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斑斓,是无穷且多样的。
无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在这个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前提是你得遵守这个阶层的游戏规则。否则的话,就算你再怎么出类拔萃,也依旧会很快就死于非命,当然那是你没有坚实后台的缘故。
艾尔西坐在马车里,神色比起小半年前要憔悴许多。
马车内的并没有任何装潢,选用的木料也非常普通,甚至不是好木。或许是因为平时疏于打理的缘故,所以这辆马车内有一股异样的潮湿霉味,而且马车外也没有任何家族徽章的挂纹,这对于一位出身于博尔德家族的嫡系子弟而言,说是羞辱也已经差不多了。
驾车的老车夫,是一名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子,光头赤膊,穿着粗布麻衫,双眼微眯,看起来似乎有些有气无力的模样。但是他的脚下,却是踩着一把如同门板一般粗壮的阔剑,以这把剑的重量和规模来看,别说是削、劈、砍了,光是拍都可以将白银境给拍出重伤来。
随行在马车旁边的,还有六名也不知道是骑士还是骑兵的骑手,不过从这六人身上那成制式的黑色重铠来看,像骑兵多过于像家族骑士。骑手重铠,坐骑重甲,手持重枪,马后还挂着重剑,随着骑手驾驭着战马踏步,重剑拍打在重甲上发出的叮叮当当声,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悦耳。
虽然出了霍华思领后就转入因为领主的苛政而陷入荒凉多盗匪的耶罗斯领,但是因为这支队伍连同车夫和形似囚徒的艾尔西在内也就只有八人,而且马车又这么破烂不堪,还没有任何随车货物,所以那些精明的盗匪可不会来打这支队伍的主意。那些重骑看起来明显就是马战步战皆通的精锐,如果油水丰富的话或许还可以尝试一下,在没什么油水的情况下谁愿意来和这支明显强得离谱的队伍拼命?
车队缓缓前行,大概再有两天,就能出这真可谓是兵荒马乱的耶罗斯领,进入博尔德家族本宗所掌控的领地。
到时候只要和领地边境处待命的三千私军汇合,再加上三名黄金强者坐镇,而且一路上还有各城镇的驻军随时可以调动,就再也不怕任何意外了。尽管这件事已经在王国贵族圈里闹得沸沸扬扬,博尔德家族甚至是被取笑胆小如鼠,但是这一次却也由不得老哈奇公爵如此小心翼翼的行事,因为他收到消息,亚丝娜侯爵麾下的一名女魔法师出现在肖恩的领地上。
一名骑手驭马上前,微微俯下身,轻声道:“大人,我们被盯上了。”
有些昏昏欲睡的车夫打了个呵欠,淡淡的说道:“已经猜到了。进了龙舌兰领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而这一路上的太平本来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横插一手。”
“会不会是托尼斯那位女侯爵出的手?”这名黑甲骑兵开口问道。
“不会。”光头车夫摇了摇头,“且不说那位女侯爵向来是以堂堂正正的阳谋战术击败对手,就说她手下的高手好了,包括她在内一共四位上位白银巅峰,以这四人联手的实力确实可以击毙一个下位黄金巅峰的强者,但是也就仅此而已。别说是上位黄金的强者出手,两个下位黄金她们就要一败涂地了,所以能够谋划到此次劫人的行动中来就绝对不会是那位女侯爵的手笔。”
略微停顿一下,也不知是为了给自己加强信心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这名车夫再度开口补充了一句:“真正强者的缺乏,便是那位女侯爵唯一的弱点。……无论是莱恩公国又或者是他们背后的千年盟约帝国,甚至是我们达比昂王国,都很乐于见到这一点,至少这代表那位女侯爵还处于能够被控制的范围里,只不过这光景只怕很快就会没有了。”
骑手闭嘴不言。
事实上这个道理非常的浅显易见,无论是谁都非常清楚,麾下缺乏能够万人敌的强者就是亚丝娜唯一的致命弱点。只不过就算有这个弱点,也仅仅只是当成一种鱼死网破的战略威胁而已,非战争时期谁敢真的去执行这种暗杀手法,若是一个手脚不干净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的话,那么乐子就大了。
不过就算是战争时期,这种暗杀战术也并不见得有效。当初达比昂王国三年战争里,仅是针对亚丝娜的暗杀就多达四十五次,最隆重的一次甚至派出三位圣域强者,可现在亚丝娜不照样活蹦乱跳的。莱恩公国真的想保住一个人的话,抵挡三名圣域杀手的暗杀这点底蕴,还是有的,所以亚丝娜所谓的致命弱点,也就是对莱恩公国而言罢了。
若不是亚丝娜有这么一个弱点,而且她也不是伊文思家族的那个亚丝娜,莱恩公国真的会放心让她掌控被称为神之奇迹的托尼斯要塞?
