派往东极院潜伏在那时的东极首座身边,与当代东极首座‘秋行白’为同门师兄弟,年轻时两人便被称为东极院的‘双白’就好像今日冬星院的‘双星’一般。后来在北疆上,一剑杀魔将,创出‘断阴阳’奇术,连墨先生都曾言‘此术,无法阻挡’。”
老人道:“这样的人,确实很难对付。当初灵城一战,虽然是我等百家大胜,但,其中掌家掌宗张之景埋伏石白,甚至布下景门阵法,却仍然被石白一剑‘断阴阳’破掉·····掌家即‘景门’古往今来十门第一,却在石白的境界修为和剑术下,败走。”
沉默许久的中年男子说:“是吗,我倒是觉得,任何人都有弱点,记得剑翁前辈对这位南煌首座的评价吗?”
妇人接过话:“那位前辈从灵城回来后,曾说过:“我的这个逆徒,其实一直还是个‘小孩子’。脆弱的感情,是他唯一,也是最大的弱点。”是这句吗?”
孩童侧眼看向提起此话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仿佛,此刻他明白了什么。而老人也同样如此,对着那男子点了点头。
······
······
午间的行馆,开始落雪,整座城更加的寒冷了。
屋内有侍者送来的暖炉,虽然阴阳术师们并不惧怕冬寒,但毕竟这是人们的一种习惯,很难根绝。雨幽霏有些不习惯,暖炉这样的东西,因为再出门的时候,会觉得格外的寒冷。
不过,确实很暖和。
雨幽霏一边吃着午餐,一边这样想着暖炉的优点。坐在她对面的是苏一询,这近一年的时光,两人已经习惯了一起吃着三餐,或者是三人都习惯了,只是今天,石白却是不在了。
苏一询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雨幽霏,说实话,除了那次去灵城以外,他没有见到过雨幽霏和石白分别超过一天,这或许是因为两人住在一起,又或者是多年来的习惯。只是,如今石白失踪的消息已经被确实,而雨幽霏·····却不见半点着急。
虽然,平日里对外人的雨幽霏也是这样,一脸古井无波,宫商一直说她在默默的学着石白的样子。
今天在那间屋子内,苏一询和宫商见到了很多师长,但是,苏一询相信自己或许还有宫商也看出今日的古怪。秦长的言语之间,虽然表现的极为完美,但是,秦长始终不像苏一询那样,从十三岁开始伪装就是一种习以为常,因此有的微小破绽都被苏一询看在眼里。
但是其他人,或是烦躁,或是有些担忧,总之都是十分自然,想来他们对此事一无所知。
“那个······你知道师尊失踪了吗?”
雨幽霏看向苏一询,说:“知道啊。谁都知道了吧。”
“你知道师尊去哪了吗?”
“不知道。”
雨幽霏平淡的回答,而苏一询也只是点了点头:“哦。”
随即苏一询便继续吃饭,只是比平常快了些。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沉默,雨幽霏细细的看着苏一询那张无比俊美的脸庞,她却吃的比平常慢了很多······
“不能说。”
许久,雨幽霏说出这样一句话,就在苏一询吃完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
不知道和不能说,当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回答,所代表的意义也是不一样。
她不想骗我。
所以苏一询不自觉的微笑,想来被人信任的感受是不错的。
······
······
次日,队伍再度出发了,首座石白的失踪,似乎却没有师长提议留下。
但是既然师长已经决定,一众南煌弟子也不敢违抗,只是带领队伍前行的为首之位,从首座石白变作了苏一询,今早秦长也宣布了一众弟子必须听令与苏一询,若遇到大事则由他们这些师长和苏一询一起决定。
雪落着,人们换上了冬装。
苏一询骑着高头大马,行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神情平静,内心却在疑惑。
为什么石白失踪了?他去了哪里。为什么除了秦长和雨幽霏以外,好像那些师长们也一无所知。
西漠院首座在沙城失踪,也是真的吗?还是像灵城那样,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切都在迷雾中,都没有被揭开,或者等待着被揭开。苏一询带着这样的疑惑,行在队伍的最前头,一直出了苏城,一直去到远方。
但他又在问自己,为什么会担心······那个叫做‘石白’的人的安危。明明,只是一个任务,即便院主说,这会是一个很长的任务。
“为什么呢。”
苏一询低声喃喃,转头,才发现原来此刻已经远了苏城。
······
······
转眼间又是十日,繁华的帝都从来都是信息急聚之地,即便有人在暗中封锁着消息,两日前西漠院和南煌院两院首座失踪之事,还是传到了帝都。
但毕竟并未有帝国或者阴阳院公证,很多帝国的贵族们还是认为,这些都只是谣传罢了。毕竟在他们看来如仙神一般的阴阳院首座,同样也是帝国以及阴阳术师们之梁柱,怎么可能会无故的失踪呢。
虽然大部分人只将这消息当做谣言,但这座华贵之城中,却总还有一些不乏才学的人,隐隐看到了此事底下的暗流。
今天的帝都热闹非常,宽阔的大道上许多工匠们在张灯结彩的忙碌着,其原由便是东极院一行来参加四院论道会的队伍,将在今日入城。对于阴阳院,帝国一直极为重视,就好像历代阴阳院首座虽无官位,却要比一省府君还要尊贵,即便是阴阳院寻常先生,也可比一城之城主。
这一点,或许数百年前年同意了苏道的‘罢黜百家,独尊正玄’的帝君也是未曾想到的。
寒风吹来,帝都在三天前也迎来了第一场雪,此刻风中带霜,极是寒冷,尤其是在这高耸巍峨的帝都城墙之上。
尹候,帝国的左相,地位之尊贵甚至不比一院之首座差,按理来说迎接东极院首座的工程,虽然重要,但还远不到要左相亲自监督。所以一边的督官有些诚惶诚恐,尹候侧首对他说:“都退下吧。”
随即督官将所行小吏官员全部驱走,当然,他自己也在行礼之后,缓缓从城墙上退下。
城墙上一时之间除了尹候,就还剩了一个年轻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