只不过,当亚丝娜和她麾下的三名魔法师都晋级为黄金级强者时,这种弱点也就会得到极大的弥补了。
光头车夫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烦恼,反正他也只是个独行者而已,这种大事还轮不到他这么一个小人物来操心。于是,车夫又转过头,望着身边的黑甲骑兵,开口说道:“有多少人能确定吗?”
“盯梢的就有七八人,都是些土匪山贼而已,这些都好解决。”黑甲骑兵低声说道,“就怕有其他有心人混在这些土匪山贼里,到时候如果真是这样的,就请大人突围而去,我们留下来断后。”
“好。”光头车夫似乎并没有一点身为强者的自觉,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了这种办法。
黑甲骑兵也没有再说什么,对于像他们这样的人物而言,能够不死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如果到了要出死力的地方,那么战死其实也不是一件可怕的事,至少可以给他们的后代赢来一个机会。若是他们的后代足够出色和努力的话,将来的成就也就可以成为像这个光头车夫一样的大人物。
这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平民的唯一攀爬方式。
处于这个世界上的哪一个阶级里,便要去遵守和适应这个阶级的游戏规则,这是奇迹大陆上所有人公认的潜规则。
车队再度前行,不过明显要加快了几分速度。
距离博尔德家族掌控的龙舌兰领只剩不到两天的路程,只要他们能够抵达边境处让博尔德家族的私兵看到,那么他们就安全了。可是谁都知道,这接下来的这段路才是真正危险的,因为既然敌人负责盯梢的人都已经毫不顾忌的暴露身份,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准备爆发战斗了。
不出光头车夫的预料,敌人的踪迹终于彻底暴露了。
但是令人感到震惊的,却是这些敌人居然不止一批,而是足足有四批!
四批敌人的规模和数量不同,小的一股只有十来骑,可是却也是重甲重铠重枪的重骑兵;而人数多的那一股甚至有两百多人的规模,盾战者、骑兵、弓手、枪兵,一应俱全,看起来更像是一支精锐的军队。
“这些家伙,难道连脸皮都不要了吗!”光头车夫终于发出一声惊呼。
他本以为那些乐得看博尔德家族和托尼斯侯爵开战的小丑们,最多也就是花些钱雇佣这块破烂领地里的马贼,把他们拧成一股来对付自己等人,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以他们这七人的实力自然不惧。可是没想到,这些政敌居然直接派出麾下的精锐部队来截杀,这种手笔和心性可就非同小可了,至少这事如果泄露出来的话,那么就是真的和博尔德家族撕破脸了。而且就算是强如下位黄金巅峰的他,如果被这些精锐部队给围困住的话,一样可以生生的耗死他。
“大人,你先走,我们负责断后!”黑甲骑兵沉声说道,就连他也知道这一战他们是不可能活下去了。
光头车夫没有说什么活下去之类的废话,眼下的情况谁都清楚,就算他留下来也只是多增添一个伤害数字而已,这毫无意义。于是他也没有坚持什么,猛的挥拳朝着车后板砸去,只一拳就砸破了车厢,伸手朝里一抓就将艾尔西给抓了出来,接着纵身一跃跳到其中一匹拉车的马匹上,同时不忘了提起那柄大得不可思议的重剑,一剑挥断套绳后,立即驾马而逃。
只听战马一声嘶鸣,立即奔腾而出,同时另一匹战马也迅速跟上,就好像是这两匹战马彼此心有灵犀一般。而这时,前来劫人的四批人马才终于看清,这马车非常破旧不假,但是这两匹战马可不是一般的战马,而是被驯化的马类魔兽,也只有这种魔兽才能够承载光头车夫和艾尔西再加上那柄不知道有几百斤重的巨剑。
看到这名光头车夫的动作,四股人马立即就开始调动起来,纷纷从四面八方赶上来围堵。
六名重骑兵也跟着跑动起来,他们举起重枪,很快就超越了光头车夫,朝着那股人数最少的敌人冲去。
仅有六人,可是奔腾冲锋起来的气势,却是犹如千军万马一般!
一个对冲的交锋,六名重骑兵当场就倒下两人,可是神奇的是这两人似乎并没有因此就被击杀,可见身上重铠的坚实程度。这两人落马之后,也立即扔掉重枪,转而抽出马上的重剑,由马战变为步战,挥舞起重剑开始砍杀靠近的敌人,而前面突阵而出的四名重骑兵,则在前方划出一个小圆弧,调转了马头再一次反冲杀回来。
他们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开辟出一条让光头车夫逃跑的路线!
当再一次反冲锋回来之后,这四名骑兵也立即下马,同样扔掉重枪,取出重剑,围绕着坐骑布下一个犹如礁石一般防御阵,对于任何敢靠近的敌人发起舍生忘死进攻。
就这么一会耽搁而已,光头车夫已经凭借着魔兽坐骑优秀的耐久力和速度,迅速脱离这处战场,向着龙舌兰领的边境线奔腾而去,根本不敢再做任何的逗留。
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敌人的所有布局,如果不是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就必须要依靠他一个人来应付了。
……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在一条官道上前行着。
但是如果有懂行的人在这就会发现这辆马车所蕴含的奢华:车厢是以红龙木所造,这种木材天生就散发着一种温热的气息,在冬天的时候尤为暖和,而大热天的时候配上几个冰炉便可以让温热变成凉意,所以价格极为不菲,一般的小贵族都负担不起,更别说是富商了。
而除了红龙木之外,马车的车轴、护栏、踏板和车轮,全部都是以寒铁所铸,这种材料是制作白银级魔化兵器的必备材料之一,但是用在这辆马车之上,就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仅是车厢就已经如此造价不菲,但是对比起拉车的四头魔兽,至少这车厢只要有个几万金币还是能够打造出来的。
陆行龙蜥。
这种魔兽看起来很像是地球上古代的迅猛龙,不过背部要更为宽敞一些,可以搭上一种特制的鞍具成为骑兵的坐骑。据说陆行龙蜥和地行龙一样都拥有巨龙血脉的魔兽,但是比起地行龙而言,陆行龙蜥的智商更低、脾气也更为暴躁,而且还是肉食性的魔兽。这类魔兽很难驯服,但是一旦驯服成功的话,却是一种非常乖巧的魔兽,不过作为能够和地行龙媲美的龙系魔兽,陆行龙蜥是以速度、耐久力和负重力而著称的。
如果说地行龙是重骑兵的专属坐骑,那么陆行龙蜥就是轻骑兵的专属坐骑。
只是用四头陆行龙蜥来当拉车的劳力,这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驾车的车夫有两人,一位是个老头,但是他的身形非常消瘦,看起来就好像是萎缩了一样;而另一位却是身材极其高大,只不过全身都笼罩在一件兜帽斗篷里,完全看不出性别、年龄,不过从身形上来判断,应该不会是女子,否则的话以这吨位级别来看,也实在是有些太过恐怖了。
马车的车顶上,有一名年轻人懒洋洋的躺在上面晒着太阳,他的身边放着一张足有一米五高的巨弓,一个插满了某种不知名生物毛羽的箭囊被搁在旁边,他闭眼的模样看起来尤其的惬意舒服;而在车厢的后方,也有一个和车夫乘坐位置差不多的车板,车厢顶檐悬挂着一盏魔法灯,夜临便会亮,而这车板上则坐着一对女性双胞胎,此刻这对双胞胎似乎正在睡觉,不过她们的怀中倒是各抱着一杆长枪,一红一蓝,闪耀着璀璨的光华,看起来明显是属于魔化级的武器。
包括车夫在内,五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属于强者的气息,就算不是上位黄金也绝对是下位黄金了。
以这五人保护着这辆马车,只怕不会有任何不开眼的人来拦路抢劫。
车厢的窗帘,被轻轻放下,一名略显疲惫的年轻人捏了捏眉心,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似乎显得稍微轻松一些。
车厢内,布置得极为奢华。
地上铺着某种纯白色的兽皮,皮毛浓厚,赤足踩在上面便可以感觉到深陷的毛茸茸暖感,除此之外茶具、鼎炉、矮几也一样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书柜,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而且座椅也并不是寻常马车的两排硬椅软座,而是几团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做的沙发,人坐在上面完全可以深陷其中。
此刻,这名年轻人便陷在一团沙发里。
坐在他对面的,是另一位同样年轻的人。
“哥,有做到这种程度的必要吗?”年轻人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的望着这位自己最为崇敬的哥哥。
他们两人,都是怀尔斯家族的继承候选人之一。
一位是第二顺位继承人,一位是第四顺位继承人。这两人之所以没有像家族里的其他继承人那般表面上和睦,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纯粹是因为这两人的母亲都是同一位,所以血缘关系更为浓厚一些,因此这兄弟两才没有传出那些不堪的事情。不像第三位顺位继承人和第五顺位继承人,已经闹得被家族勒令闭门思过。
若无意外的话,这位第四顺位很快就可以往前再爬一位了。
“你知道赌局对弈里最出色的做法是什么吗?”佛罗伦萨望了一眼自己的亲弟弟,开口问道。
年轻人摇头。
“用王牌去换底牌,用底牌去换更多的底牌。”佛罗伦萨开口解释道,“我和都灵的最大差距,就在于我们之间的年龄。他比我年长十岁,所以比我多了更多的时间去经营属于他的人脉和势力,他现在放在明面上的王牌只有四张,我却有五张,看起来我比他还多一张。……但是如果论底牌的话,我却只有三张,他有可能比我少吗?”
未来有可能成为第三顺位继承人的年轻人想了想,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道:“但是都灵只有一个人,而我们却是有两个人啊!”
“罗马,就算我们是兄弟,但是你也要去争那个继承人的位置。”佛罗伦萨的脸色变得肃穆起来,“无论你是否愿意,或者说你想不想,你都要表现出去争夺的**,否则的话,你很快就会被其他人击败。……在我们这个家族里,失败的代价是什么,你看看比萨和威尼斯的下场就知道了。”
名为罗马的年轻人陷入了沉默。
佛罗伦萨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除非你远离脱离这个家族,离开法西斯王国,否则的话我们都要遵从这个国家、这个家族的游戏规则来行事。”说到这里,佛罗伦萨又笑了笑,道:“所幸,我们两兄弟都是同一个母亲,所以无论是我还是你当上家主之后,至少我们都是安全的。”
“但是都灵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所以我才需要发展自己的人脉和势力。”佛罗伦萨开口说道,“王国里,都灵的势力和盟友已经遍及十二支上位贵族中的一半,剩下一半里要么就是墙头草要么就是还在观望,所以我才只能选择往外发展。……本来我是看好博尔德家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叫肖恩的领主更让我看好,所以我现在不妨卖个人情给他,哪怕不做朋友只做盟友的话,也足够了。”
“可是……”罗马撇了撇嘴,还是有些郁闷,“有必要翻开你其中的一张底牌吗?”
“我觉得有。”佛罗伦萨点了点头,“你要学会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一些。”
“哦。”罗马应了一声,不过他的目光,却是落在矮几上那张被翻开卡牌上。
上面画着的,是一名骑着马冲锋的勇士。
这是法西斯王国极为流行的一种卡牌游戏的套牌,这张牌的名字就叫骑士……
……万里外的天空,有一只猎隼飞掠而过。
它的速度极快,在空中飞掠滑翔时,甚至还带出一道撕裂云层的气流。
光头车夫驾驭着魔兽急奔了一天一夜,身体实在已经疲惫不堪,因此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番。就算是强健如这名光头车夫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艾尔西这个没什么实力的年轻人,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似乎随时都会晕厥过去,此刻他除了干呕已经什么也做不了。
光头车夫摘下一个水壶,抛给了艾尔西,沉声说道:“艾尔西少爷,喝点水休息一下吧,我们只在这里停留十分钟,然后就再度出发。进了龙舌兰领就好了,只剩下不到半天的路程,还希望艾尔西少爷能够坚持一下。”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光头车夫的言语里可没有丝毫尊敬的语气。
艾尔西强忍着不适,拿起水壶灌了一大口水,但是因为喝得太猛,被呛了一下,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光头车夫不屑的撇了撇嘴,他抬头而望,看着天空上的那只猎隼,眼里闪过一丝阴暗。这只猎隼已经跟了他们一天一夜了,很明显这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猎隼,而且更明显的是,这畜生绝对不是野生的,而是有人驯养的,只怕还有一波追击正跟在他们的身后,光头车夫吃不准这一波追兵有多少人,所以他只是希冀能够快一点进入龙舌兰领。
突然!
光头车夫看到那只在半空中盘旋的猎隼突然一个俯冲直落,然后就落在一名骑士的手臂上,光头车夫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名骑士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重铠,胯下的坐骑看不出品种,但是应该也是一匹战马无误,只不过马身上也同样披挂着银白色的重甲,不过令人惊诧的是这匹战马四蹄处居然有白色的火焰在燃烧着。这名骑士戴着头盔,面甲已被放下,看不清容貌,不过他的右手上提着一杆同样是银白色的长枪,没有持盾,左臂横在半空中,这一头猎隼便停在左臂上。
直到这时,光头车夫才看清,这猎隼的背毛居然也是宛如金属光泽般的银白色,甚至尾毛也有银色的光泽,不过比起背毛则要浅淡一些。
看到这名通体银白色的骑士和那只银色猎隼,光头车夫的冷汗开始冒出来:“你是……银炎隼骑士.但丁?”
“看来你知道我的名号?”被称为银炎隼骑士的骑士发出一声略显沙哑的嗓音,有一种饱含的沧桑,“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我不想制造无辜的杀戮,把你身后的那个人交给我,你就可以离开了。”
“难道法西斯王国也想横插此事?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不关我的事,我只负责执行这个任务而已。”但丁沉声说道,“你是黄金级强者,我也是黄金级强者,没有逾越过界,这很符合游戏规则,不是吗?……所以,交出你身后的人,我放你一命。否则的话,我只能杀了你再带走他。”
“休想!”光头车夫怒吼一声,提起手中那如同门板一般的巨剑。
但丁微微叹息一声,他的左臂一扬,那头银色的猎隼展翅飞起,而几乎是同一时刻,这名银炎隼骑士所立之处就彻底崩塌,无数道裂纹朝着四周扩散出去,反是裂纹崩塌而过的地方,皆有银色的火焰绽放而出。转瞬间,方圆数米之内的地方就像是盛开了一朵银色的莲花一般,显得异常的惊艳与美丽。
但是在这种惊艳的美丽之下,却是绝对的凶险与死亡,因为当银色的火焰燃烧殆尽之后,整片大地就变成了银色的晶沙,风一吹就扬起漫天银色光雾。
蓦然间!
银雾炸开,这名通体银甲的骑士便驾驭着战马疾奔而出,那奔跑速度简直是快得不可思议,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这名光头车夫的面前。
提绳、扬蹄、刺枪。
一系列的动作宛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同时还透露着一股极其可怕的凶猛气势。
面对如此凶狠的攻击,光头车夫本想挥剑斩断这名隼骑士坐骑四肢的动作,也只能变为横剑而挡。好在这种类似于门板一般的剑身极为宽敞,所以根本不需要去思考要防御哪个位置,只要把剑一横起码就能够挡住三分之二的身形,以此剑来抵御对方雷霆般的一击,也绝对足以。
枪尖与剑身,毫无花巧的撞击在一起。
没有刺人耳膜的闷响,也没有预料之中的火花四溅。
有的,只是一圈肉眼可见的银色涟漪从枪尖与剑身的交击处扩散而出。
明明是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一击,可是光头车夫却是脸色涨得通红,张嘴哇的一声,就是一口鲜血喷在了剑身上,脸色又是苍白了几分。
而这个时候,人立而起的战马前蹄,终于狠狠踏落!
可是踏落的地方,却并不是地面,而是这把门板一般的重剑剑身上。
双蹄踏落!
受此重蹄的践踏,光头车夫也终于承受不住的半跪于地,而且一人一马显然还在持续施压。光头车夫的地面,已经产生了一圈龟裂的痕迹,细碎的沙石扬起,激起一层淡淡的黄沙雾气,并不如何浓厚和迷人,可是却也有几分飞沙走石的味道。
而但丁则再一次举起手中的银白色长枪,毫不迟疑的再度猛然刺落,这一次出手的速度比起上一次要更快几分。
长枪一落,光头车夫跪立的地方也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压力,猛然轰塌下陷一寸有余;而战马的后两蹄所立之处,也同样毫无悬念的踏陷出两个小坑。
可是这一次,那肉眼可见的银白色涟漪却是并未出现,反而是一团银白色的烈焰猛然喷发而出,看起来就像是这把巨剑的剑身上突然燃起银色火焰,要将这名隼骑士都给烧死一般。可是只有真正交战以及在一旁旁观的艾尔西才知道,这火焰要烧死的,根本就是这名光头车夫才对。
而火焰明明还未及身,可是车夫身上的衬衫却是已经开始逐渐烧灼起来。
重压、高温,两种伤害逼迫得这名光头车夫忍不住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然后紧握的左拳猛得击在剑身之上。
这一次,终于有一声爆音发出。
强大的震荡将战马的前蹄震起,原本剑身上燃烧着的火焰转瞬间立即消失。
但丁轻轻扯动一下缰绳,战马一个优雅的潇洒转身,双蹄落在右侧方的地面上,同样是踏出两个浅坑。而骑在马上的但丁则是借助这一落之势,再度举枪直刺,这第三次刺击依旧猛然捅在剑身上,不过这一次却又和第一次的刺击相同,只是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扩散而出。
或许是这名光头车夫这一次终于有所准备,所以并没有喷出鲜血来,可是他的情况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
但丁微微有些可惜这一击并没有取得想象中的成果,于是收枪而回,心有灵犀的战马微微一跃,四蹄便脱离了凹陷的浅坑,朝着前方奔行起来。而天空之中,那一头银白色的猎隼则是猛然一个俯冲,如钩的双爪扎入光头车夫那因衣服的烧灼而被烫伤的后背上,猛然一个展翅再度而飞,居然硬生生的撕扯下两处背肉。
受到如此强烈的撕裂痛楚,本想挥剑斩断但丁坐骑的光头车夫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嚎,手上的攻击动作同样也就无法挥出,身形甚至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往前奔出十数米的但丁再度猛拉缰绳,胯下战马依旧没有发出嘶鸣声,但是却是人立而起。但丁微微偏扯一下缰绳,这匹战马便非常人性化的再度来了一次潇洒的转身,当双蹄落地时,本是背对着光头车夫的但丁便又一次直面面对着他,双腿微微一踢,战马立即奔腾起来,但丁则将长枪平举,后半部分枪杆夹在腋下,看起来似乎就是要发动一次冲锋那般。
咬了咬牙,光头车夫猛然再度站起,强忍着背后传来的撕裂痛楚,猛然挥动起手中的巨剑,横卷出一团真正可算是飞沙走石的剑风,这股以斗气做底而激发出来的剑气,以一种犹如海上的狂涛之势朝着但丁涌去。
却见但丁突然右臂一松,不再夹着长枪,改为紧握,身上同样涌现出银白色如同火焰一般的斗气,不仅依附在长枪上,甚至还依附在自己的身上和坐骑之上。只见但丁猛然挥枪而刺,一枪刺出的瞬间,却是有数十道枪影绽放而出,密密麻麻的组成一个不比之前冲锋时爆发出来的银色火焰莲花逊色的银炎光幕,轻而易举的就将这道如狂涛般的剑气撕出一道缺口来。
光头车夫发出一声怒吼,将手中的巨剑高举而起,明显是要再度劈出一道剑气来。
可是,那头银色猎隼又一次从天空之中俯冲而下,这一次的速度比起之前同样更快,不等光头车夫反应过来,猎隼便已经双爪刺入这名光头车夫的眼窝里,将他的两颗眼球都给钩了出来。而在一声凄厉的惨嚎声之中,一道银光突然在银炎光幕之中猛然一闪,居然是但丁将自己的长枪投掷而出,直接贯穿了光头车夫的胸腔,强烈的斗气在胸腔一炸,这名光头车夫便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银色光幕未消,但丁已经驭马而出,从光头车夫的身边擦身而过的同时,将那柄长枪拔出,却是看都不看一眼那名手下败将。天空中那只银色的猎隼甩掉爪子上的两颗眼珠子,然后飞快落下,停在但丁的左肩上。
“你……你是什么人?”艾尔西一脸惊诧的望着这名轻而易举就击杀了那个光头车夫的银白色骑士,“你是要来杀我吗?”
“不,我是奉命来救你的。”但丁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说道,“我和你的关系,目前只会是朋友而不会是敌人,所以请你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伤害你的事。”
“朋友?”艾尔西一脸惊魂未定,根本就没有弄清楚这里面的状况,“你们到底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我只是博尔德家族一个弃子而已,我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让你们满意的东西。甚至就连我的领地都已经被剥夺了……”
“你或许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弃子,毫无价值可言,但是对于某些人而言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名为但丁的银炎隼骑士沉声说道,“无论是你还是我,对于那些用这个世界作为棋盘的人而言,我们终究只是棋盘上的棋子而已。……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适应这个棋盘上的游戏规则而已。”
“什么意思?”艾尔西一脸茫然,显然以他的智商是绝对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听不懂就算了。”但丁微微摇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眼下这个看起来像是白痴的家伙,居然能够成为牵扯多方博弈的重要棋子,“你还是先上马然后和我走吧。我和他在这里战斗的痕迹波动实在太强烈了,相信龙舌兰领那边很快就会派人过来的,到时候只靠我一个人恐怕是挡不住的,所以还是离开这里先吧。”
艾尔西的脸上明显有犹豫和挣扎之色,他虽然有些呆,但是却不是真笨,眼下的情况如此诡异,这让他如何能够相信这个杀了自己护卫的人的话呢?
“我是肖恩.康纳利爵士派来的。”无奈的叹了口气,但丁只能搬出出发前,自己所效力的那位主人说出来的话。
果然,在听到这话之后,艾尔西脸上的疑惑和挣扎之色就消失了,只不过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磨练出的那一丝谨慎倒也没有让他立即就听话的跟着这个人离开,而是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路上边走边说吧。”但丁沉声说道,“我必须在一个半月内将你护送回潘达领,否则的话情况就会变得非常麻烦了。”
这一次,艾尔西终于没有丝毫的迟疑,点点头,道:“好!”